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姑娘说是来给主子赔罪的！”小宫女回道。

　　秦雨秋没有见她的心情，“就说我这里乱糟糟的，一时得不了空接见她，至于昨天的事情，也只是个意外，请她不必介怀，等过两天小明轩里面的人来齐了，一起过来请见彼此也都方便。”

　　林嬷嬷劝她，“主子见见她又有何妨，今天陈可去训斥了帮她提水的两个小太监，估计西宫都传遍了，虽然明眼人知道咱们没错，昨天提灯的两个宫女，最起码也要在床上躺个半个月，可是总有那起子见不得别人好的小人，编出些谗言出来，说是咱们宫里打压顾姑娘，如今主子不肯相见，岂不正如了那些小人所说的话语，而且那位顾姑娘进宫来的是皇上意思皇后下旨的，真正扯出来就算是咱们有理，也显得过分傲慢了！”

　　秦雨秋叹了一声，“这日子倒是越发没滋味了，竟然连从一次自己的心意都不能。”看了林嬷嬷一眼，“既然如此，那就叫进来吧，我在正殿招待他！”

　　小宫女应了一声出去叫人了！

　　林嬷嬷跟在秦雨秋后面，用眼神示意代秋去小厨房端些糕点茶水来招待。秦雨秋换了一身见客的衣服，坐在了正殿上，叫人在大殿里面点了竹息香。

　　烟雾缭绕中两道曼妙的身影袅袅的走进来。

　　“见过舒贵人！”顾思旋穿着一身芙蓉色的暗花细丝褶缎裙，裙子虽然简单用的都是好料子，显然不是一般二般的富贵人家，头上梳的发髻更是出奇的精致，竟然不像秦雨秋见过的任何一种发髻。

　　“免礼平身，红彤快请姑姑娘坐下！”秦雨秋笑着看着她。

　　顾思旋也是一笑，腰肢一弯，婷婷坐下，自有一股说不出的风流韵味，“多谢贵人！”喝了一口红彤奉上的碧螺春，似是不合她的口味，只抿了一口就不肯再喝了，倒是小厨房送上来的糕点她喜欢，多吃了两口，用帕子擦了擦嘴笑道，“舒贵人这边的糕点应该是南边的师傅做的吧，倒是有些家乡的味道，臣女思念家乡不由多吃了几口，还望贵人不要介怪！”

　　“原来如此，姑娘喜欢这糕点，便是它的造化，我这儿别的没有，倒是糕点管够，代秋去小厨房让你师傅多做两盘，送给顾姑娘回去吃！”秦雨秋道，“姑娘不是从京都选上来的吗？怎么会老家在别处！”

　　顾思旋道：“臣女的老家在徐州，只是爷爷和父亲一同战场沙场，只能到京都投奔未婚夫，却不想不幸再次降临，未婚夫也去了，徐州老家已经散了，幸得婆婆怜惜，在京都也得以过日子，感其恩泽，发誓一世不再嫁，寄情于书画之间，倒是能够借此有一些慰藉，昨日搬迁实在是来得匆忙，竟没有预备下上好的山泉水洗濯笔墨，院子里面井水不知道落了多少肮脏东西，实在是不足用，笔墨有灵，该当要上好的水来洗漝，却不想那两个小太监实在是糊涂，办不了大事，竟然弄伤了贵人的两个宫女，实在是过意不去，特带了一盒血燕过来赔罪！”

　　“彩云，把盒子拿过来！”一直站在姑姑娘身后的宫女递过来一个红色的匣子，里面装着三盏血燕，杂毛都被挑的干干净净的。

　　秦雨秋笑道：“姑娘有心了，仔细论起来不过是些小事，难得姑娘这么知礼。倒教我受之有愧！”

　　秦雨秋话说的客气，顾姑娘为人清高，但并不是不懂眼色的人，两人竟然很能说的来，不久猫狗监过来了，想必是一听见吩咐就急匆匆地赶过来的，脑瓜子上面亮晶晶的贴了一层汗。

　　一进门就连忙给秦雨秋告罪，头磕的跟捣蒜似的，秦雨秋都怕让他们把脑瓜子磕坏了，

　　想来他们也真是可怜，猫狗监本来就不是什么大有油水的地方，只能靠着每月那低薄的月钱过日子，到这里的大多都是存了安享晚年的意思，谁知给舒贵人敬了一只疯狗，焉知这上面会怎么样怪罪下来，就算是贵人宽厚，不至于要了他们的脑袋，也少不了屁股上吃顿板子，十天半个月的下不了床！

