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任性是我宠的
太子和云初的目光也豁然看向他。
云王爷触到太子那冰冷的眼神,心下当即一颤,惊觉自己失言,光顾着喝斥云初了,倒是忘了太子……
“臣是说,云初在太子面前,太过放肆了。”云王爷很快稳定心神,对着太子谦恭一礼。
太子没说话,看向云王爷那冰冷的眼神却也没收回,直看得云王爷遍体生寒。
“本宫并不觉得放肆。”半响,景元桀薄唇轻启,吐出的字让云王爷更加觉得周身犹如三月飞霜。
云初却趁这时,猛然一用力,挣脱开景元桀,还顾自理了理自己的衣衫,“太子既然不觉得放肆,那云初就不送了。”
“云初。”一旁云王爷见得云初这大胆,对太子这般无礼,当下声量又高了高,当然也学聪明了,极力忍住,没有说出过份的话。
不过,那隐隐而动的青筋却可以看出云王爷此时隐忍的怒意。
云初不以为然,眸光轻扬着,直接落在景元桀身上,语气有些冷,“难道太子还想在这里用晚膳。”
“回云王爷,府门外的方小姐……”而这时,方才在一旁禀报的下人又对着云王爷轻声道。
话声虽轻,可是该听清楚的,还是听清楚了。
云初这下倒是没作声,而云王爷的目光却豁然看向云楚,意思很明确,那是皇上亲自下旨赐婚的,是云楚的未婚妻,当然需要他去周旋。
云楚自然明白云王爷的意思,他虽然与云王爷的父子感情不好,可是如此时候,也知要顾及大局,他虽也不想去理会这个所谓的方小姐,可此时若是真的把方婉晾在府外,传出去,最不利的,还是云初。
权衡利弊,云楚点点头,就欲转身。
“哥哥,方家小姐又没指名要见你,你去做什么?”云初出声阻拦。
云楚当然明白,看一眼云初,又看一眼太子,语气中似有叹意,“总得去见一见,不可失了礼数。”
“不用了,说不定,人家醉翁之意根本不在酒,方婉与皇上的交情这般好,我看,还是太子去招待比较好。”云初却道,说话间,目光直辣辣的落在景元桀身上。
而云初话落,四周一静。
一旁,玉无洛此时也清楚的看到景元桀那一瞬间,释放的冷气压,心下知,太子是生怒了。
很明显,云初是在赶人,还如此不留情面的赶人。
这下,连云王爷都已经怒至极至而反而没了脾气,看着云初,无语再吐。
空气,突然死一般的寂静,下人们都不敢作声。
“景元桀,你此次违背我的底线,我真的不知道,下一次你又会因为什么而再次触及,所以,我想静静。”然而,云初触到景元桀面上的情绪,面色不动,却以两人方才能听到的声音道。
景元桀闻言,眸光一怔,气息一动,眼底情绪幽暗难辨。
云初却已经转身,径直朝主屋方向而去。
只是,走了一步,这才对着一旁的奶娘吩咐,“奶娘,给玉公子准备最好的客房,就在我的院子里。”
听到云初前半句,院内院外所有人一怔,可听到云初后半句,云王爷面色沉暗难看,云楚晦暗幽转,玉无洛神色淡淡。
景元桀的目光这才直落落的射向玉无洛,眼底沉色一生,“但愿你安分守己。”说话间,手一拂,一股劲力就要向玉无洛扫去,却被云初飞快的转身一拦,“景元桀,你现在就要他死是不是?”
