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魂不守舍
陆家在晚上举办了一场小型的晚宴。
到场的皆是商界名流,还有一些有头有脸的政客和娱乐圈从商的明星们。
七叶向来不喜欢这种场合,一群人表面上客客气气,委以虚蛇,谁知道背地里又会做些什么勾当。
但谁让她的丈夫陆景行是西港商界的“红人”,宴会交际多如牛毛,连她都要跟着“受苦受难”。
七叶穿了条白色的连体纱裙,她很少穿白色的礼服,一来是不喜欢,她性情跳脱,穿成这个样子,总有莫名的拘束感;二来则是,穿白色的人太多,她最不讨厌被人评论投足的拿来比较。
但是今日,陆家给她准备的礼服,只有这件白色的纱裙。
她挽着陆景行的手臂,两人携手走在宴会厅,俊男美女的组合,看起来尤为赏心悦目。
有人过来打招呼,她不认识,陆景行便一一帮她介绍,这位是王总、那位是李总,无需多言,只要摆出正宫得体的姿态,点头微笑就对了。
这么一圈逛下来,那么多人,七叶没一个记得住。
倒是想起一件事来,拉拉陆景行的袖子,
“三哥,你到了三十几岁,千万不要成为那种大腹便便的男人”
刚刚见到的几位,不过是三十五岁左右的年纪,已经是一身的赘肉,外加濒危的发际线。
这世界对男性真是宽容,只要事业有成,哪怕是长得油头大耳,也照旧有女人愿意往上扑。
反观,如果是三十岁往上的女人,一两条皱纹都会被拿来放大,被认为是年老色衰的例证。
男人都爱十八岁的小姑娘,一点不虚。
或许正是因为此,这个社会上,才有了那么多美女配野兽的组合。
想想看,陆景行三十五岁的时候,自己也不过二十七八岁,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她可不想,到时候自己挽着的,会是个秃头的死胖子。
所以提前提醒,还是很有必要。
她表情严肃,仿佛在说一件了不起的大事。
陆景行勾勾唇角,
“我不会的”
也是哦,陆景行这种人,靠一张好看的皮囊招蜂引蝶,他怎么能允许自己变丑呢?
“那就好啦”
七叶耸耸肩,
“然后你放心,我也会努力,不让自己成为黄脸婆的”
她知道除了一张能看的脸,自己实在是算不得优秀。
陆景行当年娶她,恐怕看上的,也只有她的长相而已。
这么一想,似乎还有点小伤感。
想起汉武帝的宠姬李夫人有句名言,
“以色事人者,色衰则爱弛,爱弛则恩绝”
她跟陆景行,恐怕日后也会如此。
“真不知道你这小脑袋里面都在瞎想些什么”
是啊,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都在想些什么。
跟陆景行在一起,总有一种不确定感,明明这一秒可能还温柔缱绻,但却在拥有着这一秒的时候,就会担心过后的分崩离析。
她得承认,她对陆景行是有情意在的。
哪怕是在后来的日子里渐渐消磨掉了她的热情和信心,但曾经有颗种子,种在了她心底,从此以后,就再也挥之不去。
她表面洒脱,实则内心郁郁不安,不肯相信,也是因为,怕自己会再度受到伤害。
跟着陆景行在宴会上秀了一波“恩爱”,七叶的任务也算是到此结束。
陆景行跟人去聊工作上的事情,她不想跟着,于是跑到楼上找二嫂秦绵绵玩。
秦绵绵要照顾孩子,二哥陆景宸因为是国家公职人员身份,又有相关业务上的管辖,不便跟这些人交际,因而夫妻两人便都留在了楼上。
陆景宸在看书,秦绵绵则在一旁照顾着宝宝,两个人互不打扰,却又显得那么和谐。
偶尔的眼神交流,彼此会心一笑,便能看出万般情意。
七叶走过来,看到两人这样的相处,自觉不该做那个大功率的电灯泡,于是又折返。
刚下到一楼拐角处,正好遇到杨清明的那个小女儿,杨梅。
她倨傲的很,明明认出了七叶,却根本不打招呼,自动忽略一般从她身边走过去。
饶是七叶是个傻子,也能看出这个小丫头对自己有敌意了。
但敌意又来自于哪里呢?
