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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1章 拉好大网

司令,奴家不从 朱七慕九 7771 2021-04-25 12:28

  溪草悚然抬眼,可下一秒她瞬时就明白了。

  她曾经以相似的理由威胁谢洛白说出和董怜的真相,现下,对方还施彼身,一时让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溪草咬着嘴唇,眸中剧烈挣扎。

  这个模样,谢洛白就知道自己猜对了。他决定再逼一逼小妻子,于是冷着脸起身,给她留下一个决绝的背影。

  刚刚抬腿阔步,身后一双手就环住了他的腰。

  “洛白,我不是不想告诉你,只是这中间……”

  她顿了顿,“我如果说出来,还请你不要生气。”

  “你不说出来,我更生气。”

  谢洛白转身,黑曜石般的双眼倒映着溪草略显犹疑的脸。

  “你把命托付给了他们,差一点……”

  他蹲下@身子,握着溪草的手不住在抖。

  “如果不是梅凤官,我可能就见不到你了。”

  声音中暗杂的紧张庆幸,刺激得溪草目中的泪再也控不住,她反握住谢洛白的手,哭出了声音。

  “洛白,我错了,是我错了,真的是我错了。”

  谢洛白的心一下就软了。

  他昨晚气坏了,可到底舍不得对溪草说上半句重话;今日赶早归来,与其说要问清事情始末,不若说还是想看看自己的小妻子。毕竟最大的嫌疑人郑金花已经被他控住,这些天她鬼鬼祟祟,早就被谢洛白怀疑,有些东西,只要给他时间,定能查个水落石出。

  谢洛白腾出一只手,帮她擦去眼泪,轻轻拍着她的脊背,安抚她的情绪。

  “如果他们本事通天,能护你周全也罢了。可现在……我们夫妻一体,你这样作践自己的性命,拿孩子和你一起冒险,你可有考虑过我的情绪?如果你有个万一,你有没有想过我怎么办?”

  他赤红着双眼,因为哽咽,嗓音暗哑,而彼此交握的双手又在无意识间加重了力道,仿佛这样才能确定这是一场已经翻篇的噩梦,而他的小妻子并未出世的孩子都好端端地在他面前。

  溪草泪水更多了,不住地和他说“对不起”。

  孕妇情绪失控,对身体也不好,谢洛白给溪草倒了一杯水,耐心地哄得她平静下来。听得溪草抽抽噎噎地道出郑金花的身份,以及海外的宣容和留守华夏其麾下保皇党,谢洛白唇角浮出一个冷笑。

  “你那位宣容姑姑布下了这样大的一盘棋,应该不仅仅是为了保住赫舍里家的后人吧?否则,以她通天的本事,怎么不去燕京寻你?还有留在漠城的赫舍里家族,既是同宗同族,又都是效忠废帝的保皇党,然她的行动,却明显在发展自己的势力。她还控住安潜农的双亲,你说她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呢?”

  谢洛白那样聪明,又有高度的政治敏锐度,一针见血就抓住了事情的关键,且无情地把这张笼罩在亲情之上的面具揭开,让溪草有些招架不住。

  “你说对了,姑姑想成为保皇党实际的掌舵人,而她的目的……是想一统华夏,重新光复前朝……”

  “光复前朝?只凭几个保皇党就号召天下显然是无稽之谈。”

  谢洛白视线骤然锐利。

  “赫舍里润龄,你是不是还瞒着我什么?”

  溪草心中一慌,条件反射就想否定,可对上谢洛白的双眼,出口的话却变了。

  “我没想过让他们得逞……”

  谢洛白简直要气笑了,溪草太过孤勇,常常带着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偏执。这样的性子,可说优点,也可说缺点,很多时候,尤为致命。

  他板起脸,表情说不出的肃然认真。

  “溪草,我相信你的本事。可宣容定不会这样善了,上了贼船,有时候不仅不能抽身而退,还可能越陷越深。轻敌的后果,代价会很惨烈。”

  溪草浑身一震。

  谢洛白的话,和她心底刻意忽略的担忧重叠。与郑金花交锋数月,溪草不仅没有摸透她的底细,面对她对自己的保留,溪草更多时候只能无奈接受。

  本以为能借着这次解救姜萱事件,和二十八星宿关联,可事到如今,显然这条线索也断了。

  “……那怎么办?我根本驾驭不了郑金花,难道……”