如此冰冷而置问的语气,景元桀神色一滞,一贯最是面色不透,泰山崩于前都面不改色的男子,此时此刻,连一旁的下人都能看出出来,太子是动气了,那霜死人面色,让人直觉从头顶到脚心都是发凉的。
普天之下,也只有小姐有这个本事,能将太子气成这样吧。
云王爷此时的心都揪紧了,生怕太子一个不慎,就要牵连他。
而此时此刻,由始至终,玉无洛就那般站在那里,淡定其然的没说话,引得云王爷的面色也更不好了。
虽说,这是玉家公子,身份不低,可是,比起太子来,那还是天差地别,此时竟然让云初为了他和太子叫板。
真是……
云初不是很聪明吗,怎么也这般聪明一世糊涂一时。
“云初,你如此护着他。”景元桀终于将手一收,垂眸看着云初,声音似自雪山里磞出来的,好像,又满是疲惫。
云初明媚的面上此时也满是肃穆,不退不让,点头,“对。”
“好。”景元桀一字落,突然转身,长腿一迈,径直离开。
只留下修长背影冷若冰霜,晕染一院凉寒。
“太子,太子……”云王爷恼怒的瞪一眼云初,当下追了上去。
云楚没有动,站在那里看了云初和玉无洛好半响,这才上前,“你这是何若。”话落,不待云初回答,便也带着华落离开。
云初也还站在那里,目光这才自景元桀的越来越远的背影收回,看向一旁面色也不太好的奶娘,“奶娘,给玉公子准备吧。”
“……是。”奶娘点头,神色复杂。
一旁知香方才插不上话,眼下本想说什么,却被奶娘眼明手快的一拉,“先让小姐静静。”
知香动了动唇,终究将奶娘的话听了进去。
而这边,云王爷一路跟着,方才追上太子的脚步。
“太子,云初不懂事,你千万别和她计较,是臣未管教好,以至于让她任性了些……”
“她任性和你有什么关系。”景元桀的脚步突然顿下,转回身,一双凤眸里光束沉沉的看向不过几步之远的云王爷。
云王爷之话给懵住了,这话说得……
云王爷有些不明就理,又有些恍惚,向来游刃有余长袖善舞的云王爷生生的垂了垂头,竟不知该如何答答话。
云初是她女儿,他该管,可是过去十数年,他好像也没管……
“本宫就喜欢她任性,她这样任性就是本宫宠的。”然而前方,景元桀的声音又低沉冰凉的传来,扣得云王爷更是神思晦暗。
“还有,不管云初如何生本宫的气,也都是本宫的太子妃,还请云王爷以后对她客气点。”景元桀的声音又再度响起,话落,云王爷再抬头时,面前,早已经不见太子的身影。
太子向来惜字如金,方才,却说了那般多话,这是,真的生气了,还是……
同样身为男人,云王爷有些不懂了。
当然,三妻四妾最爱美色的云王爷如何会懂。
云王爷心中只是觉得,太子,完全在受虐。
女子,是要管教的。
而此时,云王府大门口,方婉面色温柔,即使等了这般久,云王府还没有人来传话,依然不见半丝不耐烦。
“小姐,我们还要等多久。”身后,那丫鬟却是压着声音上前询问。
方婉面上依然带着恰如其分的笑意,头微偏,红唇轻动,“很快,方才你不是听到传来的消息吗,云初和太子闹得很凶。”越凶,才越好。
那丫鬟眸光闪了闪,正要应声,却见云王府大门豁然打开,然后,便见一道身影未从正门出,而是腾飞一挪,瞬间飘远。
“小姐。”
“跟上。”方婉只说了两个字,整个身形已经一跃,跟了上去。
当然,待她跟到太子府邸门口时,早已没了太子的身影。
方婉站在巍然森严的太子府邸门口,也不失望,反而对着空气中道,“太子,方婉有事相告。”
四周无人应声。
“如果是关于云初的呢,不知太子有没有兴趣听。”沉吟片刻,方婉又不急不徐道。
空气静了一瞬,路十瞬间出现在方婉面前,眸光没什么好意的扫量她一眼,“太子说,如果你不想死,就继续站在这里。”
“哦?”方婉挑眉,却道,“以太子的武功,如何会让我从云王府跟到这里呢。”言下之意太子难道不是故意?