她们交情不深——那么唯一的那点敌意,只能是来自于,她的丈夫,陆景行。
七叶撇撇嘴,罢了,她才不愿意跟这种十几岁的小丫头计较。
陆家毕竟是商界翘楚,尽管声称只是很随意的晚宴,却依然来了许多人。
络绎不绝的人群中,七叶瞧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她不敢确定,又再望过去,频频的目光,终于引起了对方的察觉。
七叶望向他的时候,他的目光,也精准的锁定了七叶。
两个人目光相接,隔了这么长的距离,虚浮在空气中,明明那样子的嘈杂,却仿佛旁若无人。
七叶默默地握了握拳头,试图摆出一个得体的笑容,可脸上肌肉僵硬,只勉强勾了勾唇角,算作问候。
那个男人,却大踏步的走过来。
他穿暗红色的西装,步履潇洒,恍惚间还带着少年的意气风发。
“七叶”
他叫她的名字,很独特的嗓音,重音咬在那一个“叶”上,没有人这么叫她,只有他。
程萧然。
他向她伸出手,
“好久不见”
“是啊,好久不见”
七叶朝他一笑,并未握上他的手,
“你回来了啊,萧然哥哥”
“是,回来了”
程萧然并不因她的行为而感到冒犯,自如的收回手,
“还想过几天,去你们家拜访呢,没想到今天倒是在这里先遇见了”
跟他在一起,总让她有种不知如何自处的紧张感,静默了好几秒,才想到回应,
“我爸我妈去旅行了”
“这样啊,那你一个人在家?”
“不是……”
七叶想到,或许他还不知道,自己结婚的消息。
当年她结婚仓促,程萧然又远在海外,就没想发请帖给他。
只一封邮件发过去,也不知道他收到了没有。
“我结婚了,跟陆景行”
“什么时候的事情?”
程萧然意外的很,
“居然不告诉我”
“好早的事情啦”
七叶看他这样的神色自若,似乎半分芥蒂都没有的模样,终于也稍微放缓了心绪,
“那个时候,你应该在海外受训,好像不大能联系得上你”
程萧然点点头,接受了她给出的理由。
“真是想不到”
他感叹,
“我还以为,你真的会像自己以前说的那样,一个人潇洒一辈子”
“我从前那是无知者无畏”
七叶笑笑,以前的想法天马行空,又哪里知道人生会有太多的无奈。
两个人聊了一会,正巧陆景行过来,七叶帮他们介绍,
“这个是我丈夫,陆景行,这位是程萧然”
两个男人握手问好,陆景行很自然的搂住七叶的肩膀,
“累吗?”
七叶摇摇头,
“还好”
“那我们去跳支舞?”
七叶也有点想离开,
“好呀”
两个人跟程萧然道别,挽手走进舞池。
陆景行自带光环,周围人看见他,自然就响起了欢呼声。
但七叶并不喜欢被这样注目,总觉得在场的所有女性,眼神都能朝她飞出刀子。
想起高中的毕业舞会,她也跟程萧然跳过一支舞,同样的引人注目,可那个时刻,她的心情,是骄傲且欢喜。
陆景行贴近她耳侧,
“怎么有点魂不守舍?”
“才没有!”
七叶反驳,却像被戳中心事,众目睽睽之下,她得维持着脸上的笑容,
“如果真的魂不守舍,也该是三哥你吧,毕竟今天来的,好看的女孩子那么多”
“怎么,吃醋了啊?”
“切,谁要吃你的醋啊”
吃陆景行的醋,就等同于把自己泡在醋缸里,七叶才没那么傻,
“我干嘛要给自己找不愉快”
“我在外面没有女人”
陆景行又重复了今天说的话,
“不是开玩笑”
“对啊你在外面没有女人”
七叶从善如流,
“都是女人主动来勾搭你嘛”
她不相信,或者说不愿去相信。
她知道陆景行是什么样的人,往事历历在目,她不会依然天真。
晚上难得的,七叶失眠了。
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她去露台上给陈漫发微信:
我今天遇到程萧然了。
陈漫没回,许是已经睡着了,可七叶的心情急于纾解,她迫切的想要把自己的情绪说给其他人听,她又发:
我觉得我像是还喜欢他,又或许是我的错觉,总之,见到他,我就变得很不像自己。
她一个人坐在露台上吹风,看着手机屏幕的光一点点暗了下去。
如果说她的青春时代,有什么不圆满的话,那这个缺角,一定是程萧然。
她从来都叫他萧然哥哥,跟其他人不一样,哥哥两个叠字,寄托了她隐晦的少女心事。
如今再见到他,所有过往的记忆都像是又活过来一般,他那时教她做数学题,阳光下,少年的白衬衫白到发光。
他就像是童话里的王子,只应该出现在七叶的梦境之中,而不是像今天这样,站在她的面前,让她如此的心绪不宁。
“叮”的一声,提示有新的微信。
是陈漫发过来的:
七叶,对不起,有件事情我一直没有告诉你,我的新男朋友,是程萧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