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打了他，他倒是毫不在意，又抱着她哄，“是我不好，别哭，别哭了。”
“我没有，没有要按照我的想法来，我不是配合你么，你又不高兴了？又不理我了？”
“从今往后，什么都是你说了算，你怎么说，我怎么做，不结婚也可以，要不要孩子也随你。”
“靳小凡，我们认识六年了，好好在一起的日子加起来还不到两年，你折磨我没关系，你自己不也不好过吗？”
“别哭了，你要什么？要什么我都给你，只是，别不要我，好吗？”
靳小凡在他怀里哭得泣不成声，他说的话她有一句没一句地听着，听到他说他们认识六年了，抬头看了他一眼。
不知不觉，居然已经跟他认识六年了。
她今年二十九岁。
她最好的年华，全都跟他纠缠在一起。
她终于止了哭，她坐在椅子上，他就站在她面前，她抬头望着他，道：“算了，你都老了。”
她今年二十九，他就已经三十六了。
她的意思是，我就不折腾你这老头了。
他明白了她的意思。
但——
说他老，是几个意思？
他差点吐血。
她看他的脸色难看，蹙眉，“放过你不折腾你还不乐意？那行，你走吧。”
她推他。
他不动。
他叹了口气，“你说什么都对。”
晚上到了翠沁园，靳小凡照常九点过来。
今天的时间比平常更长，她最后实在受不了开口求饶，他才放过她。
问她：“我老吗？”
“……”靳小凡无语，到底还是在意的。
她故意气他，一本正经点了点头，“比以前……是差点。”
何跃扬牙齿咬得咯咯响，重新又压上她，“看来你明天是不想下床了——”
前一轮折腾实在有点厉害，她此刻腰酸腿软，赶紧推他、改口，“不行，不能，不要，我不行了！你不老不老的！”
其实他真的看不出来有多老。
他看上去比她还“驻颜有术”。
五官还是那么夺目耀眼，脸上看不到一丝岁月的痕迹。
只那双眼睛，跟她最开始认识他时，有所不同。
最开始的他，桀骜、不驯，眼里是俾睨天下的傲，似乎什么都掌握在自己手里。失恋的伤痛都不能打倒他，他只需要找个安慰品就好了。
现在的他，眼里有柔情，有惊怕，像一个被人捏住了软肋的巨人，明明应该更心硬更无坚不摧的年纪，在她面前，倒有几分唯唯诺诺的样子。
他凑上来亲了亲她，“算你识相。睡吧。”
他将她整个人搂进自己怀里，又在她头发上亲了亲，“晚安。”
看样子，他是不打算跟她要“名分”了，不再逼问她她到底把他当什么。
他不要，她反而有些心虚了。
“明天我带你去我妈那儿吃饭吧。”她说。
他睁开眼，惊喜来得太快，他反倒不知该说些什么，半天才挤出一句话，“阿姨不会再打我吧？”
想起以前那顿打，他不是不怕的。
靳小凡乐了，“怕啊？那就别去呗。”
他慷慨赴义状：“去！”被打死也要去的。
她勾了勾唇角，笑了。
她没有告诉他，因为何甜甜的关系，她妈其实已经心软了。
也不知他是故意还是无意的，居然这么轻易就把她妈那关给过了。
让他提心吊胆一下也活该。
……
第二天是周末，两人睡到接近中午才起床。
靳小凡道：“也不用吃早餐了，直接去吃中午饭吧。”
何跃扬迟疑道：“要不我们晚上再过去吧，我准备一下，买些礼品——”
“待会去超市买一点就行，中午就我妈在家，晚上连浩哥他们回来了，不好说话。”
何跃扬点了点头，“行。”
两人去逛了趟超市，买了不少东西，靳小凡看着推出来的购物车上的东西，“让你别买这么多，我妈什么都不缺，你意思下就得了，你别指望我帮你拿啊！”
表情很是嫌弃。
周围有路人，看着他俩，纷纷露出“痛心疾首”的表情。
一个绝世大帅哥，被女朋友又斥责又嫌弃的，简直是——暴殄天物。
问题是那个帅哥还一脸宠溺，“没让你拿，我自己拿就行。”
靳小凡撇撇嘴，双手环胸，干看着他自己一个人拿那些东西。
路人的表情变成了“同情”和“愤然”，前者是对何跃扬，后者是对靳小凡。
有个大妈凑过来对靳小凡道：“哎我说你这媳妇做的，你们这是要买东西回你娘家吧？他买这么多东西也是对你的喜欢和重视，你咋还能这么说他？大妈我还没见过你这么不懂事的。女人啊，别这么作，把这么帅的老公作没了，你哭都来不及——”
“关你什么事？”冷冽的男声打断了大妈的教训。