路十闻言,一张年轻英俊的面上,神色暗了几分,却听方婉又不慌不忙,“太子若不是生气到极致,如何会让我跟上呢,而太子如此生气,不过就是因为云初小姐,因为云初小姐对玉公公子的在意,而云初小姐之所以对玉公子在意,无非就是因为玉公子为她而如此病体,不久于世,但是……”方婉说到这里,突然话锋一转,没了声儿,很适时的留下了悬念。
路十狭长的眸子打量着这个方家小姐,不算极美,而此时,整张面上都流转着得意而自信的光芒,明明看上去该是美丽几分,可是就是觉着其浑身都透着凉薄残戾之意。
“轰。”然而,下一秒,猝不及防,画面一变,待路十再一看时,方才还好好站在那里的方婉整个人已经如断了线的风筝般向远处飞去,落下。
而一旁,太子冷着一张脸,势如雪霜。
“小姐。”随后赶来的马车里,丫鬟当即跳下马车,上前将方婉扶了起来。
方婉抚了抚唇角的血,却依然笑着,由丫鬟扶着向太子的方向走来,“难道,太子就当真想看到云初和玉公子如此?真的如了皇上的意,无形之中,便已经废除了这次大婚。”声音铿锵,却字字挑衅。
景无桀看着方婉,幽深如海的凤眸里光束终于动了动,沉声开口,“你当该知道,挑衅本宫的下场。”
“但是,太子心动了。”方婉道,明显看到景元桀眼底的杀意肆起,这才识时务的压下心思,询询相商般道,“玉公子身上的伤是因为曾经在两大内力相击之下遗留,以至长年缠命于身,气血相虚,命不随心,可是,若是有我方家的独门心法相救,就算是不能身体康健,却也绝对不会英年早逝。”
“什么条件?”景元桀凤目冷凝,很直接。
方婉也是个聪明人,面上神色顿时殷切软生,在距离太子面前三步之遥站定,“只要太子让我能够顺利嫁进云王府,助我方婉在大晋有一席之地,让方家扬名立世,区区小忙,身为臣属,方家自当帮忙。”
“方家所谋不小。”太子薄唇上泛开凉意,语无波澜。
方婉看不出来景元桀是何意思,站在那里,似在思量太子的心思。
“何时可以?”太子沉默一瞬,看向远入的目光这才落在方婉身上。
方婉心头一喜,却极力掩饰住。
向来生人勿近,倨傲禁欲般的太子只要开始注意她,那一切,就都容易了。
方婉当下拉起一抹自以为自信又明然艳丽的笑,“入夜。”说话间,眼底更是好像簇上团团辉焰,
“到时本宫随你一起去云王府。”
“是。”方婉话落,敛下心头喜意,这才又微微一礼,带着丫鬟上了一旁的马车,离开。
马车伴着车轱辘声远去,一方身影方才现身。
“太子就这般相信这个方家小姐?”范语走上前,虽然从不置疑太子的决定,可是当下,面色却紧皱在一块,尤其是,她是女子,是曾经倾慕过太子的女子,自然看出来,那个方婉对太子,不怀好意。
一旁路十看一眼范语,也看向太子,言辞间有着隐忧,“太子,属下也觉得,这个方家小姐有问题。”
“再有问题,也逃不了,我只需要她方家的心法,而已。”
范语闻言,又看着太子那好似高山厚雪般岿然不动的身形,眸子里光束幽转半响,这才上前,“太子,我和云初小姐有些交情,要不要让属下……”
“不用。”不待范语话落,太子抬手一阻,同时,转身,进了府邸。
范语站在那里,与路十对视一眼,眼底皆有担忧。
太子曾经是天上神,人间雪,从来是让人望尘莫及望而生畏,不可逾越的跨度,可是,自从认识了云初小姐,他们一步一步看到太子在变化,太子是变了,变得好像一个正常的人了。
他们都清楚的得能感觉太子在提到云初小姐时,那种深深的无可奈何与抵死的深爱。
……
京中一处安静的院子里。
季舒轩看着安静下来的大厅,这才起身,收起一应问诊之物,轻挽了挽长袖,又去亲自收整草药。
“公子,云王府之前闹得那般厉害,你现在要不要去看看?”一旁,仆童上前一步,询问。
季舒轩将一把药草取出来,目不斜视,“太子不会伤害云初的。”
“不是,公子……”仆童有些激动,“公子,我是说,你对云初小姐有这般好,你可以,争取啊……”
“争取什么?”
