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悦德刚把那些东西拿在手里就听见外面有声响,顿时惊慌失措,想要躲到别处去已然来不及,也顾不得这里的恶臭了,索性坐将下来,再顺势慢慢地躺进垃圾堆里。还好他头顶上的破烂帽子和参差不齐的垃圾袋把他的头冲外遮挡了个严实,再加上布衫褴褛,和杂七杂八松散的垃圾混在一起,倒也称得上是隐蔽。尽管如此,他的手还是下意识地伸进了衣兜里握紧着那枪。
果不其然,脚步声由远及近,还拿着手电筒。光有一下没一下地射进来,那人还在外面喃喃自语,听也听不懂是越南话。他屏住呼气,连动都不敢动一下。那光在里面一晃,吓得他后背直冒冷汗,心脏都快停止跳动了!
攸关生死,他格外地镇静。他微闭双眸耐下性子,结果还好,只是虚惊一场!那人只是随意在房子内走了一下光,没什么发现便走开了。很长的一段时间他都不敢站起身来,直到听不见声响了,他才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等他再直起身子站起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四肢都有些僵麻了!
他舒展了一下筋骨,然后再胀着胆子往外来,那种时时刻刻警备的感觉,充斥着他的所有神经。不幸中的万幸,他还是成功地走出来了。
之后,他又徒步走了四里多的路,不惜绕远来到一个河边。这是他白天做侦查时发现的地方。因为总不能从宾馆那么远的地方就穿那么脏、那么丑的衣服吧!所以他先前的衣服就藏在这里。
他先洗了洗手,然后取来那身干净的衣服放在河边的大石头上,紧接着脱下那身脏污,把它丢进了河里。还好,越南这时的气温不算低,他光着脚站在河水里,把身体和四肢都冲了冲,才把衣服换上。
待提起那东西要走的时候,他看见黑波粼粼的河水,突然有个念头想把那东西全都倒进水里毁掉。可他刚准备丢,就又犹豫了起来。
千惠她明明可以自己脱身的,可偏偏为了这东西生死一线。难道没了这东西,千惠还是会难逃惩罚吗?如果是这样,还是算了吧,反正这次也交易不成了,就带着这累赘回去好了!
思及至此,他这才往宾馆那儿赶。
千鹤最先到达宾馆,敲了房门没有应答,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难道杨悦德出事了?千鹤连忙退将了出来,躲到了宾馆的楼侧,静观其变,心中懊恼不已。
这可怎么办好了呢?满满一手提箱的白粉,那可不是小数目啊,是多少兄弟用血、用命换来的,要是白白就这么没了,我和姐姐就算回去也是要遭惩罚的,难道要亡命天涯吗?都怪自己,怎么这么信任他呢?他只是一介书生,又从没做过这种事情,肯定……这可怎么办好呢?
又过一会儿,千鹤看见了另一抹熟悉的身影,忙过去拉她、把她强行往墙角这边带。
这人正是西野千惠。刚被人一拉,她一惊,但看清是自己的妹妹后,她的心更怔愕了,这是什么状况?悦德还没回来吗?他说过他应该比她们先回来的!他还没回来意味着什么?
她刚要说话,就被千鹤堵了嘴巴让她噤声,用彼此能听见的声音安慰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要做什么,我们先在这里再等一会!若还见不到他,我们再一起去寻他,可以吗?”
千惠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控的后果,她向千鹤点了点头。
千惠被带到墙角守了半个钟头就有些沉不住气了。毕竟爱人是她的爱人,她当然心急如焚。她对千鹤说:“怎么过去了这么久,他怎么还不回来,我们还是过去看一下吧!”
“再等等,也许他不好脱身,多耽搁了些时间呢!再等等啊!”其实,千鹤她自己心里也没有底,就是侥幸这么想罢了。
又过了十来多钟,千惠又问:“千鹤,我们到底要等多久啊?我实在等不及了!我要马上去找他!”说完,她便打算挣脱出去。
千鹤还是不放手,打着商量说:“我们再等十分钟,就十分钟!”
千惠只好又等了十分钟。结果十分钟过去了,还不见人影,千惠说什么都要去了。姐妹俩正欲起身之际,一个颀长的人影左顾右盼地跑了回来,是杨悦德。她们又惊又喜,迎了上去。
两个恋人差点生死相隔,再次相见让他们欣喜若狂,一下子抱拥到了一块,徒留千鹤身单影只忤在原地。
千惠在杨悦德的胸前嘤嘤而泣:“你都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杨悦德立刻收紧胳膊来告诉她这个真实的存在感,喃喃道:“你也吓死我了,你知道吗?你知道?”
千惠不语,无比的歉疚感啃噬着她的心,无声的泪簌簌而下,沾湿心爱人的衣衫。
杨悦德一阵心疼:“我们进去再说吧!”
于是,他拥着她往里走。
千鹤跟在后面,看着他们这般,突然感觉有丝孤单。不知为何,她心底竟也渴望他也能抱抱她,给她温暖!但爱人总归是姐姐的爱人,她又怎么可以觊觎呢?于是,她只能把这份偷偷滋长的情意暗暗压下。
虽然千惠被解救出来了,但并不表示他们是安全的!能不能顺顺利利地离开胡志明又成了新的问题。杨悦德思考再三,决定暂不走海路,而是采取陆路到海防,再由海防渡海回日本。
一切还算顺利,只是多耽误了些时日,但总算是平安脱险了。然而,令杨悦德万万没想到的是,从那儿以后,他的一生便与嗷狼帮纠缠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