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何映汐回国,已经两个多月了,这还只是他们的第二次见面。
饭桌上,靳小凡,何跃扬,秦雨,何映汐和贺景瑜。
何映洁跟钟铮约会去了,没回来吃晚饭。
四个人,却有一大桌子菜。
靳小凡和秦雨在聊着有关集团的事,绫罗服装公司早已成为过去式,现在她们是坐拥千亿的投资财团靳氏集团的所有人,不过她俩还有夏安都已经不在公司任职,只挂董事长和副董事长的名而已,偶尔去公司看看。
“钟铮这孩子啊,还真是不错,从小啊,我就觉得他稳重,现在也就指着他帮我们管公司了。男孩,在继承家业这方面,还是比女孩可靠。”靳小凡叹道。
“是呢,又有能力又稳重又专一,比他爸当年强多了。”秦雨道。
何跃扬笑着道:“你这话也就在我们家说说,去钟家就说前半句就好。”
三个长辈都笑了。
长方形的桌子,何映汐和贺景瑜坐对面,两人谁也没说话。
靳小凡看了贺景瑜一眼,道:“景瑜也很厉害呢,贺家和秦家这次顺利合并,他功劳不小。”
秦雨脸色黯淡了些,侧头看了自己儿子一眼,“他爸过世,他不厉害也不行啊。”
靳小凡夹了一筷子菜给秦雨,“行了行了,知道你们母子俩可怜,我就差跟跃扬离婚,然后跟你过了。”
何跃扬:“……”
秦雨擦着湿润的眼角,瞪了靳小凡一眼。
靳小凡又给贺景瑜夹菜,“景瑜,多吃点。”
因为隔得有点远,贺景瑜端起碗去接菜,“好,靳姨我自己来就好。”
看着帅气礼貌的贺景瑜,靳小凡心里也有点惋惜,按说景瑜是最配映汐的,偏偏——
吃完饭,靳小凡让映汐带景瑜去院子里走走,何映汐应了。
正值盛夏,院子里各种花草成片,却又井然有序,红的粉的黄的牡丹,开得最是好看。
人比花娇。在花丛里,贺景瑜看着何映汐,心里想的是这四个字。
这么美的女孩,他却只能看着,不能拥有,只因为他们的出身。
刚开始得知真相,他不懂何映汐在想什么,明明他们并不是兄妹,她为什么要躲着他,为什么要推开他?
后来才慢慢明白,是因为她太优秀了,太完美了,她容不得一点瑕疵。
他何必给她找不痛快呢。
所以,他逼自己放手了。
可是,他的心——
“景瑜,耘辰演唱会那天你怎么没去呢?”何映汐道。
“有事。”他简短回答她。
天气很热,女孩鼻尖都出了汗,贺景瑜用下巴点了点那边的一小片树林,“我们去那边吧。”
“嗯。”
院子里种的也是白桦,笔直白色的树干,高高的树冠。
何映汐仰头望着郁郁葱葱的树梢,“景瑜你还记得吗,以前我们学校也有白桦树。”
“记得。”
何映汐把视线挪到他身上,瘪了瘪嘴,“贺景瑜,你现在都这么酷的吗?你对你女朋友也这样吗?人家问你一句,你说两个字?”
贺景瑜凝着她的眼。
她反倒心虚了,别开了视线,“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你跟那个孙赋,是真的在交往吗?”
何映汐一顿,又看向他,看进他眼底,想要分辨他这么问的目的,可她分辨不出来,他的眼神很淡,像是随口问的。
何映汐摇摇头,“媒体捕风捉影罢了。”
贺景瑜的神情,暗暗地放松了下来。
他也不懂,为什么自己看到那个新闻之后,那种急于想要找她求证的心情是为什么,好像,她没有跟别人在一起,他们还有机会一样。
明明,两年前她明确清晰地叫他去找别人。
他也听话地找了。
如今,他们大概真的只能像他妈说的那样,做兄妹了。
何映汐道:“听我妈说,杜家实力也挺强的,你们要是结婚,对现在的贺氏很有助益——”
“你以为我找杜欣若,是因为这个?”贺景瑜忍不住打断她。
何映汐咬了咬唇,“我不是那个意思——”
“每次我难过伤心,都是她陪着我度过的。”他盯着何映汐的双眸,稍稍用力地道。
他的眼神,像是一种……控诉。
五年前,父亲过世,何映汐匆匆回国参加葬礼又匆匆返回M国,她对他说的仅仅只有两个字:节哀。
他需要她的时候,她不在。
是另外一个女孩,在他身边陪他。
何映汐只想着……躲开他。
她真的一点都不在乎他啊,她只在乎她的名声。
心里,不是不失望的。
何映汐不自觉地被他的逼视逼得后退了一小步,“景瑜……”
贺景瑜眼里的悲伤,转瞬即逝,他笑了下,“映汐……”
他只叫她的名字,再没说些什么。
两人之后一直沉默着,一直到贺景瑜离开何家。
……
后来很长一段时间,他们都没有再见面。
何映汐接了个牛奶广告代言,倒不是因为代言费,是因为厂家说,他们的牛奶每卖出去一盒就会捐赠一毛钱给山区的贫困小孩资助他们上学,而且每年都会送牛奶去给孩子们做营养餐,她被打动了,便把这个代言接了下来,代言费她也会捐赠出去。
广告拍摄是在澳洲牧场,刚开始一切都很顺利,她骑着马,在牧场内走一圈就行。
后来灯光师不小心弄爆了一个灯,吓着了她座下的马,那马带着她一路狂奔,最后将她癫了出去,她摔了下来——
贺景瑜接到他妈的电话的时候,正在跟杜欣若还有一帮朋友户外烧烤,“喂,妈?”
