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看着这三名人人敬仰的普慧寺高僧,俱是震惊得无以复加,有些一直信仰着普慧寺的更是大骂出声来。
“这不是普慧方丈么?谁做的?”
“太可恶了!居然这样对待高僧!”
靖国公夫人像是被雷给劈了一样,为什么会这样……难道他们被人用刑了吗?而且,普慧方丈这秃驴来就算了,怎么还带上两个蠢徒弟?
“岂有此理!”敬仁太后怒喝一声。“还没上公堂呢,就用了刑,谁干的?”
“太后娘娘稍安勿躁。”陆老夫人笑道:“是不是用了刑,人都到了公堂,怎么不按规距问一问。”
敬仁太后低哼一声,不再作声。
陈府尹干咳一声,轻轻一拍惊堂木,还没开腔,普慧方丈和他的两名徒弟就扑通一声,瑟瑟发抖地跪下:“参……参见大人……”
外面的百姓一阵哗然,就连公堂内端坐着的权贵们俱是一阵惊讶!
因为出家人是见官不跪的!表示他们侍奉的是神佛,这也是皇权给出的特权,表示对神佛的敬畏之心。
但普慧方丈身为名寺高僧,一寺之主,居然不顾身份,见到官像老鼠见到猫一样,惊慌失仪地卟嗵跪下。连身为佛门子弟的尊严都没有了,狼狈至极!
敬仁太后不敢置信地瞪大双眼,看着普慧方丈这仨,隔应了一下。
陈府尹有些惶恐地一拍惊堂木:“陆学海,可认得这在人?”
“啊——”见到普慧方丈三人,陆学海尖叫一声就钻到了陆老夫人怀里,瑟瑟发抖地哭了起来。“对,就是这三个坏人!他们……呜呜……他们要抓我放血!还放了一个小妹妹的血!小妹妹死了!”
陈府尹道:“普慧方丈,陆学海被高顺所掳,现在陆学海指认,被关进了普慧寺,并被你们普慧寺的人放血,可有此事?”
“是贫僧做的……”普慧方丈无力地道。
群众一阵哗然,靖国公夫人只觉得眼前一黑,差点没晕死过去,她感觉到,这个老秃驴要全盘托出!立刻惊慌大叫:“普慧方丈,你是不是被人屈打成招了!太后娘娘,你最尊重佛家弟子,请你一定要为普慧方丈主持公道啊!普慧方丈,你不要怕!只要有太后娘娘在,没人能逼你!”
敬仁太后眉头皱了皱,欲言又止。
正在此时,突然冲进两对夫妇,一对夫妇携着一名五六岁的男孩,一对携着五六岁的女孩,从人群里冲进来,照着普慧方丈三就拳打脚踢。
“死秃驴!恶毒的和尚!佛口蛇心的烂东西!”
“居然敢拐走俺的大儿子,打死你!”
百姓和公堂内的太后等人俱看得目瞪口呆,不明所以。
“来者何人,快拉开来!”陈府尹狠狠地拍着惊堂木。
“大人!我们是李村的村民,就住离普慧寺山下不远。十天前,我们六岁的儿子失踪!这二位是邻村的,他们的六岁女儿也失踪了!我们本以为孩子就此不见,谁知道昨天却遇到官差上山,并把这三个秃驴压走了。并把我们两个小孩还回来。我们见到这死老秃驴,实在忍不住,才打他们一顿的!”
“怎么回事?”陈府尹急道:“哪里的官差抓的人?”
“其实是这样的,本夫人早就怀疑这个普慧寺,一直让人暗中监视,皇上体恤,还特地让陈指挥使带兵围剿,昨晚陈指挥使带人冲进普慧寺,现场抓获这三个秃驴正要给两名孩童放血!”陆老夫人道。
众人一阵哗然,靖国公夫人又是眼前一黑,险些吐出一口血来。原来是当场抓获,怪不得这个死秃驴认命!这真是辩无可辩,驳无可驳啊!
“大胆妖僧!你们为何诱拐孩童?还放血!”陈府尹大喝一声。
“贫僧是为了做法事……”普慧方丈知道自己逃不掉,为免少受皮肉之苦,只好从实招来:“每个月十五,贫僧都得抓一双六岁童男童女做法事。”
“打着佛教慈悲为怀的面孔为祸四方,这简直是妖孽啊!”
“没见过这么恶心!”
