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森南做了一个梦。
梦里,段湫身穿一身皮衣皮裤,手里还拿个小皮鞭,他脖子上被套上一个项圈,项圈上面连着个一条铁链,他就跟一条狗一样被她牵着。
皮鞭一下一下地落在他身上,他像是一个围观者,他想要去看床上趴着的自己是什么表情,他走近,弯下身子——
然后他就被吓醒了。
因为梦里的自己,是一副很享受的表情。
靠!他才不会变成那样!
段湫已经去上班了。
她已经催了他几天让他去酒店,他故意跟她赌气,不去。她拿他没有办法,就说让他好好休息几天调整一下再去,这两天鲜少再说起他上班的事了。
倒是因为苏全的离职,段湫每天都工作到更晚,有时十点才到家。
他也不是没有心的,她每天累死累活,他却每天在家无所事事。
可想到她运筹帷幄赶走苏全,他就生气。
凭什么事情都要按照她的想法来?
他就要逆着她!
可是这天晚上,段湫没有回家,一直到凌晨一点人都没回来。
他打电话给她,也是关机。
他打电话给曾芽,曾芽说她早就下班了,不知道段总什么情况。
祝森南挂了电话,拿了车钥匙出门,直接开到了酒店。
门卫见是他,放了行。在段湫的办公室里,他看到了和衣躺在办公室沙发上睡着了的女人。
“段湫,段湫。”
段湫睁开眼,看见他,又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坐起身来,揉了揉酸涩的眼睛,“你怎么过来了?”
“接你回去。”
说着,直接打横抱起她,“走吧,回家。”
段湫太累,没跟他挣扎。再说也没什么好拒绝挣扎的,他来接她,她很高兴。
就是被酒店员工看到不太好。
所幸大晚上的,没什么人,只有楼下大堂的值班经理和门卫。
把她抱上车,帮她系好安全带,关车门,绕过车头,进驾驶室——不过十秒的时间,副驾上的女人已经歪着头又睡着了。
看来是真累了。
他摇了摇头,尽量轻缓地发动车子,缓速上路。
第二天一早,段湫准时七点起床,祝森南也跟着起了身。
“你起这么早……干嘛?”
祝森南瞥了她一眼,“上班。”
“你要去了?”段湫笑道。
看她笑,他就不爽,“你再笑我就不去了。”
段湫抿住嘴唇,但嘴角还是止不住地往上扬。
她勾住他脖子,在他脸上亲了一口,“我老公心真软,昨天看我累了就心疼了是吧?”
祝森南想甩开她,甩了两次没甩开,就由着她挂自己脖子上了。
“我自己家的生意,我自己来管。”
段湫用一种“欣慰”地眼神看着他。
“你再看,我真不去了。”
段湫立马翻身下床,“不看不看,起床起床。”
出门取车时,她没跟他争,他说要开他自己的车,她就打开了他那辆悍马的副驾驶的门,坐了进去。
“阿南,妈跟全哥说好了,将来如果你能独当一面了,他要是想回来还是可以回来酒店。”段湫边扣安全带边道。
“嗯。——在你们眼里,我真的那么幼稚、没用吗?”他问。
段湫莞尔,道:“你之前不是问过我,喜欢你什么吗?”
“嗯,什么?”他发动了车子。
“就是你的不成熟。”
“……”
“你像孩子一样幼稚、任性。我因为身世的关系,差不多一懂事就成了个大人,你身上的东西大概就是我缺乏的。”她笑道。
祝森南转头看了她一眼,皱了皱眉。
她上次说的她的身世,是不是太过简单,是不是还有没告诉他的?
“可是你总有一天要成熟的,你不会再无条件信任别人,也不会对人有那么多无用的怜悯,不再任性、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终究会有那么一天……那么我希望,你是在我手里变成熟的。”
“……”祝森南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这女人,掌控欲还真是强。
……
祝森南对酒店的管理还真是两眼一抹黑,他觉得自己就是个摆设。
其实之前就是因为这样,来酒店帮不上什么忙,他才不来的。
段湫说,工作就是这样的,很多东西要学,不过只要用心都能学会。
祝森南打了个哈欠。
段湫莞尔,“慢慢来吧。”
曾芽敲门进来,“段总,中午跟团购网站的刘总监吃饭,时间差不多了。”
段湫看了看祝森南,“你去吗?”
“什么人?”
“新找了一家团购网站,想要入驻,去跟他们市场总监吃个饭。”
“男的?”
“嗯。”
“去。”一个挺身从办公室沙发上起了身。
段湫唇角勾笑,“怎么,你还怕我吃亏?你不是见识过我有多厉害了?”
