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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你安好,便好(二更)

  然而,早在方才因为罗妖的闯入而敞开的院门外清冷寂寂,无一丝人影,天际相交处的海平面上,歌声依然悠悠。

  “你有精致的容颜和高冷的脸庞,你有倨傲的心堂……与镌刻不出的心肠,以双手雄厚的掌风,化这一夜月辉徜徉……”

  歌声仍在继续,远处,还不见人影,可是院子里所有人,包括罗妖的面色都怔了怔。

  这歌声里唱的是……

  罗妖与地上的帝师当即看向景元桀。

  却见景元桀方才还沉冷如雪的面容上,凤眸跃向院子外的极远处,眸光虽一如往常,可是浑身气息到底是松了松,与此同时,那俊长如刀裁的眉宇都似化了明媚春风,只是面上轻微一动,却都叫人觉得四周一切倾刻化雨沁润,生机盎然。

  然后,罗妖和帝师再看向院子外,歌声渐近,人影终于出现,浅色衣袂,发丝轻挽,笑意明媚,如银月洒落凡间,不是云初,还是谁。

  一点一点,一步一步,云初轻快的走过,罗妖没让人拦,那些人自然让开,然后在所有人微微错愕的眼神中径自走进院子。

  “好久没唱歌,感觉还不错。”云初扫了一圈院子里面,道,声音清悦。

  “你不是应该还在那暗道里?”就连最变态最不按常理出牌的罗妖,此时此刻,也不禁眉宇紧锁,看着云初发问。

  一旁帝师似乎也好奇,他在阵法中引导着云初走进对方的圈套,阻断了太子的相救,就算云初福大命大,全身而退,也不会真的在这个时候出现,他之前设阵时,虽对那花楼知之不详,但是也可观出,那地道内必有问题,兜兜转转,也断不会如此快的出现在这里。

  而,此时云初只身一人,面容清丽绝伦,神色鲜妍而明亮,不理会罗妖和帝师的眼神,而是看向坐在那里的景无桀,微暗的夜色下,四目对视,眼神交汇,似有千言万语,自二人眼底流转而过。

  那是旁人难以触及的另一方领域。

  “原来你会为我做的地步,可以倾尽大晋国命数于不顾。”云初道,看着景元桀,全然不理会此时定定看着她,正好像等着她回答的罗妖。

  景元桀这才起身,显然是调息这般一会功夫,已经足够支撑着他站起身,一贯没有半丝颜色的面容上,唇瓣似乎极轻微的动了动,眼中一抹柔光滑过。

  “几位大人已经被我安排好了,你勿需担心。”云初道,没什么特别情绪,只是看着景元桀而微带笑意的眼眸中,有光束轻微跳动,流光溢彩。

  景元桀这一瞬看着云初,确切说来,整个人是有些发愣的,声音轻轻,“你安好,便好。”

  很简单的五个字,云初五脏六腑却好像都飘了飘,“你把阵毁了,出口就在眼前,自然安好。”云初道。

  二人交谈似陌生人,可是却总让人觉得哪里说不上来的怪异。

  “不可能,前有帝师设阵,后有我在暗道内层层阵法,你绝对不可能这般快的走出来。”一旁罗妖不知是被云初彻底忽视了,还是怎么了,总之见得云初和景元桀这般看似陌生,实则任何人任何事也插不进去的模样当即一甩袖子,表示他绝不可能相信。

  不说罗妖,一旁的帝师此时也是不可置信的看着云初,似乎等着解答。

  云初这才偏头看着罗妖笑,“你有张良计,我有过桥梯,你真当我只是无意中闯入花楼,而你……”云初又看向帝师,“帝师大人也认为,我云初就是如此愚笨之人,你设一个阵法,我就真的如此乖乖的往里面跳?”

