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黑风高，乌云盖起了月亮，空中果真如顾戚戚所言那般飘起了一层细腻的雨丝。

　　小院里却是传出了一阵不同寻常的动静。

　　“王爷，二小姐在外面。”

　　“哦？”玉宵衣盘坐在书案前，散下的长发柔顺地搭在肩头，手上拿着一卷书册，听到燕齐回报，头也没抬一下，低梢的眉眼却在这个时候挑了起来。

　　“王爷舟车劳顿，想必一定很累了，我炖了一盅眼窝，特意来孝敬王爷。”

　　正在门外的顾盈盈努力掩饰自己情不自禁裂开的唇角，喜不自禁地望着紧闭的房门，既犹豫又兴奋。

　　一袭藕粉色长裙薄而贴身，将她婀娜初现的身段展现得淋漓尽致。

　　黑暗中，垂着头的少女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上慢慢爬上一层红晕。

　　这个男人马上就是她的了。

　　那个蠢女人竟然敢得罪淮王，哼，还真是愚蠢到了不可救药的地步。

　　那就怪不得她……

　　里面，玉宵衣已经反应过来顾盈盈想要干什么，放下书卷，理了理衣襟，眼中燃起了一抹兴致盎然。

　　“王爷……”

　　“让她进来。”

　　正要转身的燕齐眼中尚有错愕没有褪去，他收回就快触到门板的手，“是二小姐……”

　　他以为王爷听错了，外面站着的可不是王妃，是和王妃有着不小仇怨的顾家二小姐。

　　怎么看怎么听都是居心叵测。

　　“嗯？”

　　玉宵衣沉声，一只胳膊托着下巴，好整以暇地瞥着燕齐，被这样平静如野兽觅食前的眸子注视着，后者只觉浑身一颤，两股战战。

　　打开门，燕齐道了一声：“二小姐，王爷让你进去。”

　　燕齐的语气着实说不上有多好，却也没有半点逾越，和这个一看就矫揉造作，不知怀揣着什么险恶心思地女人比起来，他还是喜欢时而冷冰冰的王妃。

　　“王爷，这燕窝我加了糖，可以趁热吃啊。”顾盈盈侧身从燕齐身边走了进来，打量了一眼屋中的布局，见床上果然只有一人的被褥，心下大定。

　　换上一双魅惑的眸子，她抬起头来，将食盒放在桌子上，自顾自朝着坐在桌案前的男人走去。

　　“王爷……”

　　“不是说给本王炖了燕窝？”

　　人还没到近前，女人的脂粉气息扑面而来，玉宵衣隐在灯影下的半张脸皱了皱眉，旋即又松开。

　　顾盈盈被这陡然响起的声音吓了一跳，竟是不敢再走近一步，慌张地回身，又捧起那食盒，“是，小女这就给王爷端来。”

　　茶碗碰触发出清脆的声响，玉宵衣的视线落在顾盈盈摆在他面前的眼窝上，平淡的余光里，顾盈盈因为过于紧张而扭在一起地手指不停地搅着手帕，他神色一闪，收回了视线。

　　说起来，她还没有亲自为自己下厨做过什么呢……

　　“王爷，您尝尝？”

　　仔细听来，此时的顾盈盈，连说话都带着三分颤音，胸口更是扑通扑通跳着什么。

　　这药到底有没有用啊？

　　会不会被淮王发现？

　　‘嗯……’

　　一道长长的声音落下，有些沉闷，却让顾盈盈摇摆不定的心陡然落了地。

　　“王爷，请。”

　　她摆好汤匙，脸上笑容明媚，唇角弯起的弧度着实有些乍眼。

　　将顾盈盈的反应收进眼底，玉宵衣似笑非笑地执起汤匙，在眼窝中舀了一勺，缓缓送至唇边，却是没有马上吞下，而是轻轻转头看向了一直立在门口的燕齐。

　　“燕齐，你退下吧。”

　　“是。”

　　听着自家王爷这我父不定的声调，燕齐十分肯定，王爷这是话里有话。“吱呀”一声带上房门，将玉宵衣和顾盈盈两人单独留在房间里，燕齐撑开一把伞，往顾戚戚居住的地方走去。

　　“王妃，燕齐求见。”

　　哄着小暖炉的房间里，绿影正在铺被子，顾戚戚坐在塌边，披散着头发，认真地垂首于一侧，手里头竟然也捧着一卷书册，不过和玉宵衣的闲事话本不同，她看的是杂病十八方。

　　这是京城一个经营医馆近三十年的老伯的东西，偶然间被她借了过来，趁着最近闲暇，研究一下这些偏方。

　　听到绿枝的声音，顾戚戚抬起了头，暗暗蹙起了眉头，“什么事？”

　　外面的雨势似乎越来越大了。

　　顾戚戚披上一件外袍，穿了鞋袜，往门口走去。

　　房檐下，地面被雨水浸得湿漉漉的，燕齐已然放下了纸伞，正要恭敬地拱手问安，却被顾戚戚一个摆手拦下。

　　“什么事？”

　　燕齐看了一眼站在顾戚戚身后的两个丫头，略作思索之后，脸不红心不跳地开了口：“王爷屋里的香似乎有些潮，点不着。”

　　“哦，那叫绿影那些新的过去就好了。”

　　顾戚戚答得很是痛快大方，燕齐却是黑了脸，大脑飞速转动，思忖片刻，又道：“可是王爷的伤口似乎又裂开了……”

　　“伤口？”

　　顾戚戚讶异地挑眉，玉宵衣身上唯一还没有完全愈合的伤口就是胸膛被梁婵刺的那一剑，这些日子应该已经要长好了。

　　许是阴天下雨伤口瘙痒？

　　顾戚戚没有多想，转身进了屋，“你等我一下。”

　　在柜子里翻找出了一个小药瓶捏在手心，“绿影，你带些香，要香气寡淡的。”

　　说着便撑起了伞，独自走在前头。

　　一路顺着房檐走去，虽然撑开了伞，身上却也难免被斜飞地雨丝打湿，她却好似没有发现似的，几乎是脚不沾地，步子看上去有些焦急。

　　西厢房和她的房间不过隔了十几息的路，几人眨眼间便到，走上前时，顾戚戚还收了伞，站在房门口正要敲门，伸出的手却陡然僵在了半空。

　　“啊，王爷……王爷……”

　　房间里若有若无的传出了女人的呢喃，令人面红耳赤。

　　玉宵衣和谁？

　　他们又在做什么？

　　不管是身为顾七，还是如今的顾戚戚，她都没有真正见过那样的场面，可脑海中却不由自主地浮现了难以言喻的画面。

　　顾戚戚压下心中不可自已的嘲讽，没有转身就走，回过神来，喃喃着问了一句。

　　“谁在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