外面百姓俱是愤怒不己,破口大骂。如不是外面的衙差拦着,恨不得上前将这死害人的妖僧给碎撕万段。
敬仁太后更是像吞了苍蝇一样恶心,气得连声都出不了。
程玉华更是听得心惊肉跳,因为这个普慧方丈正是帮自己压命格的人,要是他是一个佛口蛇心的妖僧,那么……她好像意识到了什么,但却如隔着一层膜,看不清究竟是什么!
冷静冷静,一定是自己想多了。程玉华极力地让自己凌乱的心静下来。
“荒唐!你为何要抓童男童女做法事!”陈府尹惊堂木拍得啪啪直响。
“这要从去年说起。”普慧方丈死气沉沉地道。“去年,靖国公夫人……”
“住嘴!”靖国公夫人大吼一声,急得青筋都冒了出来,毫无仪态地冲过去对普慧方丈就是一阵撕扯:“你好好的提本夫人干什么?本夫人可不认识你!”
“陈文雪,你干什么!”靖国公大喝一声。
靖国公府的人齐齐变了脸色,看这情形,难道真与靖国公夫人有关?程玉华小脸煞白一片。
“大人,有人扰乱公堂!”陆老夫人冷笑道。
陈府尹意识到这次整个靖国公府怕都要倒霉了!立刻道:“靖国公夫人情绪太过激动,来人,暂请靖国公夫人住一住嘴。”
“你!”靖国公大怒。但众权贵俱在,不敢作声。
两名衙差把靖国公夫人架到一边,用干净的帕子堵上她的嘴。
“普慧妖僧还不快从实招来!”陈府尹道。
“去年十二月,本寺突然迎来两名香客。一名是靖国公夫人,另一名……”普慧方丈说着看了敬仁太后身边的程玉华:“是玉华郡主。她们让我合八字,合的是玉华郡主和宸王世子宋濯的八字!两位都是贵人,但合到一处却处处都相克,唯一的解法是点改命点。”
敬仁太后听着瞪大了双眼,这事她当然知道,但为何她们还要去算?
程玉华心中大叫不好,正要说话,敬仁太后却冷冷瞪了她一眼,她就住了嘴,只脸色煞白地听着。
“可玉华郡主点的改命灯灭过,改命失败了!靖国公夫人就问我除此可还有其它解法。我就说,想解就得一年杀一个六岁童了,用六岁童子的血泡浸刻上二人生辰八字的龟壳再供奉到湿婆面前七七四十九天。可就算这样做了,宸王世子还是出了些意外,我觉得力量不够,那命格还是没能压住。所以又换了个更好的方法……那就是每个月用六岁童男童女的血做一次法。每个月都是这位叫高顺的人到山下掳来的孩子!谁知道上个月,居然失误错掳了陆家的小公子……靖国公夫人立刻让发来消息……说一定要除掉。谁知道这两个窝囊废居然连一个孩子都看不牢,让他跑了!他们去追,谁知道陆家小公子被猛虎叼走了,我们以为他必死无疑……所以没当回事。”
至于这一天的案子,他们还没收到消息。而靖国公夫人传给他们的信,也被暗中监视的陆家人给截了!
普慧方丈的话一落,周围一阵诡异的寂静之声,静得呼吸可闻。每人的视线都在程玉华和靖国公夫人身上流连。
靖国公府的人个个不敢置信,靖国公当场“噗”地一声喷出一口血来。靖国公夫人也是眼前一黑,彻底晕死了过去。
敬仁太后怔怔的,这才回过神来,一张老脸铁青得发黑,狰狞可怖:“程玉华!你这贱人居然敢欺骗哀家!”
程玉华卟嗵一声瘫软在地,小脸煞白得透明,哭着跪爬到敬仁太后跟前,抱着她的大腿哭道:“娘娘……不关玉华事的……玉华并不知道会用这么残忍的方法……要是早知道……我一定不会允许的……”
“贱人!”敬仁太后怒得连形象也不顾了,当场就一巴将程玉华扇翻在地,咬牙切齿,双目喷火:“哀家说的是改命灯的事!你的灯明明灭过!明明没有改命成功,你居然说从未灭过!你明知克着濯儿,居然还想跟他成亲?你——”
敬仁太后说着只觉喉咙一甜,也差点吐出一口血来。
“怪不得啊……”敬仁太后气恨得流下泪来:“你一回来,濯儿就被狼咬伤!在焰火铺子撞见你,他就差点被炸伤。后来去越城又受到刀伤,现在……啊!濯儿现在落到这个下场,也一定是你这个小贱人克的!你居然还全都推到那个宁卿的身上!真是好啊!好手段好手段!”