  对于养不熟的狗,最好杀之后快,免得被其反咬一口。

  谢洛白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只俯身在溪草额上落下一个吻。

  “先不要打草惊蛇,至于郑金花,先关她几天,你好好休息,什么都不要想。”

  溪草于是以保胎的名义拒了所有应酬,又过起了闭门不出的生活。

  这些天谢洛白工作一下繁忙起来,连续好几天都没有回来,夫妇二人聚少离多,偶然回家,在后院小楼呆的时间,久过溪草这边。夫妇二人貌合神离的传言,又一下在官邸中流传开来。

  谢夫人连连叹气,可看溪草一副浑不在意的样子,只得生生忍住,不影响她心情。

  而也就在这两天,淮城的报纸大肆登载了总统之子楼元煊和陆军总长千金展若男订婚一事,随后谢洛白的官邸也收到了请帖,时间就定在这个月末,在望京大饭店举办订婚仪式。

  因为二人的订婚,原本过完元宵节就返回雍州的沈督军,又名正言顺地留了下来。

  而看地买宅一事,也在最近取得了进展。经楼奉彰牵线搭桥,沈督军买下了两所靠近总统府的旧宅,已经请了风水先生,择定日子便兴土动工。

  溪草站在二楼廊角,听着楼下仆佣的议论,也不禁感慨近来诸事不顺。

  她正想回起居室休息,忽听一楼尚在私语的仆佣一下安静下来,溪草条件反射望了下去,才发现芸娘并董怜进入客厅,二人神色俱有些不自然。

  即便十五当日溪草对董怜表现了握手言和的意思,然不知谢洛白和她说了什么,平素谢洛白不在官邸,董怜也安安分分地待在后院小楼,轻易不入大宅半步。此刻一反常态,果然古怪。

  兴许是感受到溪草的视线,董怜也抬起头来,二人视线交汇,董怜主动向溪草行了一个礼,而后就留了芸娘在一楼等着,自己上了楼梯。

  “董姨娘身体不便,平素就不用过来了。二爷也说了,府上不是旧式人家,范不着这些虚礼。”

  董怜神色一慌,而后挤出一个笑。

  “少夫人,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董怜这次是有事禀报。”

  一句禀报,让溪草面上的表情一瞬收敛。董怜也没有说一句多余的话,只从手袋中取出一只信封,双手呈上,恭恭敬敬地递给溪草。

  溪草拆开信封,但见里面放了几张照片。

  其中一张照片,是一个梳着双鬟髻的女子抱着一个婴儿,而剩下的几张,都是那个孩子成长的不同阶段;最后一张照片,约莫两三岁的孩子被绳索捆缚在椅上,面颊上一道长长的伤疤横穿脸颊,伤口还在渗血。

  尽管已经许久未见到苏青,可溪草还是在那稍显丰腴的少妇面上找到了往昔的影子。再看这个男童,溪草仔细辨认他的眉眼,没想到苏青当年离开雍州时,竟已经怀了陆铮的遗腹子。

  溪草把照片一字排开,放在茶几上。

  “董姨娘给我这些,不知是什么意思?”

  董怜面上浮出一个苦笑,转继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四格格,董怜在宣容格格十二地支中排名酉位。接近司令,也是宣容格格的命令。之所以前番没有现身,也是宣容格格的意思,如今十天干中的辛君被司令关押,二十八星宿联系不上她,只能拜托奴婢把这些呈给您。”

  见溪草露出一个若有所思的表情,似乎对她的身份一时无法接受,她顿了一顿。目光落在照片中的母子合影上。

  “绑架姜小姐欲对您不利的便是这个女人。二十八星宿剿了她的老巢,虽让她跑了,却在她一个私密产业中抓到了她的儿子,要杀要剐,全凭格格吩咐。”

  看来这些二十八星宿也不是全无用处。

  照片中的男童,一派天真烂漫,一双肖似陆铮的眼睛,写满了对世界的憧憬。

  不知是不是因为即将做母亲的缘故,溪草一时拿不定主意,她把照片倒扣在桌上。

  “听你的语气,你似乎并不想向我袒露自己的身份。”

  闻言,董怜浑身一紧。

  怎么会愿意呢?

