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境要带杜潼走,在杜潼看不见的盲区,他悄悄将口袋里的炸弹遥控器放到了离祝森南不远的桌子上。
“杜潼!”蒋境揽着杜潼往外走,祝森南大声喊道。
杜潼脚步顿了顿,但什么都没说,径直跟蒋境往外走去。
走到院子中央的时候,屋里传来一声并不算很大的撞击声,还有什么东西掉落在地上的声音,声音很小。
杜潼面无表情地继续跟着蒋境往前走,打开院门,警察围了上来。
“里面情况怎么样?”“没有受伤吧?”“还有一个人呢?”
警察走到蒋境面前,“蒋境先生,您涉嫌绑架他人,还有危害公共安全,请跟我们回去协助调查。”
手铐拿出来把蒋境给铐上了。
蒋境回头去看杜潼,就见杜潼对他笑了一下,然后半转了身。
他神色大变,“潼潼!潼潼!!”
杜潼没理他,对押着蒋境的警察道:“里面炸弹很快就要引爆了,请疏散人群。”
她说话的表情很平静,没有一丝惊慌,就像在跟警察闲聊,警察居然一时都没有反应过来。
等反应过来,她已经重新返回了院门之内,把院门又关上了。
蒋境呆愣在原地。
原来,原来她真的还是原来的段湫。
她爱的人从来没变过,她的善良和理智也从来没变过。
片刻之后他疯了似的去拍门踹门,“潼潼!杜潼你出来!你快出来啊!!你快给我出来!!”
警察跟人群也慌了起来,警察开始疏散人群,人们惊慌地往外围跑走。
接着就听到巨大的一声:“嘭!!!”
……
杜潼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摔倒在地上,短暂的眩晕。
她睁开眼睛,很奇怪,她躺在大街上,夜里寒风阵阵,膝盖传来一阵阵的疼。
在她不远处,一辆车撞在了路边的柱子上,正在冒着烟。
她这是出了车祸了?
她勉力站起来,走过去去看那个司机,他受伤了,满脸的血,趴在方向盘上,白色气囊已经开了,上面也被染了血,触目惊心。
她看到车子的油箱在漏油,她赶快去打开车门,想要把他拖出来。
可他的脚被变形的汽车卡住了,她力气不够,她急得满头大汗,她用法语喊他:“先生!先生!”
好在他这时醒了,看到她,明显有些惊喜的样子,用中文道:“小凡,你怎么在这里?”
杜潼没心思管他是不是认错了人,中文告诉他:“你快点出来,你的车可能要爆炸了!”
他赶紧用力抬起自己的脚,在她的搀扶下,下了车。
两人相互搀扶着,往边上走了一段路,离那辆危险的车尽量远。
杜潼仔细看了看他,除了头破了,脚上有些擦伤,好像没有别的伤。三更半夜街上也没人,她只好把他放在一边,自己回去事发地找自己的手机。
找了手机打了急救电话,她就陪他一起在那儿等着。
“你感觉怎么样?”
“小凡,我没事。”
两人坐在一个商户门前的台阶上。
寒风很冷,杜潼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对方笑了笑,拉了她一下,将她抱进了他怀里,并且用他的大衣把她裹住了。
“小凡,我真想你。”
杜潼不想跟一个满头是血的人计较,便忍着没告诉他自己不是什么小凡,也没挣扎,任他抱着,她也的确是有点冷,他的怀里好暖和。
她也是倒霉,有个朋友失恋去喝酒喝醉了,让她半夜去接,她刚出来准备打车,站在路边就被人撞了。他是为了躲避一只野狗所以朝她撞过来的,看到她又打转方向盘,擦了她一下之后自己去撞柱子才停下的。
“小凡,你竟然来找我了,太好了。”
“我好开心。”
“小凡,我怎么感觉天越来越黑了,是不是路灯被关了呀?”
