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躺椅，两个人，总会是很挤的。

　　“韩鹿，你……”

　　“还叫我鹿鹿好吗？”

　　“鹿鹿……”

　　白临风的呼吸越发急促起来，额头上汗水滴滴答答地往下落。他不敢动，怕自己只要一动，就会……

　　就会什么？他不知道。

　　白临风的脑子里一片混乱。

　　“我们这样真好，就像以前那样。以前就是这样。”

　　“可是，那都过去了。”白临风终于把这话说出来，“我要结婚了，我有女朋友。她叫安暮颜。如果你和顾影聊过，她应该跟你说过的。”

　　韩鹿沉默了一阵， 又说：“可我不在乎。我只在乎你。”

　　月亮不见了，可是，这里依然可以看到。

　　白临风看着韩鹿的那张脸，那张带着眼泪的面孔。

　　他们都不说话。

　　两人都无话可说，就这样僵持着。

　　那片乌云依旧没有自己飘走。天台上也还是一片黑暗。

　　韩鹿抱着白临风，那双手臂越发的紧了。白临风只觉得自己的心在突突的越跳越快。

　　白临风有些怕了，怕一时间把持不住，做出某些出格的事情。

　　“韩鹿，你要明白，结束了就是结束了--结束好久，好久了。”

　　韩鹿不说话。也不离开。就这样挤在躺椅上，两人的身体紧紧贴在一起。白临风不敢动，只要动一下就会触碰到韩鹿。

　　“结束好久了……”

　　即便白临风不想去碰触韩鹿的身体，可两人就在一张躺椅上，接触根本是不可避免的。白临风能够感觉到，韩鹿的身体在颤抖，而且颤抖地越来越厉害。

　　“怎么了？韩鹿，你--你怎么了？”

　　“没事。”韩鹿的声音带着哭音。毫无疑问，她在哭。

　　白临风叹着气：“韩鹿，你何苦呢。我们还是朋友。一起长大的好朋友。”

　　韩鹿不说话了。她的头在微微地摇着。只是白临风看不到而已。

　　白临风也叹口气。

　　朋友，他和韩鹿之间仅剩下这两个字了。

　　以前是情人，可以你侬我侬，情意绵绵。现在却不是。

　　“白临风，你为什么不问，你就那么不在乎我吗？你说啊。你问我，为什么当初要离开你，你问我，为什么那么做？！”

　　“我……我现在不想问，那是你的自由。”

　　韩鹿咬着嘴唇，紧紧地，嘴唇上咬出了牙印。

　　不知过了多久，白临风说：“韩鹿，放开我好吗？”

　　白临风同样咬着牙。不管如何舍不得，必须放手了。

　　韩鹿越发用力地拥抱着，就好像只要一松手，白临风就会化作一团青烟消失了一眼。

　　她不放弃，即便只是一个后背，她也不放弃。

　　白临风身子一挺，从躺椅上站了起来。

　　风吹起来了。天上的乌云被吹走。天台又一次亮堂起来。

　　白临风看着韩鹿，韩鹿也盯着白临风。

　　两人中间隔着一张躺椅。

　　光明来了。一切暴露在对方的视线之下。韩鹿的脸红了下，不过很快，她就表现出异乎寻常的冷静。

　　抬起手，整理了一下刚才因为剧烈运动而变得散乱的头发。

　　“真的抱歉，我刚才有点失态了。”

　　韩鹿对白临风报以淡淡的微笑，她的脸上一点泪痕都没有。白临风甚至有些怀疑，刚才她真的是在哭吗？

　　她是在哭，刚才也确实是真实感情的流露。只是现在，她把自己的感情掩饰住了。

　　韩鹿真的很擅长控制自己的感情。在商场上的历练告诉她，不控制好自己的感情就不会得到自己想要的。

　　白临风从口袋里把手机掏出来，按了两下，把安暮颜的照片找出来，展示在韩鹿面前。

　　“你看，这是我老婆。”

　　这次不是说女朋友了。因为已经登记了。干脆就直接叫老婆好了。

　　“我知道。”

　　“你知道……”

　　“是，我知道。我还远远地看过她。”

　　白临风一惊：“这么说，你回去过。”

　　“是。”韩鹿点头，“就在不久前。”

　　白临风低着头，许久才抬起来：“这么说，我那次见到的那个长得很像你的人，是真的。”

　　“如果你说的是那次开年会的时候，那就是我。”

　　原来如此。白临风心头的疑惑解开了。那次，他没有看错。

　　韩鹿上前一步。

　　“我知道你的心里还是有我的，那次你直接追了上去。把你老婆都扔在一边了。你的心里还有我，对吧。”

　　白临风不说话，把手机递过来。

　　“我的老婆，安暮颜。”

　　“和我比，谁好？”韩鹿直接问出了这样的问题。

　　这问题真够傻的。韩鹿觉得自己要疯了，怎么会变成这样。可是，话已出口，就再也收不回来了。

　　白临风只能叹气。

　　“这个问题没法回答，她是我老婆。就是这样。”

　　这话说的含糊，没有直接回答问题，却足够让韩鹿死心。

　　她死心了，那事情就好办了。

　　刚才，韩鹿靠过来的时候，白临风的脑海想到的却是安暮颜。他甚至在想，如果安暮颜在这里，看到刚才的那一幕，会是什么脸色。

　　大概会冲进厨房拿菜刀吧。

　　安暮颜要是发火了。那事情可就大条了。

　　想到这，白临风都感到汗毛倒竖。

　　乌云过去，月亮出来，清冷的月光照射下来，天台上的男男女女们又开始卿卿我我起来。

　　如此美景，韩鹿已经没有观看的心情。

　　她说：“时间不早了。我走了。”

　　韩鹿要走，白临风想说，你再等一下。

　　可是，直到韩鹿和他擦身而过，白临风还是没有说。走出几步，韩鹿自己停下，转过头，脸色凄楚：“你就不说让我留下来。”

　　白临风不想，他不想再节外生枝了。

　　“时间不早了。”白临风重复了一遍韩鹿刚才说过的话。

　　“是啊，时间不早了。时间不早了。”

　　韩鹿又重复了两遍。她抬腿想离开。白临风忽然又问了一句：“你为什么和逸寒分开？”

　　韩鹿身躯一震，转脸反问白临风：“你第一个要问的不应该我为什么离开你吗？为什么你不敢问那个问题。”

　　“我……我觉得，没有必要了。”

　　这是白临风的回答。

　　韩鹿觉得，不光是那个问题没有必要。连她这个青梅竹马的初恋也是可有可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