大妈愣了，“你，你这——”
“滚！”何跃扬冷道。
大妈气死了，但一看他就不是什么好惹的主，她嘴里碎碎念着走开了，“什么人哪这是，不知好歹！”
周围看热闹的人也都怕惹祸上身，散了。
靳小凡白了他一眼，“自虐狂。”
人家帮忙他说话，他还把人赶走了。
何跃扬一笑，他不是自虐，他是在宠她，她怎么对他都可以，跟别人没有关系。
真的一个人拿了所有东西，“走吧。”
两人，一个轻松自在，一个大包小包提着，一起往停车的地方去。
……
姚芳的态度大大出乎何跃扬的意料。
不太热情，但也还算平静。
他买的那些礼物，她也客气了一下就收了，“不用买这么多，家里什么都有。”
何跃扬去看靳小凡，早上没吃饭，她饿得在厨房找了两个水煮蛋在吃，看他看她，她又白了他一眼：我让你别买那么多吧。
何跃扬很想问问她，怎么她妈的态度这么缓和，不是该对他恨之入骨的么？
靳小凡假装看不懂他眼里的疑问，催促她妈去做饭，“妈，我好饿！”
姚芳“嘶”了一声，“你这孩子，早上又没吃早饭吧？怎么说多少遍都不听，周末别睡懒觉，起来吃个早饭再去睡都行啊，以后饿出胃病了你就知道了！”
“知道了知道了，以后不会了。”
“每次你都说知道！”
姚芳碎碎念着进厨房去了。
何跃扬坐到她旁边，帮她剥剩下那个鸡蛋，“你妈说得对，不能再这样饿着肚子睡觉，以后不准这样。”
靳小凡不以为意，“我一个星期也就一两天是这样，有时候周末也上班一天休息都没有。没事，我都习惯了。”
“再说，你好意思说我呢？昨天晚上——”她脸红地顿了顿，“你今天早上不也陪我睡到日上三竿？”
他把剥好的鸡蛋放到她手上，“我是太贪恋跟你一起睡觉了舍不得起来，以后不会了，反正以后每天我都要跟你睡的，不贪一时。”
“谁！——”她提高音量，又压低声音，“谁要每天跟你睡，你要不要脸？”
蹬鼻子上脸，说的就是他了！
她正要跟他说清楚表明立场，别以为她带他回来吃饭，他就可以为所欲为了，还没开口，小糖宝从楼上下来了，噔噔噔跑到靳小凡面前，指着何跃扬问：“姑姑姑姑，这个叔叔是谁？”
自从跟靳小凡离婚后，何跃扬再也没见过糖宝，想不到她已经长这么大了。
圆滚滚的一个小人儿正好跟桌子等高，粉雕玉琢的，可爱得紧。
他站起身，走过来一把将她抱了起来，“糖宝，不叫叔叔，我是你姑父。”
糖宝倒也不怕生，被他抱着，圆溜溜的眼睛盯着何跃扬看，糖宝软糯的声音问道：“姑父是什么？”
“姑父就是你姑姑的老公。”
糖宝看向靳小凡，“姑姑，原来你有老公啊？爸爸是妈妈的老公，爷爷是奶奶的老公，你一直一个人，我以为你没有呢。姑姑，你老公好帅啊！”
靳小凡：“……”
何跃扬很开心。
夸他好看夸他帅的人从来不少，还没有哪次像现在这样让他开怀的，简直心花怒放。
嘴角上扬，回答糖宝：“你小时候姑父抱过你的，只是你太小，不记得了。”
糖宝一惊一乍的，“啊？真的吗？那真是不好意思了呢。”她挠挠头，煞有介事地道，“我小时候记性不好，你不要怪我哦。”
惹得男人大笑，“不怪，不怪。”
靳小凡低头吃鸡蛋，也懒得给糖宝纠正称呼了。
才一会儿，糖宝就成了何跃扬的小小迷妹，一口一个姑父地叫。
姚芳听着，也就默认了，什么都没说，招呼他们吃饭。
靳小凡成了“女老板”出息了之后，每次来吃饭，都是姚芳帮她盛饭的，姚芳怜惜她辛苦，也不让她动手，久了她都养成习惯了，就在桌子上等着饭来张口。
给女儿盛了饭，顺手姚芳也给何跃扬盛了一碗，一起放到餐桌上。
“糖宝，吃饭了，快下来。”
何跃扬把怀里的糖宝放到自己身旁坐下，看着自己面前的那碗饭，心中——
姚芳又拿着糖宝专用的小碗帮她盛饭去了，回来见何跃扬动都没动，只盯着他面前的那碗白米饭。
“跃扬，吃饭啊。”
靳小凡一直忙着扒饭填肚子，也没注意何跃扬，这会儿听她妈招呼他，才转头去看他。
蹙了蹙眉。
怎么了这是？
何跃扬这才端碗拿筷子，“妈，谢谢您。您知道吗，我愿意用我的万贯家财、我的一切，换您盛给我的这碗饭。谢谢您，还能对我这么好。”
他低着头说的这句话。
这边的姚芳红了红眼眶，“别说了，吃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