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言堂沉默的看了她一会儿后,余光却将皇后的反应也都尽收眼底。
随即,他将视线从尚珂兰身上移开,转而对福庆喜道:“去,查查这鞑靼人的尸体,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福庆喜点了点头,随后蹲下身子在这宫婢身上摸索起来。
他检查得十分仔细,衣服上哪个地方能藏东西,他实在是太清楚不过了。
果不其然,一盏茶的时间不到,福庆喜就翻开她的左手衣袖,并扯开她的衣服夹层,从里面拿出一封信,起身恭敬的呈到靳言堂面前,并道:“启禀陛下,奴才找到一封信,并且这宫婢的名字就绣在左手手腕的袖口上,她叫柳香。”
说着,福庆喜转眸看了一眼她的袖口。
那袖口早在福庆喜检查的时候就被他翻开了,此刻,众人的视线随着他而落在那个地方,果不其然,看见了“柳香”二字。
靳言堂拿过他手中的信封,打开看了起来,脸色却越来越难看。
最后,他冷哼一声,将这封信放在宸妃面前,神色冷凝的看着她道:“这封信上写的,可是真的?”
准备得这么周全,居然还有信?
这莫名出现的柳梅和柳香,就是皇后莫须有安插在娴雅宫的人,根本就没人听说过这两人的名字。
尚珂兰神色一紧,微微手抖的接过那封信,拿在手中看了起来,却越看,神色越惊恐。
一时间,众人都好奇那封信上写了什么。
皇后自顾自的从她手中把这封信拿了过来,随即皱眉念道:“奴婢与柳梅情同姐妹,当日逃难至大周,多亏宸妃收留,没想到宸妃表里不一,折磨我已久,还借用柳梅读害太后,嫁祸给他人,将柳梅打死扔进了乱葬岗中。”
“奴婢将柳梅的凝脂膏埋在后花园水仙花下,不想让宸妃得逞,却被宸妃发现,灌下毒药,并扔在柴房中自生自灭,幸得奴婢识字,将今日之事记录于信中,藏在衣服夹层里,希望有一天真相大白后,能有人给宸妃应有的惩罚,也算我为柳梅报仇了!”
念完后,皇后神色震怒,忍不住上前一步,愤慨的用这封信指着尚珂兰道:“宸妃,事到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什么话说!”
众人已经被这具鞑靼人的尸体和这封信,给震惊得说不出话来,连带着看向尚珂兰的眼神都变了。
如果信中所说如实的话,那她就是一个蛇蝎心肠、表里不一的妇人,这种人根本就不配做大周朝的皇贵妃!
奇怪的是,刚刚还十分害怕,浑身瑟瑟发抖的尚珂兰此时却跪在地上,低眉垂首,让人看不出她的情绪来。
只见阳光落在树叶间,斑斑驳驳的光影落在她脸上,使得她神色晦暗不明。
栀子听了皇后念的信,不禁是又惊又怒。
她急切的上前一步,挡在尚珂兰面前,朝皇后跪下道:“请陛下、皇后娘娘明鉴,这件事情根本就不是这样的,这个宫婢今天早上莫名其妙来到娴雅宫,被奴婢发现并且捉拿住,信中所说的凝脂膏,奴婢也是今早才发现的,而且奴婢已经将它交给陛下了!”
皇后冷笑一声,怜悯的看着她,摇了摇头,道:“你本是小小宫婢,你家主子犯了事,故而你也是帮凶,难道你以为将所有罪名推得一干二净,就可以跟你主子高枕无忧了吗?”
说完,她不再跟栀子多费口舌,转而向靳言堂盈盈拜下,恭敬的道:“陛下,事到如今,谋害太后娘娘的事情和真凶已经水落石出,求陛下给宸妃应有的惩罚!”
其余后妃见状,也纷纷随皇后下跪,齐声道:“请陛下严惩宸妃娘娘!”
令人讶异的是,平常最为八卦的贾昭仪,却没有跪下,而是默默的站在众人身后看着这一切,眸中神色晦暗不明。
就连少数后妃也都和贾昭仪一样,没有跪下。
如此一来,哪些人是墙倒众人推,轻易便看出来了。
赵可涵扶着太后,站在太后身旁,始终没有出声。
她眸中闪过一抹暗芒,神色看似担忧,心中却乐呵不已。
没想到皇后还有这手,没有人证,也要制造一个人证出来。
真是好手段啊!
靳言堂皱眉看向皇后,却迟迟没有下达命令。
所有人都在等着看尚珂兰好戏的时候,尚珂兰却忽然低低的笑了起来。
她笑声低沉,却带着股让人心寒的感觉。
顿时,不少人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皇后已经确定,尚珂兰到了无力回天之地,是以也不怕尚珂兰再出什么招数。
她淡淡的看向尚珂兰,道:“宸妃这时候笑什么,莫非是事情败露,被吓破胆子了?”
尚珂兰连忙摆手,用香帕掩唇笑道:“没……没有,本宫只是突然发现,高估了皇后娘娘你。”
皇后双眸微眯,不善的看向她,却沉默着,没有说话。
而尚珂兰却缓缓起身,拍了拍地上的土石碎屑,悠然的道:“不装的害怕一点,怎么能让皇后娘娘和在座的各位,露出内心的真实想法呢?其实皇后娘娘想置本宫于死地,根本用不着使出这么复杂的手段,只需要让你弟弟王逸风再来杀本宫一回就行了。”
此话一出,透露出来的信息可不少,事情也就是在此时得到了转机。
靳言堂目光微怔,看向她道:“这是怎么回事?”
他一直都相信尚珂兰,刚才故意对她做出不信任的冷凝之色,也是因为那时尚珂兰给他使了一个眼色。
听出靳言堂话里的转机之意,皇后眉头微皱,抬眸紧紧的看向尚珂兰道:“宸妃,你不要在这里故弄玄虚!”
说着,她又看向靳言堂道:“陛下,如今人证物证俱全,宸妃心中害怕,强自做出镇定之态,分明是故弄玄虚,拖延时间,臣妾恳请陛下严惩于她,此蛇蝎心肠、表里不一之人,根本不配做我大周朝的皇贵妃!”
皇后言辞恳切,句句属实,虽然不是那么让靳言堂愿意听,但目前,所有的道理都站在了她那一边,如果不给尚珂兰处罚,确实太说不过去了。
这个皇后……
靳言堂垂眸看向她,眸中意味不明。
尚珂兰却放下香帕,来到那宫婢的尸体前蹲下,一边摸着这宫婢的脖颈,一边不经意似的对皇后道:“皇后娘娘,刚才信上说的可是臣妾给她灌了毒药?”
“不错。”
皇后点了点头。
尚珂兰收回手,忽而对她淡淡一笑,道:“那好,验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