敬仁太后说着秋嬷嬷已经上前,狠狠揪着程玉华的头发,狠命就往她的脸上啪啪几个耳光,程玉华两颗大牙就被扇了出来,吐出一口血。
“求娘娘恕罪!”靖国公府的人合都又是惊又是怒地瞪了程玉华和靖国公夫人一眼,脸色发白地跪到敬仁太后跟前。
宋科和沈成恭俱是满脸不敢置信地看着程玉华,他们都与程玉华颇为熟稔,一直认为她是一个高傲而又美好的女子,想不到居然会这般自私!
外面的百姓更是炸开来了!
“不会吧!玉华郡主居然是这样的人?怎么可能!”
“我记得她诗冠惊华,十三岁一剑将天水国的公主扫下来,可威风了!”
“万万没想到,她与普慧这妖僧一个模样的!表面光环缭绕,内里却腐坏烂臭!这让我想起一个词语……那叫什么来着……”
“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这靖国公府真特么恶心!这嫡出的二老爷,三老爷都是废物,孙辈个个酒囊饭桶!老祖宗为了一桩婚事,扒拉着宸王府不放,不惜用这么多人命来给孙女压命……”
“对啊!这一个月得两个,一年就二十四个,要是玉华郡主活到八十岁,不是得一千多个无辜孩子的性格?”
“天啊!为了她一个人的破婚事,居然要用上千无辜孩童性格搭建!这简单就是恶魔!妖女!”
“这恶毒,恶毒别人也就算了!居然还恶毒地对待自己未来的丈夫!明知自己克着人家,也不怕人家被她给克死了!居然装作不知道,掩耳盗铃!到出了事儿,才去求人!用这么恶毒的法子给自己压着命!亏得昨儿我还以为她是个好的,被宸王世子退亲是宸王世子眼瞎!其实人家是有先见之明啊!”
程玉华被秋嬷嬷扇得两耳嗡嗡直响,两颊高高肿起,头脑浑浑噩噩的,她捂着耳朵不想去听,但外面的宣哗实在太大,捂着耳朵也没用,那些谩骂像针一样钻进她的耳朵里,让她痛不欲生。
她真的不是想害表哥的!
她从没想过要去害他!
她只是想要跟他成亲而已!她只是喜欢他而已!难道这也有错吗?
至于那些命不命的……她不信!她才不信!
她之所以求远真大师改命,不过是为了应会太后而已!
就算表哥后来发生那些事……她不想知道!也绝不愿意相信!那不过都是巧合!
她之所以求到普慧寺压命格……也不过是祖母强拉着她去的!
“娘娘,我真的没想过害表哥……”程玉华忍不住声嘶力歇,凄厉地大哭,“娘娘……我没有不顾他的生死……我只是……我只是……我从不信这些东西!”
“哀家管你信不信!你居然敢欺到哀家头上!真真是胆大包天啊!”敬仁太后大怒:“来人,将这贱人给哀家拖出去,重打五十大板!”
靖国公府的人一惊,重打五十,这简直是要了人命啊!但程玉华居然敢欺骗太后,只这一条就足够治她死罪不为过!而且她还妄顾皇家嫡出血脉宸王世子宋濯的生死,隐瞒克夫命,想嫁入皇室为世子妃,这一条,又足够她死上十次了!
敬仁太后黑着脸一拂袖,转身离去。那些官差去拖拉程玉华,靖国公府的人不敢求请,沈成恭看了一眼陈府尹:“下手轻点。别弄死了!这案子重大,还得移交刑部。人死了就没得审了。”
敬仁太后绷着脸,回到庆元宫,才进大门就气得噗一声喷出一口气,周围的宫女太监大惊失色:“娘娘!娘娘!”
扶到榻上,冬嬷嬷连着一起看守程玉华点灯的宫女全都瑟瑟发抖地跪在敬仁太后跟前。冬嬷嬷大:“娘娘!奴婢们真的不知道灯灭过的!”