杜潼看着街上一簇一簇亮着的街灯,察觉到了不对劲。
他眼睛……
后来救护车来了,带走了他们俩,他们刚上救护车,后面就突然“嘭!”地一声,他的车还是爆炸了。
杜潼膝盖摔伤了,倒也不是很严重,但他伤得有点重,医生说是脑震荡而且失明,失明可能短暂性的,也可能是永久性的。
在他身上找不到任何证明文件,也不知道他是什么人,也无法联系到他的家人。
杜潼无奈,只好先垫付了医疗费用。
后来,她就被他赖上了。
而且是以“小凡”这个替身的身份。
他就像个小孩,只要她一不在他身边,就会表现得很焦躁,轻则自己生闷气,重则对照顾他的护工发脾气,虽然他法语说得不咋地,但骂人的话还是会的,前后气走了三个护工,最后不得已杜潼只好留下来亲自照顾他。
神奇的事情是,很多护士小姑娘在空闲的时候总跑来他这个“瞎子”的病房来看他。
因为他好看。
杜潼最开始倒还没察觉到他有多好看,直到一天早上,她给他擦脸。
她先给他梳头,他的头发漂染成金黄色,因为这么长时间没打理,长长了一些,根部的黑色部分长了些出来,不太好看。
梳完头,她用湿毛巾给他擦脸,先是光洁的额头,然后是浓密有型的眉毛。
他皮肤很白,在东方人里面算很白的,奶白色那种,很好看。
眼睛虽然看不见,但也很明亮,只是不聚焦。
“闭上眼睛。”她要给他擦眼睛。
他听话闭上,下眼睑处落下浓密的像小刷子的睫毛。
擦完眼睛,她继续往下擦鼻子还有脸颊。
他的鼻子又直又挺,像是山脊一样。
他的嘴唇薄而性感。
之前车祸发生的那个夜晚他满头都是血,后来他住院她来看他也没怎么仔细看他,现在才发现,他是让女人看一眼就倾心的那类男人。
尽管是个东方男人,但俊美程度丝毫不亚于西方男人。
她之前谈过一次恋爱,是个法国人,浪漫是真浪漫,但多情也是真多情,得知他跟别的女人暧昧纠缠之后她很果断地就分手了。
“阿南,我其实不是你认识的那个小凡。”给他擦完脸,杜潼对他道。
祝森南一愣,“怎么可能呢,你就是小凡啊,我不会认错你的。”
杜潼:“……”
好吧,他说是就是吧,她跟一个病人这么较真干什么。
祝森南一直在医院住了三个月,这期间他们朝夕相处,杜潼渐渐沦陷了。
后来她也大概知道了他和靳小凡的事情。
两个多月的时候,祝森南的眼睛开始好转,能看到模糊的影像。有一天他突然拿出一个笔记本给杜潼,“想想吧,想要什么,只要你想得出来的礼物,我都会送给你。”
杜潼接过那个本子,真的开始想了,写了,她中文书写不太好,所以她用法文写的。
我想跟你去塞纳河上乘船。
我想跟你去看日出。
我想要跟你一起住在一个木头房子里,最好能有个天窗,晚上躺在床上我们一起看星星。
我想跟你拥抱,赖在你温暖的怀里。
我想要跟阿南一辈子在一起。……
她写完了之后还给了他。
但是——
他完全恢复视力那天醒来,他看到她,他问她:“你是谁?”
杜潼愣住了。
然后,他就走了。
翻脸无情,说的就是他。
……
她睁开眼睛,入眼的是一片白。
鼻子闻到的是医院特有的消毒水的味道。
她没死,而且脑子里的那段记忆苏醒了。
那是杜沁说的段湫在她脑子里留的礼物。
段湫跟祝森南纠葛的开始。
她对祝森南,一切都源于不甘心。
因为不甘心,想要征服,然后追到雁城,最后越陷越深。
说蒋境是个疯子,她何尝又不是?
“潼潼,你醒了,太好了!”趴在她床边的祝森南察觉到她的动静,惊喜地握住她的手,然后起身按了床头铃,喊主治医生过来。
祝森南扶着她坐了起来,“你感觉怎么样?”
“我昏迷了多久?”
“两天了。”
“你没事吧?”
“没事。”祝森南坐到床边,抓住她的手放在自己手心,“你怎么那么傻,走都走了还跑回去做什么。”
杜潼白了他一眼:“我不跑回去,怎么能看到绳子都解开了还在那等死的你。明知道我说那番话是哄他的,你是不是白痴?”
祝森南很委屈:“你说得跟真的似的,我以为是真的,你不要我了。”
“我不那么说,他又怎么能信?——”杜潼顿住,“他怎么样了?”
“要面对刑事指控,可能会坐牢。不过应该没事,毕竟也没人死,炸弹也不是他引爆的,判不了多久。”
“那个遥控是他故意留给你的吗?”
“嗯。”祝森南皱了皱眉,“可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听到响声了。你是不是暗中一直在解身上的绳子?后来你解开了,然后用脚踢了桌子,桌子上的遥控掉下来,炸弹被启动,然后你就在那等死,是吗?”
祝森南点了点头,“后来看到你回来,我就慌了,我甩开身上的炸弹,跑出来阻止你进去。所幸,我们俩都没事。”他摸了摸杜潼的小腹,笑了,“宝宝也没事。”
“阿南。”
“嗯?”
“你让我找的那个理由,我找到了。”
“什么?”
“没有理由。我就是被你迷上了而已。”
“……”
如果,有一天我忘记了你,你一定要让我留在你身边,因为我总有一天会想起来,我为什么会那么爱你。
爱你,好似,有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