“不是让我学吗,我去看看你怎么跟人谈事情。”
段湫笑:“好。”
……
就约在荣亨餐厅里面。
双方见面之后,各自寒暄了几句。
刘秉道:“早就听闻段总南总金童玉女,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段湫:“刘总过奖了。”
祝森南挑了挑眉,没说话。他不喜欢应付这种官腔,能不说就不说。
“段总,我就不拐弯抹角了,是这样的,我们网站对消费者的优惠力度都打得挺大的,荣亨这种大酒店如果给不了真实的优惠价,我们可能合作不了。”
段湫一笑,“荣亨的高端婚宴这一块的预订我一直不太满意,而且经过上次一个不太顺利的订婚宴的负面影响,预订的人更少了。我想找个法子挽回形象。”
蒋境和梅曼宁的订婚宴,就是个阴谋,害得荣亨的声誉也受影响。
“你的意思是——”刘秉问。
“刘总放心,我们给的是顶级优惠,因为是免费的。”
刘秉不太相信,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免费?”
“两个名额,订婚结婚都可以,我们免费承办。”
“一场婚礼下来,高端的,最少最少都得二十万,你确定?”
“如果能挽回荣亨的形象,花点钱没什么,我的预算是五十万。”
刘秉笑,“段总大气。”
“不过——”段湫话锋一转,“刘总这边也要在前期给我们免费的流量才行。”
刘秉脸色变了变,“这——”
段湫道:“前面两个名额相当于打广告,后期我们正式合作了,我们再分成给网站。”
“这不太合适吧,万一效果不如预期——”
段湫:“刘总这是对我们没信心,还是对网站没信心?不管是哪一样,我们可能就没有合作的必要了。”
“你们荣亨财大气粗,何必对我们这么吝啬?不给钱就想让我们帮你们宣传,哪有这么好的事?万一你们后期不在我们这儿做,我拿你有什么办法?不行!”
“我答应的事,自然会做到,而且有合同的。再说,”段湫笑道,“做什么生意都有风险,刘总若是不愿意相信我,那我就去找愿意相信我,愿意冒险的人去。”
她站起身来,祝森南也跟着站起来。
段湫道:“刘总,买卖不成仁义在,大家都挺忙的,就别浪费彼此时间了。”
祝森南看了她一眼,觉得好笑,她那句话应该是:买卖不成赶紧滚。
刘秉急了,“这,你们,唉——”
最后,刘秉还是答应了。等拟好了合同就来跟荣亨签约。
送走刘秉,段湫和祝森南离开餐厅,往办公室回。
荣亨的酒店人员办公区在酒店的二楼,两人直接走楼梯上去。
“五十万都花了,怎么就不愿意给网站一点流量费?”边走,祝森南问。
“流量费按现在的市场价,以他们网站的流量,一天两千,一个月,我大概要给他们五六万,的确不算什么钱,不过如果我给了钱,他横竖不亏,给我们的推广可能会不用心;反之我不给钱,他为了平衡盈亏得到后期的收入,反而会用心帮我们推。既然不给钱的效果比给钱的效果还好,我为什么要给钱?”
祝森南觉得,她真的好会算计。
心里佩服得很,嘴上说的是:“真是无奸不商。”
“呵呵。”
……
段湫每天带着祝森南,学习关于酒店的管理。
梅星月对她越发满意,常常跟祝志远念叨自己真有眼光找了个这么能干的媳妇,又能管得住阿南,真是祖上庇佑云云。
祝志远倒是没告诉她,他偶然一次跟圣爱医院的院长下棋闲聊,院长告诉他,某天夜里小湫带阿南去医院挂急诊,阿南胳膊脱臼,而且听两人的言语,好像是小湫给弄的……
想一想,他还是没有告诉妻子,她儿子可能在某种“水深火热”中,免得她得炸。
儿孙自有儿孙福。
……
这天早上吃早餐的时候,祝森南递给段湫一张银行卡。
段湫吃着粥,瞥了他一眼,“什么?”
“上次豪哥给我的那三千万。”
“给我?”
“你拿着吧。”
“做什么?”
“妈让我给你,让你管着。”
段湫放下勺子,接过来,想了想,抬眼对对面的男人戏谑道:“哎,你跟你妈对我这么信任,不怕我哪天把你们家家产都卷了跑了?”
祝森南咬了一口油条,皱眉道:“你会吗?”
段湫朝他努努嘴,“如果你哪天辜负了我,我就会。”
祝森南还真的有些担心起来,以段湫的能力和手段,哪天一个不如意,他和他爸妈不得干瞪眼?
见他还真的开始思考这件事,段湫白了他一眼,“不会啦,少担心。若你不要我了,我就走,得不到你,要你家产有什么用?”
他垂眸,低声说了句:“不会的。”
“不会什么?”
“我不会辜负你。”他不太自然地说着“情话”,说完,还低下头,吃粥,并不面对她。
她一笑,“好。”
N年后,祝森南才明白,他是孩童一样幼稚的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而段湫也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但她那种叫……洒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