“景瑜——”秦雨刚叫了他一声,就泣不成声。
贺景瑜站起身来,“妈,出什么事了?”
“映汐,映汐出事了……”
贺景瑜那一刻,只觉得天旋地转,本来晴朗的天,仿佛在他眼前蒙了一层灰。
“映汐,映汐……”
他往外走,杜欣若拉住他,“景瑜,出什么事了?你要去干嘛?”
他好似在梦中一般,神情呆滞,眼泪不自主地就往外涌,嘴里喃喃着,“映汐,映汐……”
杜欣若被震住了,她从来没见过贺景瑜这个样子。
……
直到在澳洲医院的病房里见到何映汐的那一刻,贺景瑜才明白自己有多爱何映汐。
他愿意用自己所有,换她一世无恙。
靳姨本来已经被何叔叔何映洁哄好了不哭了,他和母亲一出现,母亲抓着何映汐的手大哭,结果又惹得靳姨跟着哭了起来。
何映汐断了一条腿,脖子被颈托固定着,躺在床上,脸色着急,“妈,秦姨,我没事,医生说休养一阵子就好了,真的没事。”
秦雨抽抽泣泣好一阵子才勉强止住哭声,“你呀!——”
何映汐就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却又不是她的孩子,秦雨对她的感情很复杂,那种感觉说不清楚,愧疚也说不上,心酸也不至于,就是一直惦记,希望她好,她也确实一直很好,突然出事,自己就像受了重大打击一样,接受不了。
“怎么会这么不小心呢?”
何映汐有些无奈,“是意外。”
后来又说了些话,何跃扬揽着靳小凡,何映洁扶着秦雨,出去了。
病房里,只剩下贺景瑜和何映汐。
何映汐淡淡一笑,道:“景瑜,让你和秦姨着急担心了。”
他坐到她床边,打量了她一圈,问:“疼吗?”
“有一点,好多了已经。”
“刚开始很疼?”
“嗯,挺疼的,腿骨摔断了,疼得我都晕过去了。”
贺景瑜蹙眉,伸手捏住她肩头,俯下身,唇贴上了她的。
何映汐瞪大了双眼。
其实,这倒不是他们的初吻。
何映洁落水那次,贺景瑜给她做人工呼吸,过后何映汐心里有一点点的不舒服,故意摔倒在地上,贺景瑜问她怎么了,她说自己摔倒了,膝盖好疼,要人工呼吸才能好,他好笑地吻住了她,问她,还疼吗?
她转转眼珠,说还有一点。
他便继续亲她,直到她说不疼。
这会儿,与其说是安慰她,不如说是安慰他自己那颗因为担心快要停跳的心。
他没有亲吻多久,亲得也很轻浅,毕竟她受着重伤。
她心脏狂跳,脸红似血。
他说:“何映汐,对不起,我放不开你……”
……
转头回来,贺景瑜就跟杜欣若提出了分手。
杜欣若自然不愿意,歇斯底里朝贺景瑜喊:“贺景瑜,我追了你三年,和你在一起两年,现在何映汐回来才三个月,你就不要我了是吗?贺景瑜,你有没有良心?!”
“贺景瑜,你心里是不是从来没有喜欢过我?”
“欣若,我对你,只有感动,没有心动……对不起,我不能再骗你,也不能再骗我自己……”
“啪!”
“贺景瑜,你混蛋!”
“贺景瑜,你回来……”
她追出门,可他已经决绝地消失在雨中,她在大雨中哭得很伤心,很伤心,可他再也不会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