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一举动,确实让吴穆赟越发厌恶她,只觉她太过娇作挑食。
“我平日饮食清淡,不太吃得惯辛辣的食物。”担心给他留下不好印象,凤榕溪连忙解释。
“无碍,是我考虑不周。”吴穆赟让仆人舀了一碗汤给她漱口。
察觉到他的贴心,凤榕溪瞬间释然。
暗暗再看了那食物一眼,心里不禁狐疑是谁人能做出这般古怪难吃的东西。
吴穆赟虽然每道菜都有尝了口,可细细观察便能发觉他对一桌子的菜无甚兴趣,不过是给面子而已,因为那食盒里的鸭子已足够他饱肚。
吴穆赟感觉待客院甚是无趣,寻这借口离开,凤榕溪本想留他坐会儿喝口茶,可他去意决然。
他这一走,客院顿时安静下来,一切都显得了无生趣。
凤榕溪看着院子里玉兰花,面色沉闷。
“小姐,这是怎么了?”茗研轻唤她一声。
凤榕溪一声叹息,“你说……我方才那般,他会不会觉得我太……”
“哎哟,我的小姐,您在他面前怎这般没自信,您可是尚书府二小姐,多少权贵子弟等着受你青睐,你何必为个小小县官,这般患得患失。”
“我爹说了,吴大人一直受皇上赏识,虎落平阳不过是占时的,过些时日定会官复原职。”凤榕溪说的信誓旦旦,足以说明她对吴穆赟的崇拜之情已深似海。
“是了是了,这天底下的男子都不及他吴穆赟就对了。”茗研看着凤榕溪深陷其中,怕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了。
在茗研心里,大抵是瞧不上吴穆赟这样的小官,奈何她家小姐不争气,一头栽了进去就没想再出来。
“好了,你莫要在我耳边叹息了,出去给我买些甜口的回来。”凤榕溪吩咐一句,茗研只得悻悻然离开。
*
吴穆赟脚步疾快,回到院里时裤脚均湿,还沾上了泥巴。
推开房门,他面上布满了寒霜。
“这是怎么了?”李俊儒想不通,怎么吃顿饭还吃了一肚子的气?
吴穆赟翘着二郎腿,内心十分烦躁,“你安排个时间将凤榕溪送回去吧。”
李俊儒一惊,“就这么送回去?这可使不得呀,大人!”他已经分析好厉害关系,想着对吴穆赟加以劝解。
“捯饬些贵重的物件儿,让她带回去,再安排个媒婆上门将这亲事给定了吧。”吴穆赟知事已至此,是万不可能变更的。
“这事……可要告知皇上?”
吴穆赟摇摇头,整个人看着没有半点生气和喜意,“无需,我如今一个小官,成亲的是大可不必劳烦皇上,凤榕溪是尚书府的二小姐,长幼有序,她姐姐已被皇上指婚,她自己的婚事应是家里可做主的。”
见他已经想通,李俊儒很是欣慰,尽管他看着不大开心,也不喜凤榕溪,可日子还长着呢,以后变数谁也说不准。
李俊儒离开后,整个院子里仿佛只剩下吴穆赟一人,他能听到自己均匀的呼吸声。
一头靠在手臂上,他脑海里竟然都是莫芊桃的身影……
隔天,凤榕溪便得知此事,她心里沉甸甸的不大开心,她出来不易,本想多留些日子。
“你们大人这是何意。”茗研双手叉腰,似乎随时可能掀了府邸瓦顶。
凤榕溪十分失落,眼眶也起了水雾,“你们大人……可是不喜欢我。”
“小姐莫要误会。大人是想早日娶小姐过门,这不,已经着手安排媒婆择日上门求娶小姐。”李俊儒急忙解释,连哄带骗的说了好些吴穆赟看重她的话。
说得那叫天花乱坠,让人凤榕溪主仆喜上眉梢。
“你说的都是真的?”
