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雁城的车上。
杜潼一直没作声,祝森南也是。
前面孟昭在开车。
孟昭觉得车里气氛太沉闷,伸手把收音机打开了,里面正在放歌。
祝森南:“关了。”
孟昭立刻关了,装作认真开车,但其实分了一半的注意力在后头。
实在,老板这瓜,好吃。
“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祝森南问杜潼。
他的意思是她刚才出手救他,是不是因为想起了他们以前,所以才会那样。
杜潼摇头,“没有,我什么都不记得。”
然后又补充道:“你上次问我我的记忆是清晰的还是模糊的,是模糊的。一年前我在医院里醒过来,我姐姐告诉我我是杜潼,虽然我的记忆是模糊的,但是跟她说的是符合的。”
她说了实话。
祝森南眉头微拧,“我带你去医院检查下。”
杜潼抿了抿唇,没说去,也没说不去。
“你不能再囚禁我。”她道。
祝森南看了她一眼,“……嗯。”
杜潼觉得尴尬和不自在,看向了窗外。
祝森南倒是很坦然,还问她:“跟我说这个,是因为你的筹码是……蒋境?”
杜潼:“……”还真是。
她的意思是,如果他再囚禁她,她还会跟蒋境走。
杜潼不想跟他谈论这个,生硬地转了个话题,“你不是说你恨段湫?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什么事?”
到现在为止,她都没办法把自己当做就是段湫,即使种种迹象,哦,还有那个鉴定报告,都在指向一个事实,她就是段湫。
但她还是把自己分成了两个不同的人格。
祝森南垂下眼眸,他之前脸上挨了一拳,半边脸是肿的,而且嘴角也破了,这会儿看上去有点狼狈,“她前年回来后很快离开,我去M国找她,我说就算她是个黑帮份子,我也要跟她在一起,她说她想给她父母报仇,她在为政府做事,我也加入了进去,最后我们一起杀了那个杀死了她父母的毒贩,可是也跟政府那边闹翻了,警察逮捕了我们,警察拿我和她的一个叫汉娜的手下威胁她交出那个毒贩的财产,她不顾我和汉娜的死活怎么都不愿意说出来,后来我和汉娜逃走,被警察逼得跳下山崖——”
祝森南捏着拳,脸阴沉沉的,那段记忆让他痛让他恨。
“我再醒来,是被海边的一个流浪汉救了,他帮助我辗转偷渡回国。”
杜潼微张嘴,她没想到居然是这样的故事!段湫可真不是个普通女人!
但她又有点不相信,从前的自己,居然为了钱不顾自己的爱人和下属。
“段湫很爱钱?”
祝森南抬头,看向她,摇头:“不,不爱。”
离开他的时候她明明可以拿走很多钱,他卖掉金殿的三千万都在她手上,她却一分没有要,甚至如果她想,她可以把祝家的财产都拿走,但她没有;她跟汉娜他们从毒贩手里抢来的钱,属于她的那份她还要转送给汉娜去治病,她怎么可能是一个爱钱的人呢?
祝森南看向杜潼,“所以我才要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杜潼明白了。
她决定配合他。
……
他把她送回了她出租的房子里。
杜潼以为他要走,结果他跟着她上楼。
当初囚禁她的时候,她的手机和钥匙都落在了他手里,这会儿他已经还给她了。她拿钥匙开了门,正要跟他道别,他却越过她,直接进了屋子。
“你……”
祝森南半回过身,斜着眼看她,“怎么?”
“你不走吗?”
祝森南回身往她这边走,走到她面前,长臂一伸,把她身后的门给关了。
杜潼:“……”
对方痞痞勾了一下唇,“我想要你,你也抗拒不了我,我为什么要走?”
这就跟有便宜不占王八蛋一个道理。
杜潼红了脸,又气又羞。
“你答应我的——”
“我答应不关着你,可没答应离开你。”
“什么意思你?唔——”
房内。
他压她在身下,问她:“今天你跟蒋境做到什么程度了?嗯?”
杜潼受不住,喘着气,脸及全身都是绯红一片,“不要问了……”
他却冷着脸等她回答。
杜潼实在受不了,“没有,就亲了抱了,别的没有……”
祝森南脸色更冷了些,他虽然猜到是这样,亲口听她说出来,他还是想杀人——
他俯身咬住她的唇瓣,把她接下来所有惊呼叫喊都堵住了。
夜,很漫长。
……
杜潼浑身酸痛地醒来,祝森南已经不在房间了,厕所和外面客厅也没有任何动静。
他走了。
她拿手机看了看时间,上午十点一刻。
她捏了捏眉心,想起昨夜的疯狂,又捶了捶自己脑袋,这算什么嘛,代替段湫给人睡?