敬仁太后却没有想像中那样怒不可歇,而是整个人灰败地趴在榻上,轻轻地摆了摆手,那些人全都退了下去。
“娘娘……”秋嬷嬷见到敬仁太后如此,就红了眼圈。
“作孽啊作孽啊!”敬仁太后终于绷不住,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拼命地捶着身下的软榻,“我真真是老糊涂!居然被那个小贱人糊弄了这么久!我防来防来,还为了她折腾那个宁卿,害得濯儿都快与我离了心,现在连世子之位都折腾掉了!怎么没防着她这只白眼狼!还恨不能把她这个祸害绑到濯儿身上,都怪我!都怪我!”
“娘娘……”秋嬷嬷也忍不住哭了出来。敬仁太后有多疼爱宋濯,她可是一清二楚!
因为当年争位之事,争位时连亲儿亲娘都猜忌,就连元德帝和宸王,敬仁太后也没有拿出八分的疼爱,只对宋濯,敬仁太后是把自己全部的亲情疼宠放到了他的身上。
只要是对宋濯好的,她都会去做!
就如远真大师说宋濯要素到十八岁,她就逼着宋濯答应她素到十八岁。
就如远真大师说那个商女宁氏当宋濯的继母能带给宋濯好处,敬仁太后二话不说就以死相逼,逼着宸王娶了宁氏。
犹记得宋濯十岁那年,靖国公府就想与宸王府结亲,想让程玉华与宋濯订亲。
但宋濯是敬仁太后最疼宠的孙子,她又怎么可以让宋濯草草就订亲!而且靖国公府虽然是一等一的权贵,但那个程玉华瞧着也忒普通了点!
所以并没有答应,后来前宸王妃去世,这事便没有再提。
直到宋濯十五岁,程玉华十三岁,这个程玉华却越来越得体,也越来越出色,还诗冠惊华,还一剑把天水公主扫下台,为天盛争光,被封为郡主,一跃成为上京风头无两的贵女!
后来宋濯带程玉华去狩猎,宋濯受伤回来,程玉华也受伤回来。
养了几天,伤还没好,这靖国公府就拉着程玉华哭着进宫,说程玉华为了宋濯伤着了,会留下疤痕。而且程玉华照顾过宋濯,算是有了肌肤之亲,会嫁不出去,一定要宋濯负责!
敬仁太后可隔应死了,就算程玉华再优秀,但她以前可跳脱得很,一点也不淑女!像个假小子一样!哪能当世子妃!她可不喜欢!而且这逼着上门!别提多闹心了!
她就去问宋濯怎么回事,宋濯奇道:“当时答应得好好的回来后不提,我也应了给她最好的伤药,定不会留疤。这两命之恩,我以后自然会用命还。”
后来靖国公府那边闹得实在太凶,敬仁太后只得拿八字给远真大师算,一算,得了!哪哪都克!这次靖国公府可无话可说了吧!
谁知道程玉华求上了法华寺,最终求得远真大师给她改命!
原本敬仁太后不喜程玉华太过跳脱,谁知道她仅仅两个月时间就变得端庄稳重起来,而且远真大师还说这命可以改,要是真能改的话,不但不克,还能弄个天命贵女出来!
敬仁太后一听就高兴了!哎呀,天命贵女啊!那可是百年不遇的极贵极尊的命格!要能配给宋濯真真是再好不过了!
所以她对程玉华由不喜变得喜爱了!
拉着程玉华去找宋濯,宋濯只看着程玉华道:“在苍南山时,明明说好回去不提的?”
程玉华低声道:“我没想过提……但伤得模模糊糊的可能说出来了。”
敬仁太后连忙道:“什么提不提的,反正都这样了,哀家也觉得玉华绝对是个好孩子,这亲事就这样订了。”
宋濯无所谓地望着窗外,嗯了一声。
“你答应过的事可不能食言。”程玉华连忙道。
“我宋濯从不食言。”这是他为人的准则,答应过的事,绝对会做到。
程玉华犹不信:“你发誓。”
宋濯含怒:“你不信我就别来。”
敬仁太后连忙说:“濯儿,你就发一个。”宋濯实在太有主见了,敬仁太后总怕宋濯会不娶程玉华。这可不行,这是天命贵女!
宋濯只好发了个誓言,说绝对会娶程玉华为正妻,程玉华才眉开眼笑,敬仁太后也甚是满意。
敬仁太后自以为给宋濯捞到了好姻缘,只是万万没想到,这个她自为以好的姻缘会这样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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