  闻言,四下一静。

  帝师看着前方不过几米远的年轻女子,不过十四五岁,可是此时看向他的眼神,却比见贯风雨年过半百的他还要来得震人心神,且如此时刻,如此形势,还能这般从容不迫,处变不惊,言辞淡定,当真是……不能小看。

  一旁罗妖面色也揪紧了,“云初你就算再聪明,走一步看三步算慧矣,可是今晚本来这看似计谋,为的就是不让太子发现端倪,步步算计却也多为随意,你难道还能走一步看二十步……”

  “所以,我入阵了啊。”云初突然看着罗妖一笑,“所以,我如你们所愿,入阵,不是都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帝师之阵普天之下除了太子本身,无人能破,那是名华府与皇氏之间所结的血契,如果,太子不破阵,你一旦走进了,根本不可能……”罗妖一张艳媚至极的面容上沉色闪过,话至此处,突然顿住,然后眸光比方才更重的落在云初身上,“除非,除非,除非……”

  “很荣幸,我赌赢了。”云初突然打断罗妖的话,还轻松的耸了耸肩,然而出口之时,却是看着景元桀,“赌你是我生命的四分之三,还是我能成为你的全部,然后,景元桀,你说,我们谁赢了。”

  “不要脸,堂堂女子,如此公然示情于男子成何体统。”这时,一旁的帝师显然看不下去了,当先出口,语气极为不悦。

  云初这才微笑着看着帝师,“帝师大人你知道吗,方才有一个人,身份不比你低,也这样说我,也这样自以为是,我于是呢,就一不小心把他给丢进了乱葬岗,当然了……”云初既而再笑,“如帝师这般人物区区乱葬岗肯定是不会怕的,但是……”

  “放肆。”云初话未落,却突然被帝师怒声打断,“你不过区区云王府嫡女,我堂堂帝师岂是尔等可以如此猖狂的。”

  “堂堂未来太子妃面前,也可以随意叫嚣,到底谁更放肆。”云初没开口,一旁景元桀却是开口了。

  清冷的声音却叫帝师当即失了声。

  云初偏头看一眼景元桀,撇撇嘴,好像不是太领情。

  被太子那幽冷的眼神看着,帝师面色变了变,随即眼光一闪,却是道,“是不是太子妃还……”

  “我记得方才好像远远听见太子说,废除帝师身份呢。”这个时候,云初却突然托着腮轻悠悠道,尖瘦白皙的小脸上,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亮灿灿的看着景元桀。

  那帝师闻言,瞳孔深处光束都晃了晃,原本想喝斥云初,可是却被太子维护,原本想说,云初并不一定能当得太子妃,却生生被云初此时这语言给弄得骇然变色。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方才太子意欲说要废除他名华府帝师身份时,可是在云初出现前的小半柱香时间之内,可是云初却是在方才出现的,也就是说……

  到底是内力太高,还是听力太好?

  当然,帝师自然不会问云初这个问题,更甚至于,眼下这般时候,他连想问云初为何这般快的安然出现在此的话都不知如何开口,唇瓣合了合,满脸郁色。

  而且,眼下,他们此时还被罗妖的人包围着。

  一旁的罗妖面上的表情也是诡异的,诡异之后是震惊,震惊之后是复杂,深谙皇氏暗流是的他最是明白,这此中惊险。

  看似云初此时在笑,可是她却确实是赌了所有。

  帝师之阵,如果太子不打算撤阵呢,如果在太子的心里大晋皇朝更为重要呢,那云初……

  可是这个女子,竟然赌了,拼尽所有的随心所意。

  同时也是对自己的狠,但凡太子晚到,帝师动动手脚,让云初深陷阵中,摒除关于太子的记忆,那……

  表面上看,是太子为了云初处处例外,就算在此时的帝师眼中,想必都认为,太子为了云初破除了这皇氏几百年沿承的阵法,可是云初却是拼了命的也拼了一切,他这一生所经颇多,眼光也算毒到,与云初交手不过尔尔,却也大抵能知,云初绝对不是会如此不顾一切去赌之人。