手机响了一下,进来一条微信,是祝森南发过来的:【醒了吗?】
杜潼没理他。
【中午我过来找你,下午我带你去看一个医生。】
杜潼丢了手机,起床。
她洗漱完出房间,本以为还得出去觅食,却闻到一阵食物的香味。
她去厨房,看到厨房锅里保温着一屉小笼包,还有一小碗豆浆,还很热。
她拿毛巾隔热把包子和豆浆都拿了出来,用托盘接了,一起拿到饭厅餐桌上。
拿筷子夹了个包子,边吃边回卧室拿手机。
【厨房有早餐,我热了一下保温着,你醒了要是凉了你再热一下吃。】
【你中午是想在外面吃,还是在家做饭?】
杜潼觉得好像哪里不对,但最后他是一个问句,她总得回答一下,她便回了一句:【点外卖吧。】
对方回她:【好。】
早餐吃完,杜潼才想明白哪里不对,她跟祝森南现在到底什么关系?
他帮她准备早餐,他跟她说的那些话,还有昨天晚上,就好像他们已经在一起了一样。
这种感觉很奇怪,明明她对她很陌生。
明明他爱的是另外一个人。
他只是急切地想要把她变成另外一个人。
如果经过医生诊治,她找回了段湫的记忆,那她呢,她杜潼是不是就消失了?
中午祝森南来的时候,手里提着两份外卖。
杜潼在客厅沙发上窝着看电视。
祝森南把外卖放在餐桌上,然后走过来,解开西装扣子,坐在了她对面,“饿了吗?”
“还行。”杜潼看了他一眼,又去看电视。
电视里播放的是泡沫偶像剧。
他淡道:“你以前从来不喜欢看这个。”
杜潼一顿,视线仍然在电视上,“我喜欢看。”
我,是杜潼。段湫不喜欢,但我喜欢。
她是段湫,也不再是段湫。
祝森南站起来把外套脱了,“吃饭吧。”
“嗯。”
祝森南带来的是自家酒店的外卖,一个鲍鱼炖鸡,一个炒虾仁,一个蒜蓉菜心,还有两份米饭。
杜潼每个菜尝了下,吃了点米饭,就不动筷子了。
“怎么,不好吃?”
“嗯,冷掉了。”
祝森南其实觉得还好,酒店厨子做好后他马上拿来的,其实算不上冷掉,味道也还可以。
他拧眉。
不仅气质变了,爱好变了,口味也挑剔多了。
以前的段湫,对吃的从不挑剔,只要不难吃就行。
除了容貌,可以说她完完全全就是另外一个人。
……
下午祝森南开车,带她去了一家私人医院。
他跟医生预约好了的,去了就直接进了诊室。
给她看的是位挺有名的脑神经专家,姓林,男医生,五十来岁。
他先让杜潼做了脑部扫描,很快结果就出来了。
林医生拿着片子对着观片灯,看了一会儿,问杜潼:“你脑部受到过什么伤害没有?”
杜潼把自己知道的情况都说了。
“你姐姐没有告诉你你为什么会昏迷?为什么会对以前的事情记得很模糊?”医生问。
“姐姐说我是不小心摔了一跤,摔到了脑子。”
林医生笑道:“普通的摔可摔不成这样。”
祝森南问:“很严重吗?”
“这张片子看不出明显的损伤。有两种情况,一种是的确有脑部损坏导致记忆缺失,但是你记得的部分跟你的身份又有矛盾,这很说不通;一种是可能被人催眠压制了你本身的记忆再被强行植入了新的记忆。”
杜潼觉得大概就是第二种可能,可是,为什么会有人对她这么做?
祝森南问林医生:“那我们是不是应该找心理医生看看?”
林医生说是的,然后给他们介绍了一位姓李的心理医生。
从医院出来,上了车,杜潼在副驾弄安全带的卡扣,祝森南在驾驶位准备打火。
“按照你说的,你不相信段湫是贪财的人,可你们被追杀又是事实,你有没有想过,我失去记忆回来,也许是一种保护,我们是不是不该再去掀开以前的事?”杜潼道。
祝森南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没作声,径直发动车子,把车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