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能够控制这座法师塔了。”马蒂尔说道。

　　“试试看。”墨菲丝饶有兴致地对他说道。

　　这与她对魔王堡的掌控不同, 法师们是通过精妙的魔法力量来控制这座建筑物的, 他们与法师塔之间并没有什么更亲密的关系。法师塔只是他们的工具。

　　但墨菲丝与她的魔王堡, 在某种意义上几乎可以算作是一体的。

　　马蒂尔点点头, 他也迫不及待地想要尝试一下如何控制这座新得到的法师塔。

　　他闭上了眼睛。

　　两秒钟之后, 什么都没有发生。

　　马蒂尔睁开了眼睛, 尴尬地说道：“我的精神力不够了, 暂时无法控制这座法师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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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在法师塔中的权限已经全部开启了。既然暂时无法控制它，那就先逛逛好了。

　　在这一层中央的位置，原本结实的地面已经悄然打开了通往下层的阶梯, 地面边缘规整得仿佛这就是它本来的模样。

　　石阶上雕刻着精致的防滑花纹，而那些纹理似乎同时也是某种魔法符文，在有人踏足其上时会亮起微弱且柔和的光芒, 又在脚步离开时悄然暗下去。

　　这符文所蕴含的奥秘虽然不高, 可却是一种新的符文。两位法师几乎想要研究一下这花纹了，但显然这只是法师塔中微不足道的一点, 他们按耐住好奇心, 顺着台阶向下走去。

　　在踏上台阶后, 两人才先知后觉的发现, 这台阶似乎还有吸音的功能, 走上去半点足音都听不见。若不是随着脚掌落点向外扩散开来的光亮, 是绝不会发现有人走上了台阶的。

　　不过片刻，几人就走到了曾经埋藏在地下的第一层，也是如今露出地面的塔楼第九层。

　　与整层空间都是一体的最上面三层塔楼不同, 这一层已经开始分隔出来了不同的房间。

　　围绕着中央的楼梯, 有一圈不算窄的环形走廊，走廊墙壁上既没有窗也没有灯，只镶嵌着三扇通往不同房间的门，但这里并不昏暗，空气也并不浑浊。

　　柔和明亮的光线从顶棚上洒落，那上面同样雕刻着精细的魔法符文，同时兼顾了照明与净化空气的功能。这些符文能够自动吸收空气中游离的魔法粒子，并不需要额外的动力驱动。

　　墨菲丝饶有兴致地打量着那三扇木门，它们的外表看起来几乎是一样的，除了上面镶嵌着的精致而古老的铜兽。

　　一只衔尾蛇，一只双头龙，一只背负岛屿的巨鲸。

　　“这三间房间里都有什么？”墨菲丝问道。

　　“它们都是空的。”马蒂尔回答道，“在所有房间里，只有这三间房间是空的，但里面刻着魔法阵，具体有什么作用，只有进去了才能知道。”

　　拉曼仔细地观察着三个铜兽，衔尾蛇的意义流传甚广，就算不知道也可以从它的形态上大致猜测出来。

　　衔尾蛇通常代表着循环与无限，这一只衔尾蛇与通常人们所画的圆环形略有不同，它绕成了一个平放的“8”形，蛇头与蛇尾在中间的交点处衔接，它左眼睁开，右眼闭合，不知有什么特殊的意义。

　　在衔尾蛇左边那扇门上的铜兽则是一只双头龙，双翼展开成飞翔状，两个头颅背对彼此，分别指向两侧，龙尾则竖直指向地面。

　　最后一扇门上的铜兽则是一只巨大的鲸鱼。与其他两个铜兽略有不同的是，这鲸鱼的背景上额外雕刻了水纹。

　　鲸鱼大半个身体都沉在水纹之下，宽厚的脊背则浮在水纹上面，但在水纹上的脊背处，则雕刻了许多树木。

　　“有些眼熟。”马蒂尔看着这鲸鱼喃喃道，“我好像在哪里见过这种鲸鱼。”

　　“是巨岛鲸！”拉曼说道，在他女儿还小的时候，他的妻子会给女儿讲童话故事，拉曼也是因此才知晓这个传说的，“传说海洋中有巨兽，常年漂浮在海面上，脊背上堆积了泥土，经年累月后生长出植物，仿佛一座岛屿。”

　　“好像是这样的。”马蒂尔恍然道，“据说航海的人若是把它误认为真正的岛屿，于是在一旁停泊船只上岸休息，那么被惊动的巨鲸就会下潜，将人们带进无尽的深海。”

　　“那可是个脾气很温和的家伙。”墨菲丝摇了摇头，“它才不会那么做。”

　　“这么说，您见过我的同族了？”

　　突然响起的声音将拉曼和马蒂尔都吓了一跳，他们转头看向那只铜兽，发现前一秒还静止如真正雕塑的巨岛鲸此时正慢慢地摆尾，在门上游到了一个与他们视线相齐的高度。

　　“哦，准确的说，那并不能算作我的同族，我并不是真正的巨岛鲸，只是一个按照它形象塑造出来的雕像。”巨岛鲸铜像用悠扬宽厚的声音慢吞吞地补充道。

　　“在我的世界里，我见过怀特海德先生，这是他给自己起的名字。”墨菲丝毫不惊异地同这突然活过来的雕像对话道，“你和他可真有点像，我是说声音，你的形态和它的差距倒有点大，他要更修长一些，比较像座头鲸，没你这么厚实。”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巨岛鲸雕像摆了摆尾巴，“毕竟塑造我的人也从没见过巨岛鲸，他只能按照自己想象的来。说实话，我也一直以为巨岛鲸只是人们想象中的生物呢。”

