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楼一个雅间中不比楼下吵杂,要清净优雅许多。
一个举止端庄的女子,正做在里面自己斟茶自己喝。
时不时看看窗外人来人往的街道,似乎在寻找什么人,又似乎在等什么人。
这女子不是旁人,便是在国宴上曾讽刺过凝知露的官家小姐,凝知露的好姐妹齐灵。
当齐灵看到人群中,那穿着明亮的蓝色衣襟的男子时,眼中闪出一抹亮色。
那男子步子跨的很大,在进入到齐灵的视线后,几步便入了听云楼。
男子上楼寻到了齐灵的贴身侍女所在的位置,快步走到了她的身边。
侍女朝他盈盈一拜,随后对里面的齐灵说道,“小姐,凝公子来了。”
“让他进来吧。”
闻言,侍女将这所谓的凝公子带了进去,而后掩好门,站在齐灵的身边伺候。
“凝公子今日约我出来,所谓何事?”
齐灵明知故问,看着凝知昀浅笑。
她的态度引起了凝知昀的不适,若非因为母亲,怕是他这辈子都不会主动相邀与她的。
“还请齐小姐救救在下生母。”
凝知昀恭敬的对齐灵一拜。
“救人可是要付出代价的。”齐灵漫步经心的说道。
“知昀乃一介书生,只是家父有些许钱财可以表露,不妨齐小姐开个价。”
凝知昀故意恶心齐灵,想让齐灵帮了自己这一把之后,对自己改观。
“我不要钱财,我齐家也不差钱。”齐灵轻笑一声,对凝知露露出一丝嘲讽。
凝知昀抿唇站在一旁。
母亲的事,他不是没有求过父亲,可是父亲竟然像对待二妹三妹一样,对母亲恍若未闻。
二妹为何会不近人情,三妹为何会死无全尸,他一点反省的意思都没有。
甚至将知霜妹妹也送到了戚王府。
“凝家有戚王的扶持,你怎么会来找我救你母亲?”
齐灵看着他,面无波澜,心底却开心到不可自拔。
“既然齐小姐帮不上,那在下便先离开了。”
凝知昀准备起身告别,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他在对面的听雨楼看到了凝知露的身影。
听雨楼和听云楼,被人成为姐妹楼或是兄弟楼。
听雨楼主以文会友,多出棋师,听书,和会友,接待的是文人骚客。
听云楼主以茶闻名,多出茶师,接待的是下到平民,上到贵客。
“等等,我没说帮不了,更何况,我只是想你能娶我,我并不想以此要挟你,所以我犹豫不决,该提什么要求比较好。”
齐灵委屈的看着凝知昀的背影。
“那等齐小姐想好了,再给在下一声答复。”
凝知昀说完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齐灵看着凝知昀离开的目光,看着他进了听雨楼,上了听雨楼的二楼,以至三楼。
“小姐,您看那儿!”齐灵身边的小丫头指着对面听雨楼,上面三楼窗边的位置。
“凝知露!”齐灵愤恨的等着凝知露所在的位置,“她一定是故意的,知道知昀今日约我出来见面,所以在这个时候出现在听雨楼。”
“奴不懂,逍遥王妃出现在听雨楼和凝公子去找她,有什么关系吗?”
“当然!”齐灵瞪了自己的侍女一眼,“他肯定是去求那个贱人去了。”
听雨楼上,凝知露感觉到一股视线正看着自己,有些不怀好意,凭借着感觉看去,正好看到齐灵一脸怨恨的瞪着自己。
凝知露淡然的收回视线,看向前来寻她的凝知昀。
“二妹,我……”
凝知昀还没开口说出自己的目的,便被凝知露打断了。
“齐家小姐是你邀约的,如何你又弃了她,来寻我来了。”
凝知露看着身前的棋局,百无聊赖的看了看楼梯口的位置。
“求求你,放了我母亲。”凝知昀忍着悲伤,恳求。
“你可知,当初,我也这般求过她,求她放过我,”
凝知露平淡无波的声音响起,轻柔的叙述,说的仿佛是件小事。
凝知昀闻言一怔,想起了过去的种种,遂而深深的一生叹息,终是不知该如何帮方怡求情。
方怡以往对待凝知露的事,他都看不过眼,更何况如今还买凶刺杀她。
如此仇人,谁肯放过?
“你如果替你母亲惋惜,不妨去查一查,导致付家出现种种问题的证据,以及庆伯侯府的小姐中毒一事的罪证,为何会全部都落在你母亲的身上。”
凝知露观察着棋局,对他说道,“告诉你这些,不过是看在你往日的那点情分上。”
“什么意思?”凝知昀自然知道凝知露后面的话是什么意思,但是前面的是什么意思?
