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天佑已经吃过晚饭。
他在益都会所中不管不顾,海吃了一肚子的澳洲大龙虾,法式焗蜗牛,还有红酒香菜烤羊排,为此还受到了众富豪的讥讽。
但当看到摆在简陋小饭桌上的家人吃剩又热过的烧带鱼、黄灿灿的大葱炒鸡蛋,以及老百姓家中,最常见不过的脆生生的拌咸菜,口水又止不住的流出来。
没有什么美味,能比上妈妈做的家常菜。
前世的陈天佑。
孤独的生活在灵武大陆。
虽然他是人人景仰的绝世仙尊,虽然他跨越合道境界之后,合与自然与天地,无需食用人间烟火即可长生万万年。
但神仙也是人。
莫道神仙好,也慕人间乐。
他们闲暇之余,也按照人间的规律生活,每天的生活奢靡豪华,虽然已经辟谷,但偶尔也享用珍食美馔。
他喝的是琼浆玉液灵气水,吃的是山珍海味云中兽,那些食材都充满着灵气,不但味道鲜美,而且养身健体,大部分的食物,地球上的人甚至都没有听说过。
但在灵武大陆,陈天佑最难忘怀的,就是妈妈做的家常菜。
那是人生的记忆,生活的滋味,家的味道。
只可惜,一场巨变,永远的成为回忆。
陈天佑胡乱洗了几把手,就急忙坐下拿起筷子。
儿子饿了。
骆冰燕眼睛一红。
陈天佑的举动,让她认为儿子饿了。
天下每一个母亲,永远最担心的,就是儿女吃不饱穿不暖。
她俯身盛上一碗小米粥,递到儿子手中柔声道:“先喝碗粥暖暖肚子,省的吃急了胃难受。”
“嗯。”
陈天佑笑着接过来。
这句话和爸爸刚才让他喝茶如出一辙。
这就是父母。
虽然说的都是最质朴的话,但比任何甜言蜜语都暖心。
陈天佑双手捧着低头狂喝。
仿佛世界上的一切美味,都不如那碗热气腾腾、金黄浓稠的小米粥。
“你慢点。”
骆冰燕眼光慈祥的叮嘱着。
“哥,吃点菜。”
陈渔乖巧的夹起一筷子鸡蛋,放进哥哥碗里,脸上同样是温情荡漾。
陈连璞拧开酒瓶子,斟满酒盅,却先放在了老伴面前。
“我也喝?”
骆冰燕惊讶的瞪大眼。
“当然!”
陈连璞笑着点点头。
“好,那就喝点。”
骆冰燕笑着接过酒瓶,又拿来一个酒盅,分别给儿子和老伴倒满。
陈连璞也不说话,端起酒盅,“滋溜”抿了一小口,张嘴呼出一股酒气,体会着那股火辣辣热流从喉咙直达小腹,心满意足的摇头晃脑。
猪龙河大曲辛辣浓烈十二元一瓶,富贵人家对它不屑一顾,但却是老百姓家待客聚餐的好东西。
老人家平时不喝酒。
一小口辛辣的猪龙河大曲下肚,脸上已经泛起红光,但他内心的满足远远超过一切。
“我也喝点吧?”
小陈渔眨巴着眼睛恳求道。
骆冰燕刚要制止,陈连璞已经把自己的酒杯递给她。
“今儿高兴,她妈,你就别管的太严了。”
“可她还是个孩子呢。”
骆冰燕嘟囔了一句,却并没有再制止,陈渔嘿嘿一笑,端着酒盅好奇地喝了一小口。
“啊,咋这么辣。”
她忙不迭的放下酒盅,伸出舌头,用小手不停的扇着,苦着脸惊呼道。
“该!”
骆冰燕幸灾乐祸的一瞪眼。
但她却夹起一块鸡蛋送到女儿嘴边,“快吃点菜压压。”
“我再也不喝这玩意了。”
小姑娘借着妈妈的筷子吃下鸡蛋,仍然不停的在吸溜嘴。
陈天佑嘿嘿一笑。
分别给父亲母亲端起酒杯道:“爸妈,快过年了,儿子敬你们一杯。”
“还有我。”
小渔儿急忙端起茶杯。
“我考了全市第二名,也应该敬我一杯祝贺一下。”
“咦……”
陈天佑惊讶道。
“你不是对这个成绩不满意吗?”
小陈渔狡黠一笑。
“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嘛。”
“哈哈……”
一家人放声大笑,笑声中,四个杯子碰在一起,然后同时一饮而尽。
陈天佑与抢过酒瓶又把酒斟满,明知故问道:“爸,胡同的墙上写了那么多'拆'字,搬迁很快就要开始了吧。”
一说起这个,陈连璞就气不打一处来。
“大过年的,那些白字写在墙上,整的像发丧一样,街道办的那帮王八蛋也不知道怎么想的。”
“他爹,你就少说两句。”
骆冰燕白了丈夫一眼叹息道。
“在这个胡同中住了这么多年,眼看着说拆就拆,心里还真有些舍不得。”
帽儿胡同虽然破烂,但这里毕竟记载了她的人生,想起这些老人心中五味杂陈。
“妈,这也是好事嘛,这儿以后建成小区,有公园、有健身广场,您以后跳广场舞,就不用跑到马路上去了,再说我们也能住上楼房了。”
小渔儿没心没肺的安慰着。
她只是个孩子,只想着生活条件好一些,这也无可厚非。
“二十一年了!”