　　秦雨秋看他们这一副急的天都快掉下来的样子，竟然会觉得有些可笑，朝外面一指，“笼子在外面，你们过去看一看，有没有什么不妥之处！”又用眼神暗示红彤过去瞧一瞧。

　　秦雨秋打发了他们走，顾姑娘虽然心中好奇，谨记进宫前家里面长辈教导她少听少问的事情，并不多开口，只说些寻常事物。

　　反倒是秦雨秋刚才见她眼波流转，料想她是觉得好奇，这事情也没什么好瞒的，所以告诉她：“今天有件事倒也真是奇怪了，好好的狗怎么就突然就疯了，龇牙咧嘴的竟然六亲不认起来，幸好叫外面的侍卫给逮起来了，关在了笼子里面，要不然我根本就不敢请你进来。”

　　顾思旋这才知道秦雨秋养的狗疯了，见着秦雨秋特意叫了猫狗间的太监过来瞧，而不是直接打死扔出去，就知道她对这狗是有感情的，不由说道：“是不是吃了什么不好的食物或者是刺激性的气味，都有可能会让狗发狂！”

　　要是秦雨秋没有彻查这个院子，自然会把思路往这个方向想，可是院子里面被查的清清楚楚的，行迹可疑的人早就让人给盯着了，而且丑丑从早上一直到中午都在院子里面玩，也不可能会接触到其他的食物或者气味，“估计不是因为这个原因，还是看那些太监怎么说才好！”

　　顾思璇见秦雨秋这么笃定，也就不再说些什么了，她也是一片好心，倒是说多了，让人以为她存了什么别的心思就不好了。

　　一个小宫女送了一捧花过进来，“代秋姐姐说是刚才那捧花掉地上去了，已经糟蹋的不成样子了，特意让我去重新折一些回来。”

　　秦雨秋并不当回事儿，随手指了一下桌子上的汝窑花瓶，“剪一剪，插进去吧，难得开的这么好，冬天时赏着倒是个景呢！”

　　那个小宫女闻言之后真的就随便捡了捡，就准备插进花盆里，秦雨秋怎么看着都不大舒服，”不要剪一齐的，该有个上下层次出来，那才叫好看呢！”

　　那小宫女也不怕，反而对秦雨秋说道，“这长信殿只有代秋姐姐有这门手艺，也有这份耐心，细细的料理这些花木，换在奴婢身上就是个手笨心粗的，没有这份巧思，”转头看了一眼坐在下面的顾思璇， “真正心灵神会的才女在这儿呢，主子怎么不请顾姑娘帮这么一回！”

　　秦雨秋听着这话虽然不觉得这是有什么，平日里面无聊她也跟喜欢的小宫女打趣的多，这些小宫女见此也胆大的很，也只是笑了一声，“你这个死丫头真是该掌嘴，顾姑娘可是皇后叫进宫来做女官的，以后你们都得要在她下面学规矩，也就是算是你们师傅了，岂能如此没大没小的，还不赶紧道歉！”

　　顾思璇听完了这话眉毛微皱，总觉得小宫女故意刺着她，可她又实在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她了，不由在心里面默念了几遍谨慎，道：“小主说的不过是些小事罢了，不过是剪几株花儿又有什么麻烦的。”

　　她手中捡着一根蓝色的花儿，见着花枝健壮，难得的是冬日里面开的很灿烂，不由赞道，“到底是宫中的水土会养人，就连这花木都生得这么的好，要是放在外面，就算是勉强开着也都是一副蔫蔫的样子，难得她开的这么精神了！”

　　宫里自是喜欢百花齐放的，因此就算是冬日，却也不是什么花都没的，像这蓝色的小花紫槿，秦雨秋的院子前面也种了一排，只不过没有这开的漂亮，旺盛。

　　秦雨秋接过一只，放在手上把玩着，觉得有一种隐隐的幽香在鼻尖环绕着，“这也真是奇了，竟然是不同的品种吗，竟然会有一股清香味！”

　　顾思璇笑了，“想必是贵人手中的香膏味吧，这紫槿出了名的花好看却丁点儿香味都不染，还有位出名的诗人作诗云其与海棠无香一起引为人生一大憾事的呢！”

　　“原来还有这件事，怪不得皇后眼巴巴把你们都挖来了，都是些有大才能的人，出口都是些文人雅事，让人一听见都觉得多了几分书香气。”秦雨秋真心诚意的夸赞道，仔细的闻了一下手中的花：“既然如此那奇怪了，仔细闻闻这花真的是有香味，不如姑娘也闻一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