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笑间，这贼老天忽然变了一副脸色，外面的和风细雨忽然变了，瞬时间雷声大作，紧接着暴雨倾盆而下，大雨如注，在房檐下形成一道令人窒息的雨帘。

　　顾戚戚转头，和谢雨怜对视一眼，心里却莫名生起了一种不安的感觉。

　　这一夜大雨，像是要洗刷什么似的，但愿别有什么节外生枝的事发生。

　　当夜，两个人因为这一掌床榻让来让去，最后终是谢雨怜没有扭过顾戚戚，乖乖爬上了床，而顾戚戚则是抱着一床被子在桌子旁坐了一夜。

　　清晨，天还没亮，她吹了蜡烛，拉开房门悄声离去。

　　房门合上的那一刻，躺在床上的那人赫然睁开了双眼，一双好看的凤眸中没有半丝迷蒙，清醒无比，俨然是一夜未睡的模样。

　　谢雨怜从床上坐起，掀开被子走下床，坐到顾戚戚坐了一晚上的地方，学着她的姿势，将胳膊垫到脑袋下面，就这样隔着衣衫窗户朝外面看去。

　　除了几近透明的窗户纸，他什么都看不见。

　　“京城还真是有意思呢……”

　　回到顾家，顾戚戚褪了衣衫，将这身不属于她的衣衫打成团塞到了床底下，刚蒙上被子准备阖眼好好补一觉，外面就传来了绿影的惊叫声。

　　“王妃，王妃你回来啦……”

　　绿影推开一条门缝，探进一个脑袋来向里面张望着，见床榻之上侧躺着一个人，一双漆黑明亮的眸子正一闪不闪地盯着她看。

　　咦，这大清早的，她就打了一个冷颤。

　　“嘿嘿，王妃什么时候回来的？厨房一直都热着粥呢，我去端来。”

　　做贼心虚地收回脑袋，绿影整个身子都闪了进来，见躺在床上的果真是完好的自家王妃，心里松了一口气。

　　“等我睡醒再用吧，你刚刚想说什么？”

　　身为这丫头的主人，顾戚戚自然看得出绿影的欲言又止，这一次应该不是又做了什么坏事，那双贼溜溜的眼睛里闪着光呢。

　　“二小姐，二小姐被王爷丢在雨里一个晚上，被人发现的时候已经是清晨了，现今高烧不起，还一直说胡话呢，夫人一直央求老爷去请太医，可太医来了也说不出什么好来。”

　　“顾盈盈？”

　　看着绿影瞬间兴奋起来的脸，顾戚戚也无意再睡，支着枕头从床上坐了起来，唇角擦着一层嘲讽的苍白。

　　用了人家，又一脚踢开？

　　见顾戚戚这副样子，绿影就知道，王妃一定还对昨天的事心有误会，虽然她现在对淮王喜欢不起来，可她对顾戚戚是无论如何都藏不住话的。

　　“据说，昨天是二小姐主动找上了王爷，还在燕窝里下了春药，幸而王爷发现得早，以此为要挟将那一蛊燕窝都给二小姐灌了下去，又把她一个人敲昏了了扔在床上……活该，她二小姐合该自作自受！”

　　绿影骂完，还觉得不解恨，又往地上啐了一口，直接纠结忸怩地攥在一起的手也开始比划着。

　　“王妃你是不知道，昨天你走后，王爷命人把二小姐裹了被子从房间里扔了出来，又狠狠地骂了她一顿，直把刚从药性中缓过一口气来的二小姐又给气晕了过去，哈哈哈……”

　　“你家王妃我是不知道，那么你又是从哪里知道的呢？”

　　顾戚戚抱胸看着绿影，听着这阵单纯爽朗的笑声，眼中终于浮起了一抹开怀的笑意。

　　“我，我是燕齐告诉我的。”

　　顾戚戚唇边的笑意也扩开来，这丫头也开始支支吾吾了，那女儿家羞怯的红晕都爬到耳根后去了。

　　“你还说绿枝和燕齐私下有来往，现在好了，你们两个是一个也不让我省心。”

　　她故意沉下脸，收起了所有的神情。

　　就这么一句不轻不重的话可让绿影慌了神，天大地大，什么都没有她家小姐大，虽然现在的小姐和从前的小姐有些不一样，会凶人，会不知道什么缘由的生气，可她还是喜欢现在的小姐。

　　“小姐，绿影只和小姐一个人好，那燕齐包了好几包点心来贿赂我，点心我吃了，可小姐的消息我都瞒得死死的，没让他套出一句话去。”

　　情急之下，绿影连称呼都改了，哭丧着一张脸，就差指天发誓了。

　　“你起来，我又没有怪你，不过你可要小心了，当心以后被人给卖了还给人数钱。”

　　胆小的丫头禁不住吓，这么一吓就什么都招了，她是真的担心以后绿影被人给卖了，还傻乎乎地帮人家数钱。

　　燕齐么？

　　她在玉宵衣身边的时候，他最得力的心腹还不是燕齐，她对这人的印象不深。

　　现在看来，虽然年纪轻了些，却不是蠢笨的人，还知道迂回政策。

　　“小姐……王妃，你和王爷什么时候能生个小世子出来？”

　　意识到自家小姐在拿自己逗趣，绿影抹了抹眼泪，嗔怪地看了顾戚戚一眼，而后极其无辜地眨了眨眼睛，“老夫人身旁的嬷嬷今天偷偷问过我了。”

　　“你怎么回的？”

　　一听到老夫人三个字，顾戚戚也顾不上旁的，下意识闪过的神色里带着几分心虚和凄苦。

　　“这个嘛，大约是要看缘分的，不过那嬷嬷临走时可把我好好教训了一通，说我不上心……”

　　顾戚戚大概能明白老夫人的心思，成亲这么多天，她这肚子还一点动静都没有。

　　寻常的闺阁女子不都是这样的命运吗？

　　及笄之前大费周章的物色成亲的对象，嫁了人之后又马不停蹄地生孩子，这才多久，老夫人就开始关心上了。

　　唉，没想到有一天她也会有哪些女子的烦恼。

　　“给我梳妆吧，二妹妹病了，我身为长姐，理应去探望一下才是……”

　　卫氏的院子里，听候差遣的下人站了一堆，个个战战兢兢，不小心打碎了药碗的被卫氏罚了二十个板子，请来了老太医的却也不敢去邀功。

　　二小姐的情况不容乐观啊。

　　原本还混杂着各种脂粉味道的房间里弥漫着草药汤子的味道，苦得很，屋里下人进进出出，热水换了好几盆，卫芙蕖满面愁容地坐在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