  所以,这一刻,罗妖神色复杂。

  “帝师行事偏颇,确实该废除。”这个时候,景元桀出声,说话间,看着云初,那眼睛肆无忌惮的温柔。

  云初心头跳了下,却当即移开了目光。

  一旁帝师闻听景元桀之言自然不安生了,不止他,他身后的几名中年男子,包括名华府如今的当家人,面色都青了,废除帝师?他名华府如今富贵至今,皇恩浩荡,依仗的就是世袭帝师,如果就此废除,那……

  不说这世袭几百年,说废除就废除,这话,若自别人口中说出,可能不会让他们如此心惊,就算是皇上所说,他们也会觉得有所转机,可是偏偏这话是出自太子之口,太子自来心思难测,行事不依常例,万不能猜其一分,就如眼下,他们就着实想不透,云初是美,男子爱美,人皆有之,可是,再美再出色的女子,能比得上大晋江山重要?看方才太子所行所为,分明就是云初大过天。

  当然,帝师几人的表情如此明显,云初自然猜到了,当下余光瞄向景元桀,却见其就那般站在那里,玉朗风清,似白云出岫,如山群傲立,而方才,因着那阵法所破,灰暗下来的天,也在此时一点一点渐渐明了,清辉洒落,他自成风景。

  ……

  而此时此刻,在远离大晋数千里之外的一处高山洞穴里,有一名少女,正抱着下巴看着面前那青色的大盆里转动着的清汩汩的水疑惑着,好半响,她方才唤醒身旁那只一个侧面便可知年轻俊美到极致的男子,“恩公,恩公,你看,这水怎么变得越来越透明了。”

  “水不是透明的,难道还是黑色的?”那男子此时躺在厚重绵软的狐狸皮上,浑身装束精贵而讲究,墨发随黑玉簪挽起,脸掩在宽袖下,眉头都未欣动一下,只声音懒洋洋的传来。

  可是那少女好似不甘,又更不解,直接伸手过来拉男子的衣袖,“不对,不对,你看,这水真的越来越透明……”

  那男子却飞快的将衣袖退开,似乎嫌弃少女的触碰,懒洋洋的语气里也多了一丝不悦,“我有洁癖,有洁癖,你不知道吗?”

  “……哦。”少女闻言,瞬间收手,垂头,曲膝,委屈得像个小媳妇似的。

  “啪嗒啪嗒。”瞬间,眼泪便似断了线的珍珠落在少女的手背上。

  闻声,男子这才拂开宽大繁复的衣袖,看着已经哭成泪人的少女,“什么鬼?”

  “你之前说不对我凶的。”

  “我哪有凶?”男子显然有些无奈,然后抬手去拍少女的肩,“好了,别哭了。”

  “那你过来看这水。”少女闻言,当下抬起头,抬手一抹泪,眉开眼笑,一切动作干净利落,行云流水,表情转变之快速,简直让人咋舌,男子眉心抽了抽,却是顺着少女的手指,看向前方青色大盆里的水,然后深浓的长眉轻微蹙了下,“哦,这是大晋,可能什么血契之类的东西被毁了,整个气数都变暗了。”

  少女闻言,小脸一扬,“可是这水很透明啊还很漂亮。”

  男子闻言,似乎也轻轻的“咦”了声,然后又靠近一步,声音极轻,“是啊,照理说,血契毁了,水应该是清之后变黑才对,怎么会越来越透明。”还有方才的天空,也不过一柱香时间而已,就回复如常。