陈连璞黯然又端起酒。
“时间过的真快!”
骆冰燕笑意温存地看向老伴。
二十一年前,他们两人从凤凰城流落至此安家落户,时间一晃就过去了。
二十一年来,日子虽然含辛茹苦,但两个向往爱情的年轻人,就在这儿生根发芽、结婚养子、直至变老。
这里留下了他们爱情的见证,这里记载着人生的回忆。
酸甜苦辣咸,无味都俱全。
他们用忠贞与坚持,相互搀扶着走过了这二十一年的风雨年华。
日子虽然清贫,甚至可以说是困苦。
但清贫的日子算什么?
当初的誓言更弥足珍贵!
执子之手,与你偕老。
二十一年风霜转眼踏过,现如今儿女们都大了。
儿子摆脱了病魔,女儿名列榜首,日子正在一步步好转,他们成功的兑现了当初的誓言。
但帽儿胡同,却将湮灭在历史的红尘中……
回首往昔,两位老人都心神激荡,陈连璞颤抖着对老伴举起杯,“冰燕,这二十一年让你受苦了。”
骆冰燕端起酒盅和丈夫轻轻一碰,仰头喝下后柔声道。
“老头子,我一直感到很幸福!”
骆冰燕放下酒杯,顺手把散落在额前的一缕头发抹到耳后,昏黄的灯光下,那位中年妇女在那一霎风情万种。
“爸妈,今后你们会更幸福!”陈天佑也端起酒盅一饮而尽。
“哇,你们这是在撒狗粮啊。”小陈渔瞪大美眸惊讶道。
骆冰燕迅速出手,又准确的一把揪住陈渔的耳朵恨声道。
“你个没大没小的死妮子,竟然说你爸妈是狗。”
“哎呀,轻点。”
陈渔惨叫着接连解释。
“撒狗粮就是秀恩爱的意思,说明您和我爸感情好。”
“妈,小渔儿说的没错,这是他们年轻人的网络用语,没有讽刺的意思。”
陈天佑虽然重生回来并不久,但他这段时间,就像一台满负荷运转的机器,炼丹、制器、修炼之余,一直在疯狂恶补着当今社会的一切知识,凭着他的能耐,已经对一切了如指掌。
见妹妹不幸又沦入老妈的魔爪,虽然心中好笑,但也急忙为她求情。
骆冰燕这才松手,嘴里不依不饶道。
“看在你哥的面子上,老娘这次先饶你一回。”
心有余悸的小陈渔,急忙搬着凳子坐到爸爸和哥哥中间,冲着妈妈翻了个白眼。
“哼,就知道疼你儿子。”
陈连璞哈哈一笑。
女儿是爹的小棉袄,又何尝不是妈妈的心头肉。
老伴面厉心慈,对女儿的疼爱不逊色自己,只是儿子前几年病重让她痛碎了心,而又望女成凤,所以才对女儿严厉点,这么多年过去,他已经习惯了。
他又端起酒杯对陈天佑道:“儿子,来,咱爷俩也喝一杯。”
陈天佑却捂住杯子道:“爸,先别着急,帽儿胡同年后就要拆迁了,新房子得抓紧去找了,可别到时候来不及,要不明天我就去找房子。”
陈连璞嘿嘿一笑。
“你妈已经联系的差不多了,这种事不用你操心,来,走一个。”
骆冰燕得意笑道。
“我在实验学校附近找了一间房子,虽然小点,但离小渔儿的学校近,她上学回家都方便,就是房租贵点,不过也没啥,等小渔儿高考完事,我们再换。”
陈天佑泄气的喝了杯中酒。
他本来想把话题引到房子上,然后借机提出一号别墅,谁知道老人根本就没给他这个机会。
陈连璞又道:“天佑,你现在的工作不错,虽然给老板开车早出晚归,整天的也不能回家,不过你要好好干,别让你老板说出不是。”
陈天佑苦笑。
哪有什么老板,那只是他的杜撰,自己就是天底下最大的老板。
上次为了应付老太太,顺嘴说了个给老板开车的由头,没想到两位老人都当真了。
但是提到老板,陈天佑脑子一转。
“对了,我今天去参加商界年会了,我还在年会上……”
陈渔嘿嘿一笑。
“哥,别吹了,你也就是把你老板送到码头上吧,你要是能参加年会……”
小姑娘翻着白眼盯着哥哥。
陈天佑本来想说他在年会上风光无限,但却被妹妹堵了回去,听她所言也不由好奇询问。
“我若参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