宁卿来以莺姨娘的住处,几个小丫头子都站在屋外交头接耳的低声说着或笑着,远远的就听到卧室传来莺姨娘的骂街声——
“全都是一群遭雷劈,屁眼生脓疮的烂贱货!你们都等着瞧,等我家姑娘得了宠,姑奶奶我准一个灌你们一大勺屎!”
宁卿活了两辈子还没听过这么直白的腌臜话,一时间目瞪口呆,尴尬症都犯了。
没人通报,宁卿只好自己走进去。
一边的丫鬟道:“这是谁?没见过。”
“我见过,就是传说中的宁表姑娘。”
“哎,就是她呀!长得还真漂亮,怪不得莺姨娘整天‘我的儿我的儿’的挂在嘴边。”
宁卿的尴尬症已加重成尴尬癌!快步进屋。
“烂肚子舌头生脓疮,浑身生蛆的贱蹄子,总算滚进来了!还不快给姑奶奶……哎唷喂,我的儿!你总算来看我了!呜呜呜……”
莺姨娘见到是宁卿,嗷的一声要扑过去,但她的腿正绑着夹板,痛得嗷嗷直叫。
宁卿嘴角抽了抽,让慧苹放下东西。
宸王妃不得宠,但作为正妃到底还有两分体面,下人们也只敢阳奉阴违。但莺姨娘就不同了,虽然生了七姑娘和八姑娘,但七姑娘从来不跟她亲,有事没事还拿她作筏子,踩上两脚,而八姑娘是个没主意的,连自己还顾不全。莺姨娘又嘴贱,下人对她是赤果果的鄙视和蔑视啊!
宁卿道:“许多天不见你,原来是伤着了,快两个月了怎么还不好?”
莺姨娘噼里啪啦地开始倒苦水:“那次给你接风后我就去了七丫头处,下台阶的时侯扑着了!那死丫头居然不让我进屋,就使个人把我抬回来。养得快好的时候,听说世子给你送礼了,我高兴啊!拄着拐杖想找你,谁知被门槛伴着了,这腿更严重了!那几个贱蹄子一点也不懂得侍侯,养到现在还没好!”
她的声音又大,外面的丫鬟都听到了,其中一个叫道:“不安生,三天两头的要往外跑,这腿没废你就该念佛了!”
说着外面一阵哄笑。
宁卿无语,默了一会才道:“你就安份些,我一会求孙侧妃再给你请个大夫瞧上一瞧。”
“我的儿,还是你待我好!”莺姨娘扯着嗓子嚎,“我病了这么久,玫儿那个死丫头连打发个人来都没有!与她相比,你才是从我肠子爬出来的!”
谁从你肠子爬出来的?宁卿嘴角抽了抽。
宋绮玫本就是个自卑又自傲,一心攀龙附凤的,莺姨娘这个当娘的不懂得收敛,还使着劲儿的作,宋绮玫不怨恨才怪!
说白了,一个没良心,一个没脑子。
“你怎么连一个得力的丫鬟都没有?”宁卿道。
“怎么没有!小春那个死丫头老子娘翘鞭子了,一身晦气的,我让她回家守孝去了!”莺姨娘捶着床又嗷嗷叫起来:“外面的贱蹄子,别瞧我现在落魄,等我家姑娘……”
莺姨娘噼里啪啦地炫耀宁卿多美若天仙,炫耀宁卿多本事,从多少狐媚子贱浪丫鬟中杀出一条血路,入了世子的眼,成了世子承认的第一个妾……
宁卿小脸一阵青一阵红,又是尴尬又是羞耻,应付了莺姨娘几句,便逃也似的从莺姨娘处跑了。
……
宁卿亲自到孙侧妃处求,让请个有能耐的大夫给莺姨娘瞧病。
孙侧妃打量宁卿几眼,笑道:“你倒是个有心的,像莺姨娘那样的混帐东西,要是别个怕早就避得远远的了。连亲生女儿也恨不得踩上几脚呢!”
说到这顿了顿,皱着眉道:“方嬷嬷,你把七姑娘叫过来。”
宁卿嘴角一抽,这是要给她拉仇恨?
不一会儿,宋绮玫来了。
“见过侧母妃。”宋绮玫行礼,甜甜地笑着:“这几日女儿就想来看侧母妃和郡主姐姐了,但又怕吵着你们。”
孙侧妃不冷不热地暼她一眼,“最近在做什么?”
宋绮玫摸不准孙侧妃叫自己来是干什么的,老老实实地作答:“都是刺绣和写字,偶尔到姐姐们处坐坐,或是约李姑娘,陈姑娘到外面逛逛,也没什么特别的。”
“真没有做别的了?”孙侧妃道。
宋绮玫有些不安,难道自己做了什么错事?但她回想了一遍,自己并没有犯过错,“再也没有别的了。”
孙侧妃冷笑一声:“你的日子过得安生。莺姨娘处吵得连屋顶都快掀了!你倒是一点消息也没有收到?”
宋绮玫小脸羞耻得发青:“侧母妃,我……”
“你不用解释。”孙侧妃板着脸,“她虽然是个贱妾,但到底是你的生了你一场,咱们宸王府虽然有大规距,但并不是一点人情也不讲的,她病了这么久,你倒逍遥,连一眼也没去瞧过。”
宋绮玫脸色精彩得像个染缸,恨恨的暗瞪了宁卿一眼。
孙侧妃又道:“好了,反正大规距在那,你不爱去瞧我还能强逼你不行?出去玩吧,表姑娘也出去吧。”
宁卿无语了,心中暗讨,这孙侧妃是故意给她拉仇恨还是无意的给她拉了仇恨?
而事实是,孙侧妃是无意给她拉仇恨的。孙侧妃早知宋绮玫薄凉,平时她都是不管的,但今儿个这一桩撞到她面前,她忍不住就想训宋绮玫一顿。
……
宋绮玫先出的屋子,却在路上等着宁卿,见宁卿出来,便冲上去,怒道:“是你告的状?”
宁卿道:“我才懒得告你的状。我今儿个见莺姨娘病着,并没有大好的催势,这才到孙侧妃处请医的。”
“都病了快两个月了,你今儿个才知道?”宋绮玫撇撇嘴,一副你也不过如此,装什么圣母的表情。
宁卿被气笑了:“对啊对啊,我今儿个才知道,谁叫我不是她女儿呢?”
她又不是莺姨娘的谁,她有自己的事情做,她不是圣母,不是每天都只瞅着哪个有苦有难就跑去拯救的!能在今天想起和探视已经算有心的了。
宁卿冷哼一声,转身而去。
宋绮玫已经气哭了,一路呜呜咽咽跑回觅香居,“人人都笑话我是个丫鬟生的,她自己是个贱丫鬟也就罢了,她还作得要死,整天幺蛾子不断,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我是从她肚子爬出来似的,恨不得所有人都笑话我才好!”
“呜呜呜……我怎么就不是前王妃生的?怎么就不托生在侧妃的肚子?就算是陈姨娘周姨娘也比她好一万倍!我怎么就这么倒霉啊,偏偏是她!她自己是个下贱的商户丫鬟,难道我也是不行?连那个小商女也敢取笑欺辱我……”
她的丫鬟娟儿对这一翻“丫鬟生的”怨天尤人的言论早已麻木,熟练地安慰:“那小商女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个表姑娘,姑娘才是正经主子!就算是妾生的,也是高贵的宗室之女,是皇族,她一个低贱的商户之女,哪里跟您比?姑娘尽管放宽心吧!”
“长着一副狐媚相,世子哥哥也不过是新鲜一时,我瞧她能得嘚瑟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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