  难道,其中,出了什么差错。

  “恩公,你在想什么?”那少女见男子半响静在那里不说话,当下凑着一颗小脑袋过来询问。

  男子却是摇摇头,又放眼一望,顿时,方才看着极狭窄的洞穴,瞬间灯光依次亮起,竟有数十个青色大盆里盛着不同颜色水,汩汩流动,油穴内温润湿气扑面而来。

  “应该出了什么变故。”男子瞬间又收回目光。

  “什么变故?”少女好似对男子极其仰慕,整张小脸上都洋溢着兴悦和好奇的光芒。

  男子看着少女娇嫩的脸,突然一笑,然后又以方才一样的姿势躺了下去,“师傅不是在大晋京京中吗,他自会关心,本公子才不管。”只是,话落,侧身间,眼底一丝异光快速闪过。

  会不会……是她。

  ……

  院落静静。

  须臾,一直许久未说话的罗妖却突然看着云初轻柔开口,“初初儿,你看这样好不,我们做一个交易,我们一起把帝师杀了,然后,你跟我走。”

  “你这人可真是坏心肠,我若是杀了帝师,那不是招惹上一身腥。”云初恬淡的笑,不过,说话间,却已经向一旁的景元桀走去。

  不过,刚距离景元桀还有两步之遥,整个身子却是被大力一吸,瞬间,便扑进一个结实而清香的怀抱。

  不用置疑,肯定是景元桀。

  “你吃醋?”云初自景元桀怀里扬起头问。

  景元桀眸光闪闪,耳根后似有一抹经晕闪过没说话。

  “我就是喜欢你这吃醋不说,却霸道至极的方式。”云初又道。

  景元桀眸光再次闪了闪,假意轻咳一声,没说话,只是,四目对视,总有什么东西自两人眼中闪过。

  “罗妖,不如,和你做一个交易,你今夜若能打败帝师,带走我,我就放了你,如何?”不过对视半响,云初便移开眼眸,看向罗妖。

  “云大小姐说这话会不会太猖狂。”帝师岂是任人鱼肉的,当下看着太子,“难道太子就眼看着臣……”

  “你要记清楚,对付你的,是罗妖。”景元桀看着帝师声音寡淡,帝师眸光一变,太子的意思是,一会不管如何,不会再管他。

  “太子果然好算计,竟妄想以我之手铲除异己。”一旁罗妖此时轻撩鬓发,笑得轻讽,只是看着云初和景元桀亲密的模样,面色暗了暗。

  云初却自景元桀的怀里抬起头的,看着罗妖,“你怎么不认为,是帝师想要对付你。”

  “我如此谋划,辛苦这一局,今夜,你们谁也跑不掉。”罗妖突然道,不轻不慢,面上具是得意之色。

  “是吗?”云初却突然扬了扬衣袖,下一瞬,在所有人反应不及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罗妖而去,罗妖不慌,身子瞬间后退,然而空气中云初却是一声冷笑,随即身子在空中一个弯转,袖中匕首,直向一旁坐在地上的帝师而去。

  杀气尽露,毫不掩饰。

  太子没阻止。

  路十与路十一更没阻止。

  帝师此时身受内伤,躲无可躲,其身后之人也援救不及,很显然,被云初这一剑刺中,必死无疑。

  可是,这个时候,原本以为云初要刺向他的罗妖原本后退的身子却是一闪,瞬间挡在了帝师面前,掌风一厉,直向云初拍去,可是拍到一半,眼光一闪,又瞬间收回,而正在此时,面色突然猛的一变。

  因为,身后,携千金万重的的压力瞬间触及腰背,一口鲜血瞬间吐出。

  “好你个帝师,我救你,你却伤我。”罗妖身子在空中一转,跌倒在地,瞬间被路十路十一以剑架着。

  那帝师这才抚着胸口站起身来,“以名华府的声望富贵为赌注,让我不得不对不起你了。”

  情势逆转不过顷刻之间,主子被擒住,那些墨阎阁之人互相望望自然不敢动弹。

  “呵呵……”罗妖这时却看着帝师冷笑,“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可是,帝师就以为,你如此送太子和云初天大人情,他们就会放过你。”

  好吧,这个情节还没写完,明天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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