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国,夏。
车内,尚珂兰缓缓的掀开眼皮,杏眼桃腮,巴掌大的小脸白净如雪片。
原来刚刚是梦……
又是那个梦,那个荒唐至极的新婚之夜,那人谎称要去沙场点将却是背着自己娶了另外一个女人。时隔多年每每梦,到依旧让她觉得唇齿生寒的噩梦。
“夫人,皇宫到了。”贴身婢女栀子见尚珂兰醒来,略带担忧的说,一边将尚珂兰扶起用湿帕为尚珂兰醒神。
听到栀子的话尚珂兰顿时一怔,下意识的她偏头向外看,入眼朱红色的宫墙高高的,严实不透风,墙下十余金甲宫将拿着长茅腰配长剑,姿势昂首挺胸威严无比。
半晌,尚珂兰半垂下眼,长翘的睫毛遮住眸色中的深色,然后让栀子扶她下了马车。
“夫人,您当心脚下。”下来时,尚珂兰被一个宫女虚扶了下,尚珂兰定眼一看,一眼便瞧出那宫女,正是从前靳言堂拨到自己身边服侍的奴婢元歌。
想来靳言堂如今登基为帝,从前随身的人如今都封官加饷了。
眼前的元歌一看便衣着光鲜,地位不低。
尚珂兰不经意的佛开元歌的手,态度冷漠,讽刺道:“元女官,许久不见啊。”
如此尊称,元歌听之一愣,忙恭身颔首:“夫人,奴婢不敢当。”
尚珂兰只是轻笑,不再言语。身后跟着栀子几个随身服侍的,尚珂兰便随意的在宫门前四处走着。
负责迎接的元歌心知尚珂兰心中有怨,也不好往前凑,只是规矩的站在尚珂兰身后不远等着。
她心中万般祈祷,尚珂兰不再耍什么性子,快些随她入宫面圣才好,这般陛下交代的事情她也算完成。
正这样祈祷着,元歌就听不远处尚珂兰与那随身的丫鬟的言语。
“这天子脚下也不过如此,栀子我们回吧。”
尚珂兰声音虽是不大,但一直候着一边的元歌却没有错过。
她快步上前走到尚珂兰面前,不待栀子阻拦,便急急抢道,“夫人赎罪,有句话奴婢不知当讲不当讲,夫人贵为陛下明门正娶的正妻,难道要眼睁睁的看着那些官吏送来讨好今上的女子,霸占本该属于夫人您的位置不成?”
一直安静的听着元歌的劝说,待元歌说完,尚珂兰便不再看她一眼,转身便回到马车中。
马车帘子被放下去了,元歌看不清楚车内尚珂兰的神色。
她有些急,正要再劝说一番。
这时,她听到里面传出女子波澜不惊的嗓音:“没用的,元女官没必要为了让我入宫用激将法,我是不会入宫同她们争宠的。”
登基一年,才想起遣人接她回来……
呵,那她还有什么脸面可言?
马车内,尚珂兰面色如水,看似淡然,只是长长的衣袖下,她的指甲几乎掐进掌中。
栀子跟着尚珂兰已久,知尚珂兰心意已决不会入宫,转身朝外面车夫做了一个手势。
马车动起来,元歌有心想拦,但一行人来得急去得也快,她根本无法阻拦。
一刻钟后,尚府。
“兰儿,你怎么回来了?”
尚品霖惊喜又诧异的看着迈入府门来的妹妹,只一眼便发觉到她精神头不佳,不由得眉头一皱,心中思索翻滚。
按理来说,她现在应该在皇宫内才对?难道……
他脑中一闪想到了什么,大步上前抓着尚珂兰的手气急败坏的问道:“兰儿告诉哥哥是不是他欺你了?好啊,才当皇帝几天啊就敢嫌弃糟糠之妻了!看我不……”
“阿兄。”
他话不再说完,就被尚珂兰扯住衣袖。
将尚品霖往屋内带,尚珂兰不赞同的看向他,语重心长道:“今非昔比了,他如今的身份不是我们能随便置喙的,阿兄该慎言才是。”
尚品霖却满不在乎,“父亲身负从龙之功,你又是他的妻,就算说他一句,他又能耐我何?”
从龙之功?
原来当初魏国臣服于朝,爹爹也是有出力的。
尚珂兰一默,好半晌才接话:“话虽如此,但身为人臣总不好说君的不是,爹爹若是知了定会罚你的。”
搬出尚父这座大山,尚品霖不敌忙迭声应好,“好好好不说这档子闹心事了,我这就让人去给你备热汤洗洗这一身风尘。”
说罢,不待尚珂兰言语就火急火燎的脱身离去。
看着尚品霖高大的背影,尚珂兰无奈摇头,她这个阿兄啊总是这般的毛燥不稳重。
热汤上来后,尚珂兰将屋内的婢女都打发下去,她一人静坐在浴桶中,双目黯淡无神,不知静置了多久,水已变成得凉时。
门外适时的响起丫头的叩门声,“小姐,酉时快到了。”
闻声,尚珂兰浑身一个寒颤,睁眼才发觉水已变凉了。
夜色低沉,一轮明月照了上来。
皇宫御书房内,靳言堂才从堆积如山的奏折中抽身出来一歇,他起身看向窗外,眸色深沉的厉害。
大总管福普按时端着绿头牌走进来,靳言堂正好偏头,看到那些绿头牌不由得轻蹙眉头。今日宫门口,尚珂兰拒绝进宫返回尚府的事元歌白日便告诉了他。
“陛下今晚要翻哪位娘娘的牌子?”福普恭声的问。
如今天下初定,大势不稳百废待兴,正是需要良臣强将稳固朝纲之时,而政治联姻,迎娶朝中重臣之女以笼人心便成为历代皇帝最常用的手段计两。
一排排绿头牌前靳言堂站定,他伸手,戴着玉扳指的手指,洁白如玉骨节分明,在托盘上随意一翻,尔后顿在华妃李元淳上。
华妃李元淳,乃扬州李总督之女。扬州之地地势显要,又以鱼米之乡著称例来便是国之重地。
这杨州总督势必是要拉拢的,推不了了:“就她吧。”
“嗻。”
福普应声,托着托盘快步退出了御书房,去枕烟苑让人准备去了。
待人离去,靳言堂挥退殿内其余宫女,眉眼间露出一丝倦怠。
一生一世一双人,他终究是对她有所负……
如同往常宠幸妃子一样,一个身材酷似靳言堂的侍卫领命着了靳言堂平日的常服。
良久后,靳言堂敛起心神,起身摆驾枕烟苑,身边多了一个平时不在身侧的侍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