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论方才三皇子是多么地想把关凌月抓回去,现在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了。皇上召见他,没有不见的道理,他只好恨恨地对着关凌月比了一个“你等着”的姿势。然后,面无表情地走了。关凌月松一口气,十分好脾气地继续往药铺子里钻。春桃在一旁强调道:“三皇子已经走完啦。”好好好。关凌月欢快地说道:“他终于走了。”春桃看到王妃真心觉得高兴,不禁为三皇子感到不值。不过话又说回来,以前三皇子那么对王妃,就该想到有一天会是这种下场。然而关凌月才进药房,就已经开始担心李炎。父皇召他去所为何事?现在朝中的局势如此紧张,他能应付得过来吗?其实她是关心则乱。六皇子基本上已经被皇帝放弃了,他先是德行有失,后又对太子不利,皇帝早对他心生不满,太子的身体情况还不明朗,皇帝不可能再去伤害自己的另一个孩子。说到底,他也没多少孩子可供他选择的了。皇上不得不关注一下这个自小就野蛮生长的孩子,虽然他一点也没有他心目中的帝王之像,但就是让他移不开眼。皇子们还在争夺皇位的时候,他出去打仗。皇子们在自相残杀的时候,他出去打仗。皇子们把自己都作死了,他这个儿子还在淡定地给朝廷卖命,又去打仗,而且每次都战胜归来。虽然他性格不讨喜,但军事才华却是毋庸置疑的。或许他以前最不喜欢他的就是这一点,现在看来却是个优点了。他看着站在他面前的三皇子,抬了抬手,道:“站过来些。”李炎依言向前走了两步,即使这样也还是离皇帝至少两丈远。皇帝似乎对这个距离有些不满,又示意他再往前走些,好让他看清楚他的脸。就这样指一下动一下,李炎终于走到他跟前。他甚至躲避了一下皇帝的眼神。皇帝虽然有些不高兴,但还是抬起他的下巴,问:“你就那么喜欢打仗?”李炎想了一下,道:“非也,皇儿只是以为,国家有难,匹夫有责,所以,皇上上儿臣去哪,儿臣就去哪。”第一次,皇帝认真地思考了儿子的话,竟然觉得他说得也有几分道理。皇宫里的妃子们,还是和以前一样善解人意,温柔体贴。她们按照国家继承人的样子来教育自己的孩子,但孩子们总有自己的想法,未必会成长为父母们喜欢的样子。三皇子自幼好战,对于政治毫不关心,正因如此,才不会被卷入夺嫡这样的战争当中。他除了打仗,其余各方面似乎也不错?他想起这孩子三岁便会作诗,五岁就将史记倒背如流,绝不是个蠢家伙。他最近因为战事焦头烂额。六皇子不但勾结外敌,还谋害亲兄。太子无所作为,只知道伤春悲秋,也只有这个三儿能够为他分忧。他慈爱地看了李炎一眼:“你那王妃,最近还是按时进宫为朕把脉,只是,越来越不上心了。”李炎淡淡道:“她不敢。”“说起来,你们这些孩子,接二连三地成亲,却连个孙子都不给朕抱,当真是不孝。”李炎干咳两声:“儿臣正在努力。”“你媳妇也是这么说。”皇帝瞪了他一眼:“你每次都这么说!”说着说着就咳了两声,李炎听出来那声音不对,似乎病情有加重的迹象,皱眉道:“父皇,要保重身体,不如召御医来看看?”“御医抵个屁用!”皇帝又瞪他两眼:“去把你媳妇叫过来,好好给朕开两剂药。朕可能死得慢一些,但也熬不了多久了。”李炎顿时愣住了,良久没说话。皇帝看他不出声,喝了口茶,看向窗外。皇宫里的秋天总是特别美,各种各样美丽树错落于园林之中,他却无心欣赏。“愣着干什么?没事就退下。”皇帝不满地骂了一句。李炎突然醒过神来,道:“儿臣这就回去和她说说,今日必定回来给您看病。”然后十分干脆地退出大殿。皇帝摸了摸胡子道:“他要是说服不了自己的老婆,那也就没什么可救的了。”海福贵在一旁笑道:“王妃一直都在用心为您看病,您怎么就觉得她在敷衍您呢?”皇帝哼笑一声:“小贵子,这就是你不懂了,朕算是看懂了,那女子若是真没点本事,是降落住我这三儿的,只是她太本事了,以后要误事啊。”海福贵笑了笑,没再说话。皇帝就着秋日温柔的日光,好好睡了个下午觉。关凌月再见到李炎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李炎难得不再拉着她往王府跑,而是到京城最好的酒楼买回了几个她喜欢吃的小菜,提着食盒进了药房。那时她正在碾一味药材,弄得满头大汗。李炎十分体贴地拿来布巾给她擦汗问:“怎么样?要不要歇一会。”关凌月睨了他一眼:“有话就说。”“父皇说你最近对他的病不上心。”李炎也不隐瞒,道:“可他毕竟是我父皇,他病了我不救,是为不孝。”“我没那本事救他。”关凌月冷冷地说道。她对这皇帝没什么感情,更何况他偏心偏得那般严重,也只有李炎这样的傻小子才不会计较。她关凌月虽然不会毒害他,但也绝不会救他。李炎看出她的想法,笑了一声:“怎么会?你可是天下人都景仰的女神医。”说着,他环住关凌月的腰,往她肩膀上一靠:“父皇说了,你若好好替他看病,未来这皇位就归我了。”关凌月瞥他一眼:“他的话,你也信?”她虽然没说出来,但心里觉得皇帝只是缓兵之计,未来这皇位还是太子的没错。李炎也没反驳她的话,只道:“要取皇位,我自然有我的办法,但他既然已经看出来了,你就应该注意些,不要让他抓到把柄。”关凌月在心里啧了一声,感情他早就知道她消极看病,只是没说穿罢了。现在他也不是真心让她救父皇,只是让她做做样子,成类,真救她是不乐意,做做样子又有何难?所以她点了点头。算是把这件事应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