“你母亲入狱,不过是因为刺杀逍遥王妃是证据确凿的事,但是金家和付家那些没查出来的真相,表面的证据也都指向你的母亲以及你母亲所在的方家,之所以还没揭露出来,是因为这些证据太过刻意。”
凝知露看着他如实说道,他俊脸上的情绪,一展无遗。
凝知昀像是被点通了一样,朝凝知露恭敬的行了一礼,“恭贺你成为了逍遥王妃,我作为兄长,真的为你感到高兴。”
凝知昀说完,转身便离开。
他离开时,凝知露看到了他眼中隐忍着的泪水。
“一个有感情的人活得很累吧。”
凝知露的声音不大不小,她看到凝知昀离开的身影微怔了片刻。
她知道他听见了她所说的话。
云本并不打算和他多说关于方怡的事,但终是没有忍住去担忧,这个以往待她还不错的兄长。
“在担心什么?”
一道男声响起,一改平日里的风流,正经走到凝知露的对面对坐下。
“柳歌师父。”
凝知露向他示意一番,轻柔的声音在柳歌的耳中荡起涟漪。
“王妃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好听,只可惜那方怡没有给王妃寻到合适的歌技师父。”
柳歌打趣的对凝知露说道,看着她低头所思的棋局,挑眉道,“想得如何了?”
“试试看?”凝知露沉吟一声,略带挑衅的意思说道。
“行,还是那句话,你若能解开棋局,那天下便无可难你之棋局,这局棋,你看了三年了,但为师已经看了数十载了。”
柳歌有些惆怅,在他说话之际,凝知露便已然手执一子,轻巧的落在那枚棋子该落的地方。
正如柳歌所料,凝知露所落子之地,是曾经他走过的第一步。
但是慢慢的你来我往之间,从第十步开始,原本已无生还的可能的棋局,慢慢的变得鲜活了起来。
柳歌为之一惊。
这丫头能破这棋局?
不知道过了多久,兰辄已经从宫中办完事物回来,没找见人,听管家说王妃去了听雨楼。
他便赶了过来。
入目的便是她和柳歌正在下棋,时不时的深思让她紧蹙了眉头。
今日的她没有带抹额,鲜红艳丽的赤莲在她额间显得十分的夺目。
兰辄上到三楼柳歌和凝知露所在的房间,安静的走了进去,在凝知露的身边站定。
柳歌抬头看了他一眼,却被兰辄瞪了一眼。
没多久,正当柳歌准备出声提醒凝知露时,凝知露执了一子,落在了一个无关紧要的地方,却成了整个棋局中,柳歌那方的致命一击。
柳歌观破棋局,惊呼一声,何曾几时他也走到了这一步,但却没有发现这一招。
“做的不错。”兰辄揉了揉凝知露的脑袋,“不亏我多日陪你练棋。”
凝知露闻声抬起头来,看向说话的人,见是兰辄,俏脸上止不住的惊喜和喜悦。
“柳歌,这便是我的夫君,逍遥王。”凝知露拉着兰辄向柳歌介绍道,而后又对兰辄说道,“这是柳歌,你应该知道,听雨楼有名的棋师,是我的师父之一。”
兰辄朝柳歌示意了一下,可柳歌并不能受得住。
凝知露没架子还好,但兰辄可不是没架子的人,那气场俨然像是在为凝知露出气。
凝知露轻推了一下兰辄,偷笑的看着柳歌,“不好意思啊,他平日里对我还挺好的,可是对外人的时候,就是这样。”
“怎样?”兰辄撇过头,宠溺的看着她问道,“我对外人,是怎样的?”
“冷冰冰的呀,”凝知露笑呵呵的说道,“不过,我还挺喜欢的。”
兰辄闻言轻笑出声,心情瞬间变得大好。
收了威慑柳歌的气势,在凝知露的身边落座。
“闻言,听雨楼柳歌以风流著称,今日一见,也不过如此。”兰辄勾唇冷眼看着柳歌说道。
“回王爷话,在下是风流名声在外,不然也收不到这么好的一个弟子,但平生只收过小王妃一个弟子,所以对小王妃严厉了些。”柳歌汗颜的说道。
心中却想着,以后是不是要改改性子,免得给自己招惹不必要的误会和麻烦。
例如,逍遥王这个大醋王,他可招惹不起。
兰辄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王妃的棋术,本王领教过了,确实不错,但还有精进的地方,今日看来,以及做得十分不错了。”
凝知露闻言欣喜的回头看向兰辄,却未说什么。
柳歌汗颜的连连称是,却也不敢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