  她只身南下,本打算投靠姑父楼奉彰,继而金盆洗手和保皇党一刀两断,重获自由身。哪想阴错阳差,只能遵照宣容的命令接近谢洛白,没想到竟动了真情,对其产生了不该有的肖想……

  若自己也身份简单,那或许还能和赫舍里润龄一争高下;然偏生受制于她。

  之前溪草不知道,董怜乐得装糊涂,如今二人开诚布公,意味着什么都要比她矮上一头,如果她命自己离开谢洛白,光是想想,董怜就心如刀割。

  “格格,董怜知道,辛君一直对您有所保留,这次事件,若非她留下致命疏漏,您也不会涉险。格格对我宽宏大度,董怜早已把自己当做家中一份子,只要您不赶我走,董怜愿为格格誓死效忠,势必让淮城保皇党为格格所用。”

  言下之意,就是让溪草杀了郑金花,让董怜名正言顺取而代之。

  “没想到董姨娘看起来娇娇弱弱,骨子中竟这般杀伐决断,果真是深藏不露。”

  话中喜怒未明,董怜瑟缩了一下,有些不解地抬头。

  “我会好好考虑的。”

  溪草淡淡说完。

  “还有,你和二十八星宿联系,让他们把这个孩子送到淮城孤儿院。我和故人的恩怨,也需要清算清算了。”

  和伪满洲国一样,淮城的高官阔太,也有诸如妇女共进会的组织。

  在溪草和谢洛白才完婚,共进会会长行政院长邵兆年的夫人就邀请溪草参加。彼时溪草以为这和伪满洲国一般,也是贵妇无聊消遣的节目,于是就找了个借口推脱了。

  今日溪草主动打电话给邵夫人,表示听说共进会要去孤儿院慰问,不知自己能否方便出席。

  邵夫人自是一万个答应。

  因为邵谦生的牵线搭桥,谢洛白不顾反对纳了董怜进门,把官邸闹得鸡犬不宁,这已是淮城公开的秘密。

  邵夫人不止一次听人背后议论,说他们邵家忘恩负义,并且有些太太也插手丈夫和邵谦生的来往,生怕也被他“好心”介绍来一个姨太太。

  邵夫人自知理亏,更是没脸见溪草。今天她主动致电,怎可能不把握住这个化干戈为玉帛的机会。

  “少夫人心善,我代表共进会感谢您的善举。”

  见溪草指挥手底下的副官把给孤儿院采买的物资搬进大厅,邵夫人由衷道。

  “您对公益这样上心,不若加入共进会,以后有活动也好方便参加。”

  哪想面对邵夫人再度热心地邀请,溪草依旧婉转谢绝。

  “其实我今天来,是有私心的。”

  在邵夫人疑惑的视线中,溪草慢慢解释。

  “元宵那日,我看灯不小心滑了一跤,差点影响到腹中孩儿。当天夜里,就梦到菩萨显灵,告知我若要保全腹中胎儿,就要去孤儿院收养一个命硬之人为义子。”

  “竟有这样的缘分?”

  邵夫人深信不疑,她为了独子邵谦生曾去请米婆算命,被邵兆年劈头盖脸一通骂。没想到溪草竟也是同道中人,两人一下找到了共同语言。

  听得溪草言明了菩萨托梦的几个特征,邵夫人热情地和院长找出符合条件的几个孩子,带到溪草面前。

  脸颊上那道狰狞的疤痕,一下就让溪草认出了苏青和陆铮的儿子。

  孩子下落不明,不用想孩子定是被当天出现的两方人马夺去。二十八星宿行迹低调,以苏青和大多数的人的认知和判断,势必认定其一是谢洛白,其二是梅凤官了。

  然而盯梢了这么几天,不用想无论从谢洛白,还是梅凤官处都寻不到线索。

  而闭门不出的溪草却在这个节骨眼上高调前往孤儿院,明知是计,为了孩子,苏青肯定不会错过。

  就算她今天躲在幕后,也势必会调动手中主力。

  溪草只需拉好大网,耐心等待鱼儿上钩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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