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乐园最顶层。
陈天佑负手站在窗前。
雷彪、封天阳、柔姐肃立旁边,一声不吭。
天乐园娱乐城建设之初,是按照五星大酒店的模式修建的。
最顶层是一个硕大的旋转天台,假山、喷泉,应有尽有,四周和顶部都是巨大的玻璃,从这不但可以仰望长空落日圆,更能俯瞰整个益都城。
月满长天。
他遥看万豪大厦。
大厦顶端的霓虹,曾是他心头的一根刺。
在陪小妹参加迎春晚会的那天晚上,他就发誓,早晚一天要让它消失。
而现在。
璀璨的霓虹已经熄灭。
没有了霓虹的那幢益都城的最高建筑,黑乎乎的屹立在那,在暗夜中显得无比凄凉。
但这还不够!
陈天佑冷冷一笑。
迟早一天,他会把这个标志性建筑夷为平地,把梁家的痕迹从益都城彻底抹除。
那个目标看似荒诞。
但他却有足够的信心去实现。
在一名修仙者看来,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做不到。
不能怪陈天佑冷酷。
而是新仇旧恨让他无法抑制。
作为一名修仙者,如果连这一点狠辣都做不到,那还修的哪门子仙?
如果连家人的安全都不能保证,那还修仙干什么?
还不如泯然众生,和无数的凡人一样,陪着家人平平淡淡的度过这一世!
“梁俊豪此时在干嘛?”
陈天佑手指轻弹,锁魂咒倏忽而出。
一点蓝光掠过星空,钻进了万豪大厦。
“找到了。”
陈天佑面无表情。
在万豪大厦十八层的一个房间内,他准确的感应到了那个前世仇人的位置。
但这一次。
他却没折磨梁俊豪。
而是神念一动,庞大的神识弥漫而出,如同奔腾的猪龙河水,涌入那个房间。
按理说。
他现在的神念。
只能笼罩方圆百米。
而万豪大厦距离天乐园足有上千米,远远超出他的极限。
但别忘了还有追魂咒。
追魂咒就仿佛是一道桥梁,引导着他的神念无限延展。
“嗡…”
无数的信息反馈回来。
如同汹涌的潮水拍打海岸,通过神念,他清晰的看清了那个房间的一切。
屋内没开灯。
只有电视的荧光在闪烁。
梁俊豪呆坐沙发如丧考妣。
明灭不定的荧光,映照着他的面庞狰狞可怖。
老爷子死了。
梁家的顶梁柱没了。
但他的心里却没有悲伤。
他此时的脑海中只有一个女人的形象。
那是一个平凡的山村妇女。
不惊艳,却清秀婉约。
瘦小,一点也不像北方女人。
生活的贫苦,让那个曾经是梁家寨最动人的女子,过早的累弯了腰。
她就是梁俊豪的娘。
那个时候,爹在城里打拼,他和娘就在小山村里相依为命。
他记忆最深的,永远是昏黄的夕阳下,她佝偻着身子,站在村口的老槐树下大声喊着。
俊豪,天黑了,回家吃饭了…
娘死的时候他还小。
那年他才刚十岁。
不过他那小脑袋瓜子怎么也想不明白,前几天还好好的娘,为什么爹回来一趟,就开始恶心、呕吐、肚子疼。
后来娘被送去了医院,短短十几天就撒手而去。
娘走的时候,头发掉尽、枯瘦如鬼。
但在幼小的梁俊豪心里,她永远是那个最美的娘。
娘临终之前,拉着他的小手,絮絮叨叨的说了许多他当时听不懂的话。
大意是这辈子最大的幸福是生下了他,最大的遗憾是不能亲眼看着他娶媳妇…
最后那几天。
她总是断断续续。
哼唱着一首沂蒙山小调。
人生最苦有后娘,多数揣着坏心肠,不是亲生关怀少,不打不骂就烧高香…
唱着唱着。
娘的眼里就蓄满了泪水。
最后娘嘱咐他,假如有了后娘要听话。
一语成箴。
他果然很快就有了后娘。
刚刚十岁的他,在那场轰动全城的婚礼上,做出一个让所有人瞠目结舌的壮举。
灌下大半瓶白酒那个小孩。
指着那位后娘大哭痛骂。
是她害死了他亲娘!
其实那时的梁俊豪也知道,叶碧瑶根本就没见过他亲娘,说她是凶手也只是信口开河。
但他就是固执的认为。
假如没有她,自己的娘就不会死!
想起死去的娘,梁俊豪突然愤怒,抓起一个杯子猛摔在地上。
“砰!”
一声巨响震耳欲聋。
破碎的玻璃如烟花般绽放。
梁俊豪却呆坐不动,任由那些碎屑划破自己的脸。
“少爷…”
房门被砰地推开。
冲进来两名彪形大汉。
“滚出去!”