仆童无奈,“公子,如今,玉公子可是入住了云王府,还住进了云初小姐的院子里。”
“那又如何?”季舒轩凝着温润的眉目,将手中药草放在鼻翼处嗅闻。
仆童上前一步,很是苦口婆心的样子,“公子啊,我的意思是,你留在这里是为了什么,你之前那般帮云初小姐一是为了什么,如今,她和太子闹别扭了,你大可以前去关心关心,也可以在云初小姐的心里,留下一席之时,到时……”
“我在她心里已经留下了一席之地。”季舒轩将手中草药放下,声音一贯的温润无波澜。
仆童听到这里,面上当即一喜,“那……”
“我和云初,永远是朋友。”季舒轩又道。
那仆童当下失声了,面上替季舒轩泛过苦意,“所以,公子,你就是因为云初小姐说了这句话,才这样没有动作的待在这里,不去找她……你要拿出以前小蛮姑娘纠缠你的劲头啊……”仆童说到这里,话声一顿,而是目光看向某一处。
季舒轩此时看着前方路过的妇人,倒是面色不变的唤,“温姑姑。”
“我刚给那些孩子买了过冬的衣衫。”温姑姑面色到底是不太自然,显然是想到了自己的女儿小蛮。
“小蛮如果在,一定不想看到温姑姑为她伤心的。”季舒轩上前一步,声音温润如玉,笑容是亲切的沁化石,让温姑姑面色顿时好了几分,“过几天就是中秋节,到时,小季,你来陪陪孩子们吧。”
“好。”
“那我先忙去了。”温姑姑微笑着走开了。
那仆童看看季舒轩,见其面色无异,可是到底是心虚,也不言声了,垂下头,目光四处乱飘。
“想事,不可太简单。”季舒轩这才看一眼仆童,轻轻一语,便走开了,也没有责怪的意思。
那仆童倒是有些不明了,看着自家公子的背影,声音低了低,“公子这是,什么意思啊。”
“做好份内事。”季舒轩耳朵一动,自然听到了仆童的话,温和的丢下一句话。
那仆童摸摸头,好像明白了又好像没明白。
不过……
公子,你如果真的如外表这般淡然,今日又怎么打整起了草药,平日里,这些不都是我的事儿吗。
云初……
走远的季舒轩这才抬手轻按了按眉心,温润的眉宇间,若春风煦淌淌。
我们,会一直是好朋友的,而我在你心里,总是会有一席之地的。
……
入夜。
天色蒙蒙暗下,闹市里酒肆林立,人声不断。
在云王府一处,却是异常安静。
云初早早就上了床榻,院子里也安静下来,落针可闻。
……
太子府邸,通体暗红色的马车,此时安静的停在那里。
方婉看着面前的马车,眼底有掩饰不住的悦色,“太子,我,和你一起乘这马车?”
景元桀远远看她一眼,面色不动,没有答话。
一旁路十不悦的看一眼方婉,却是道,“以防节外生枝,太子才破例让你乘这一辆马车太,太子会比你早一步到云王府。”
闻言,方婉眼底喜色退去几分,路十的意思再明确不过。
太子不会和她乘一车,而太子只是为了怕她中途反悔才如此破例让她坐这马车,其实,也就是监视她罢了。
心下好似冷水一浇。
方婉也只得紧了紧唇,上了那马车。
到底是太子的马车,一步一步来,她就不相信。
有些东西,早就在潜移默化中作用,她只是需要一个契合的时机而已。
路十见方婉坐好,在太子的示意之下,一挥马鞭,马车顿时绝尘而去。
景元桀这才看向身后的路十一,“准备好了?”
“回太子,一定万无一失,太子妃一定……”一定什么,路十一没说,风息静静。
天色,好似不过一瞬间,便又更暗了些,这一夜,好像与素日不同,又好像比以往每一个夜晚,都要来得宁静。
马车很稳,没有半丝晃动,方婉和丫鬟坐在马车里,四下看看,到底心里是得意的。
这马车,除了云初,她是第二个乘坐的女子吧。
“小姐,太子没有和你一起,你的计划,会顺利吗?”一旁看了看紧闭的帘幕,这才凑近方婉身边,低声询问。
方婉点点头,“放心。”那个人提供的法子,如何会不行。
半个时辰后。
景元桀比方婉先一步到了云王府大门口,正要身形一跃,身后却突然响起云初的声音。
“太子又想趴窗户。”云初的语气不算好。
景元桀看着云初,她与往日一样,淡色衣衫,发丝轻挽,不着妆粉颜色却如欺霜赛雪,似朝霞初生,尤其一双明亮光奕奕的眸子,如此的吸人眼神。
而此时,她精致的小脸上,红润的唇瓣微微提起,很是不满。
景元桀下一刻直接上前一步,不容分说的将云初搂在怀里,“还不原谅我吗。”男子强烈的气息喷洒在云初的脖劲间,低低诉语。
云初显然没料到景元桀这般直接,推挣几次无用,尤其是男子那宽阔有力的臂膀和胳膊将她抱得死紧,那样的在无声诉说着他的思念。
“景元桀,我们分开才多久,你要不要这样。”云初的心气好像是终于软了一分,挣扎的手也终于软软的垂放在了景元桀两侧。
景元桀见此,当即将云初拦腰一抱,便上了一旁的马车。
云初看着越来越远的云王府大门,倚在景元桀怀间的脸上,帘幕晃动间,一丝得意的笑意在空气中流淌。
太子,我会比云初更好。
然后,“云初”的手轻轻的扣向了景元桀的衣襟,如此,温柔若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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