幸福来得太突然,凤榕溪总觉得不真实。
“这能有假嘛,我可不敢胡编乱造。”李俊儒摸摸后脑勺,一副憨态可掬的模样。
“量你也不敢。”茗研冷哼一声,也是为凤榕溪感到高兴。
说服两人后,李俊儒忙前忙后的准备礼品,又是安排琐事,连着好几日见不着人影子。
凤榕溪离开的日子已经定下,离原定计划推迟了三日,只因李俊儒着手准备的礼品,还未全部到位,凤榕溪也正好乐见如此。
要知道,两人这一分离,得成亲之日才能再相见,少说也得三个月呢。凤榕溪本想这些天儿,再与吴穆赟亲近些,奈何就是寻不到他踪迹,只好怯生生来到衙门府去找他。
正好,今日送猪肉到衙门的人是莫芊桃。
“小六子,快来帮忙。”莫芊桃冲门口的衙役喊了一声。
小六子便放下手中水火棍,过去搭了把手。
“今日太阳大,怎的是莫娘子来了?”小六子知她平素最怕晒黑,今日来虽然带了斗笠,可到底还是闷热得很。
“姚姐生病了。”莫芊桃十分无奈。
两人进入伙房后,闲来无事,便开始插科打诨。
“今日这头猪比平日都要肥大许多呀,莫不是发财呢。”小六子调侃着。
莫芊桃叹息一声,逐儿笑了,“承你贵言。”
“不是说要转做别的生意吗?怎的还这么劳累。不见你相公帮忙。”吴穆赟不在,衙役们的好奇心顿时也毫无顾忌的冲了出来。
“他呀,面皮太薄,再说这是我和姚姐的生意,何须他插手,我可不愿意分一杯羹给他。”
她说完,大伙儿都笑开了。
偶经过伙房的吴穆赟听闻熟悉的声音,以为是自己的错觉,想来也有好些日子不曾相见,平时不觉,此刻忽然感觉思恋倾巢而出,让他内心难以平静。
双脚不受控制的倒了回去,此刻,莫芊桃正从伙房出来,与他撞了个照面。
“许久不见,你可还好。”吴穆赟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那目光里流淌着缱绻爱意,甚至来不及掩饰。
莫芊桃一愣,有片刻失神,“你是哪根筋不对?”说完,看着吴穆赟一本正经的样子,她觉着自己刚才的话十分无理,继而咳嗽一声,尴尬说道,“我……老样子,你呢,最近衙门里挺忙的吧。”
吴穆赟点点头,忽而伸出手,在她鼻尖上掐了一把,莫芊桃大叫一声,将他推开,“神经病呀!你掐我干嘛。”
吴穆赟阴恻恻一笑,“看你这张脸,像饼一样,忍不住捏一把。”
饼?
居然形容她是大饼脸!
简直气煞人也。
“你这个大猪头,我这张可脸是经过风吹日晒,好不容易才保存下来的脸孔,精贵的很,掐坏了你如何赔?”莫芊桃在自己脸上小心翼翼的摸了一把,以示自己平日对着张脸的呵护。
吴穆赟听完,不恼反笑,心中搁置多日的郁结,顿时一扫而空。
前来寻他的凤榕溪看到这一幕,只觉心中一阵抽搐,难受得紧。
不待茗研出声捍卫她的地位和尊严,她自己便轻轻唤了一声,“吴大哥。”
他们如今已经确定了婚嫁之事,改口唤声大哥并不为过。
“凤小姐来了。”吴穆赟眼中诧异之色,骤然闪过。
凤榕溪将手帕递到唇边,逐儿浅笑着,“我们都要成亲了,你怎喊得这般生疏。”
“是我的不是。”吴穆赟不动声色的表示歉意,随即亲昵的唤了她一句。
莫芊桃待立在原地显得乍眼也多余,她抬脚要走,却被凤榕溪叫住。她漫不经心的扫了莫芊桃一眼,就好似睥睨着路边杂草一般,这让莫芊桃感觉自己在她面前卑微得好似尘埃,心中顿时腾起不悦。
“这位是?”
凤榕溪对她是有映像的,那日在档口卖猪肉的女子。
“一介草民,不足为人道,我还要赶回去卖猪肉呢,恕不奉陪。”莫芊桃感觉到了深深的敌意,直觉告诉她走为上计。
“见着我们家二小姐还不行礼?”茗研冷哼一声,堵住莫芊桃去路。
这是要冲她摆谱?
“敢问你们家二小姐是何许人也?”莫芊桃最是受不得等级压制的气,她身子一端,一副不好惹的样子。
茗研的火爆脾气在尚书府还知道收敛些,这一出门鼻孔都朝天看了,更别提莫芊桃让她家小姐伤了神,自然得想着法子好好整治。
“我家小姐是尚书府凤老爷的嫡出千金,岂容你这乡野村妇造次。”
“不敢不敢,不知是哪儿惹恼了千金大小姐,还望恕罪,我这一个乡野村妇实在上不得台面,何须与我计较?”莫芊桃不卑不亢的说着,余光瞥见吴穆赟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计较与否,可是你说了算的?”茗研趾高气昂的样子,像极了被人踩着尾巴的小狼狗。
“自然是千金小姐说得算,我等贱命如同蝼蚁一般,如何处置不过看小姐一句话,不过这不明不白的,我实在不知道自己哪儿得罪人了,况且这曲南县最大的官在此,我又在人家的地盘上,人家尚未说一句,你一个奴才再此叫嚣,实在给你家温婉的千金小姐丢脸。”说话间,莫芊桃未在看茗研一眼,一双清明的眸子,在吴穆赟和凤榕溪来回转悠,就是不让吴穆赟有置身事外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