梁俊豪站起来大声怒斥。
“走吧走吧。”
其中一个扯了扯另一个衣袖退出去。
回到门外,他又小声道。
“看来又犯病了,咱别咸吃萝卜淡操心,梁富死了,这个月的工资还不知道能不能拿到,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看着他别出去就行。”
屋外的声音,清晰的传入屋内。
“犯病?”
梁俊豪跌坐沙发木然一笑。
“你特娘的才犯病,老子现在清醒的很!”
他拿过手机翻出一张照片。
那是一张翻拍的泛黄老照片。
那个衣着朴素的山村妇人,一眼温柔的看着他。
他把手机贴在脸上喃喃自语。
“娘,现在真相大白,不说您是被他害死的,就连我这个亲儿子得了怪病,他都顾忌面子,不给我治疗,只是把我圈禁在这,你说我会给他披麻戴孝吗?”
他凄惨一笑。
“您放心,打死我也不会那样做,因为这是他罪有应得!”
梁俊豪潸然泪下。
眼中的泪水打湿了屏幕。
……
天乐园。
陈天佑默不作声。
可恨之人也有可怜之处。
但可怜中,总是带着些许凄凉。
在那一刻,他坚韧的道心又泛起涟漪。
但下一刻。
紧接着却又苦笑不已。
……
梁俊豪把手机拿开,擦一把泪水,又抚摸着屏幕。
“娘,但是我生在梁家就是梁家人,这个仇我却不能不报,因为我知道,幕后黑手就是陈天佑!”
陈天佑!
这个名字一经浮现。
他那张还算清秀的脸庞更加狰狞。
他被圈禁万豪大厦。
那个亲爹一次没来过,倒是练兵来过几次。
从练大师的嘴里他已经得知一切,一切的源头,都是那个陈天佑!
包括他受到的诅咒。
练兵断言,如果不出意外,那也是陈天佑的锅。
练兵还说过,他对这个诅咒无可奈何,但他哥哥练甲精通术法,是一名即将跨入修法的大真人,或许能有办法化解。
梁俊豪咬牙切齿,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
“陈天佑,我不管你有盖世神通还是什么,但我会倾尽所有的家产杀了你,对了,听卢浩才说,你还有个如花似玉的妹妹,调教这种小女孩我最拿手,等你死后,先宰了你爹娘,然后抓住你妹妹,一直把她蹂躏至死!”
梁俊豪说完仰头大笑。
凄厉的笑声回荡在整个房间,仿佛恶魔在咆哮。
……
陈天佑念冷冷一笑。
想杀我?
妄想!
想迫害我的家人?
更是做梦!
原本我还想饶你一命,但没想到你不但不忏悔,反而更加丧心病狂。
陈天佑神念一动。
就要当场诛杀梁俊豪。
但他转念又一想,练兵已被青莲业火烧的魂飞魄散,梁忠义也已经被残红战队分尸,梁家更是风雨飘摇,而梁俊豪…,他哪来的底气说报仇?
陈天佑的神识,只能听到梁俊豪的话语,却不能探查他的心理活动。
他不清楚那个家伙还有什么依仗。
但这也更激起了他的好胜心。
他心中暗想。
那么好。
我倒要看看。
你将如何垂死挣扎!
……
杨俊豪擦干眼泪,调出一个手机号码。
这个号码是练兵在和练甲联系时,他偷偷记下来的。
他犹豫片刻,毅然摁下了通话键。
单调的回铃音响起来。
梁俊豪捧着电话忐忑不安。
但最后回铃音变成了干巴巴的提示音。
“您拨打的电话无人接听!”
梁俊豪再一次摁下通话键。
但电话还是没人接听。
他心有不甘的再次拨打,就在他即将绝望的时候,电话终于被接通了,里面传来一个声音。
“谁?”
那个声音语调古怪,一听就不是中原口音,并且透着一股阴寒。
梁俊豪却欣喜若狂如听焚音,他急忙颤抖着声音回答道。
“我是益都梁俊豪,请问您是练甲大师吗?”
……
数千公里之外。
一辆奔驰T750房车,正在急速向北行驶。
房车内坐着三个人。
副驾驶上是一名又黑又瘦,如同病鬼的中年人,但眼睛乌黑闪亮,透着一股冰冷阴寒。
后面的吧台边上,站着个光头中年男子。
他身体如同标枪一般挺直,任凭车辆如何颠簸,也屹立车厢纹丝不动。
驾驶员不时从后视镜中看他一眼。
但却如同看怪物一般。
光头男人已经在那儿站了一天,动都没动过,他不是怪谁是怪物?
但更令驾驶员震撼的。
是坐在最后面的那个超级壮汉。
那个超级壮汉,穿着一身最大号西服,宽大的衣服却被肌肉蹦的紧紧的,仿佛一动就能撑开。
他独自坐在后面一言不发,正常坐三个人的沙发,被他一个人挤得满满的。
乖乖。
这三个人的怪异组合。
仿佛是从远古洪荒走出的怪人。
让驾驶员一路惊讶,但却一句话也不敢说。
这三个人,正是练甲、铁奴、和幽冥都的护法韦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