　　“他给自己起了一个名字，这真好，我也该给自己起一个名字才好。我以前怎么没想到呢？我该叫什么好？”巨岛鲸雕像沉思道。

　　接下来它似乎完全陷入了自己的思绪，拉曼试探着跟它打了个招呼，但却毫无回应。

　　“得啦，别管那家伙了！它一想起事情来就这样，长起来能想上好几个月，在这期间它不会给你任何反应的。”一个清亮的声音响起。

　　拉曼转头看去，只见双头龙雕像指向这边的头颅正对他们眨着眼睛，拉曼不由得下意识看向衔尾蛇，它会不会也活过来？

　　“别看那家伙了，它从来不说话的。”双头龙左边的头颅继续说道，“它含着自己的尾巴呢！”

　　衔尾蛇顺着自己的“8”形轨迹滑了一圈，铜制的鳞片相互摩擦发出了响亮的声音。

　　“哦、哦，不要吵……”双头龙右边的头颅用模糊的声音说道，它的话总是带着一点回响，听起来模糊又神秘，“就算你再怎么吵，我们也听不懂啊……”

　　衔尾蛇愤怒地又转了好几个8字圈，铜制鳞片摩擦的声音刺耳起来，这声音倒把陷入沉思中的巨岛鲸给吵醒了。

　　“什么？你们觉得欧文这个名字怎么样？哦不行，这个名字还是太单薄了……”它说着说着又要陷入沉思，咕哝的声音越来越低，“我觉得……”

　　“先别想了。”墨菲丝伸出手指，用暗红色的尖甲点了点巨岛鲸的头，沉凝的魔力瞬间叫它打了个激灵，又顺着一丝奇妙的联系传递到了双头龙与衔尾蛇身上。

　　三只铜兽全部转向墨菲丝，七只睁开的眼睛不可思议地盯着她。

　　“你这样的魔力，肯定不会是学徒了，你怎么会在这里？”双头龙左边的头颅问道。

　　“你们睡得太久了。”墨菲丝说道，“现在可不是你们以为的那个时候了。”

　　双头龙的两个头颅同时眨了眨眼睛，说道：“让我们看看……等等，现在距离我们沉睡的时候已经过去四百七十二年了！”

　　“发生了什么事？”双头龙和衔尾蛇同时看向了巨岛鲸。

　　巨岛鲸慢吞吞地游了一圈，说道：“我只记得当时发生了大地震，老奥斯把法师塔大半沉入地下开启了保护。后来我就不知道了，我和你们一起睡着了。”

　　双头龙甩了甩尾巴，呢喃道：“出了什么事？”它两个头猛然转向墨菲丝，“是你唤醒的我们吗？可是你身上没有法师塔的气息……”

　　“是我。”马蒂尔干咳了一声，略显尴尬地说道，“我的魔力和精神力在之前耗尽了，所以还没来得及彻底掌控这座法师塔。”

　　七只睁开的眼睛再一次不可思议地看向了老法师。

　　“这怎么可能？开启法师塔考验的只是意志力，那只是在精神力中的虚幻投影，怎么会把精神力耗光了？”双头龙左边的头颅问道。

　　意志检定的魔法大部分都失传了，而这法术平时也用不到，老法师一辈子都没遇到过这类魔法。在没有经验的情况下，第一次不小心用力过猛也很正常啦！

　　衔尾蛇轻柔地滑过一圈，鳞片摩擦间发出了有节奏的轻柔响声。

　　“它说你们该先进入巨岛鲸的房间，把这些年里的事情记录下来。”双头龙右边的头颅用它带着回响的声音说道。

　　等等，你刚才不是说听不懂衔尾蛇的话吗？

　　双头龙冲三人眨了眨眼睛，像是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一样，用诉说秘密的小音量说道：“处久了就会发现，偶尔逗逗那家伙挺好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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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吧。

　　过去法师们活化的雕像都这么有个性的吗？

　　“你们说进入巨岛鲸的房间来记录，莫非它的房间代表历史？”墨菲丝问道。

　　“啊，没错。”巨岛鲸缓缓拍打着水波，“但我所拥有的只有水面上的历史。”

　　仿佛某种仪式即将开启，空气里的魔法粒子开始震颤，三座雕像归复了它们原本的位置，铜制的身体闪烁着奇妙的光芒。

　　“触碰我吧。”巨岛鲸用它低沉悠扬的声音说道，“你们会了解我们所代表的含义的，如果你们确实有资格的话。”

　　“触碰我吧。”双头龙的两个头同时发出的声音混合成了奇妙的声线，“你们会从我们这得到更进一步的，如果你们确实有能力的话。”

　　“触碰我吧。”衔尾蛇轻柔地滑了一圈，但却奇妙地让所有人都明白了那鳞片摩擦声音所代表的含义，“你们会见识到从未见过的奥秘海，如果你们确实有信念的话。”

　　震颤的魔力掀起无声的浪潮，天花板上的光芒越来越明亮，空气涌动形成生机勃勃的微风，台阶依次亮起波动着的荧光。

　　仿佛旧日的尘埃终于被拂去，停止运作的钟表重新响起，沉眠的海洋打了个哈欠，于是浪花重新翻涌上灯塔下方的礁石。

　　灯塔上那沉寂已久的光芒，终于再次亮起了。

　　这座法师塔，似乎从现在才真正醒来。

　　“这似乎是个有趣的仪式。”墨菲丝评价道，“可惜给你们设计台词的法师韵律感太差了。”

　　她伸手触碰巨岛鲸的额头：“希望接下来会有一些更有趣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