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变了!
不再自信。
失去了锐气。
变的有些畏畏缩缩。
看向王大龙,陈天佑心中涌起阵阵酸楚。
自己原先那个自信而又充满血性的兄弟,在贫困中挣扎、受尽折磨、又处处碰壁,已经被这个狗娘养的社会磨去了全部棱角。
他该是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大的磨难,才会从一个昂扬少年,变成现在这个唯唯诺诺的样子。
陈天佑心在滴血。
但是现在不同了。
他眼睛一眯,一股豪情直冲云霄。
王大龙是我的兄弟,前世唯一的兄弟。
小坟包中躺着的那个可怜女人,生前对我亲如己出,多少年了,虽然从没当着她的面喊一声娘,但她在陈天佑的心中,一直就是最亲近的人。
而如今我重生归来。
并且掌握了改写命运的力量。
那么今后的一切都将改变!
虽然逝者已矣。
黄泉万丈,地府如渊,凭我现在的能力,不能拯救您于阴曹。
但生者如斯。
我至少能让您含笑九泉。
让我的兄弟昂首屹立天地间!
陈天佑坚信。
只要自己能重新激发出王大龙的血性,一旦自己兄弟重拾信心,他还将是那个热血如虹、光芒四射的追风少年。
当然。
这需要时间。
需要他自己慢慢的去改变。
但陈天佑不着急。
他有的是时间。
就像他最初穿越时空之门,去到灵武大陆。
当时的他也是唯唯诺诺,对未知的一切充满了恐惧。
但自从机缘巧合踏上了修仙路,为了生存下去,为了提升境界。
他在与灵武大陆无数天骄的争斗中,历经数十年,经历无数次生与死的考验。
最终凭借大毅力、大智慧、大机缘,昂首屹立在宇宙之巅,接受苍生万族的膜拜与景仰。
在这个世界上。
没有谁能随便成功!
但陈天佑坚信王大龙能。
那是因为他兄弟的起点,就是自己的肩膀!
一名重生归来,睥睨寰宇,威压世界的绝世仙尊,有足够的力量托起这一切!
“永远是兄弟。”
王大龙念叨着陈天佑的话,脸上焕发出光彩。
他坚信自己兄弟说到做到。
这也正是他二十多年来,并不漫长的人生中最大的愿望。
无论贫穷与苦难,只要能和兄弟在一起,就是他最大的心愿。
只要能和兄弟携手,漫漫红尘,坎坷人生,他都能坚定的走下去!
王大龙灿烂一笑,转身扑通跪在坟前,声音颤抖道:“娘,我和兄弟来看您来了。”
话未说完已泪流满面。
陈天佑没说话。
而是弯腰拿起一瓶猪龙河大曲。
这是那个善良的女人生前最喜欢喝的酒。
今天他要让她喝个够。
按理说。
女人很少喝酒。
但她却喜欢小酌一口。
以至于被街坊邻居骂做女酒鬼。
但她从来不反驳。
不过陈天佑却知道,那个女人天生不善饮酒,每喝一小口都会头晕目眩。
眼前浮现出一双关节粗大,布满冻疮的手。
陈天佑悲痛不已。
为了生活。
那个可怜的女人,每天从旅馆饭店收集桌布床单,没日没夜的洗涤,以换取微薄的收入补贴家用。
夏秋两季还好说。
寒冬腊月,她也要砸开冰面,站在猪龙河中清洗。
冬天的河水冰冷刺骨,她只能用这种辛辣的白酒,驱赶那深入骨髓的刺骨冰寒。
每交工回来,领到那点微薄的薪水,她最大的乐趣,就是买些稀罕的零食,等陈天佑来的时候吃。
陈天佑眼中蒙上薄雾。
但他想打开那瓶酒,却双手颤抖,怎么也拧不开瓶盖,王大龙伸过手来要帮忙,但却被他一把推开,他张开嘴,一口咬住瓶盖。
“嘎巴。”
瓶口应声而断,玻璃碴子也划破了嘴唇,但他全然不顾。
“噗!”
陈天佑张嘴吐出玻璃碴子,翻转酒瓶,把整瓶酒倾倒在坟前,他声音哽咽道。
“今天您就多喝点吧,最好喝醉了,省的一人在底下害怕。”
王大龙使劲抽了抽发酸的鼻子。
拿出三炷香点燃递过来。
“天佑,给咱娘磕个头吧,让她老人家知道你康复了。”
陈天佑接过来,恭恭敬敬的插在墓碑前,然后扑通一声长跪不起。
干娘。
您安息吧。
请您放宽心。
今后一切有我!
他终于喊出了那声深埋了五百年的神圣称呼!
……
帽儿胡同。
夜幕中的空气里。
永远泛着股淡淡的酸臭味。
那是下水道常年失修,污水横流导致的。
晚上八点。
胡同里已经没有行人。
只有凄厉的北风,吹的胡同中间那盏枯黄的街灯摇摇晃晃。
三辆军车驶到胡同口,从车上悄无声息的跳下几十个荷枪实弹的军人,他们迅速进入胡同,隐身在各个角落。
军车又迅速离开。
仿佛一切都没发生过般。
此时的帽儿胡同宛如平常。
但是只有很少的人知道,这方圆十里已经进入高度戒严状态,不只是这些军人,外围还有无数的警察隐藏在暗处。
胡同远处。
停着一辆依维柯。
金剑飞看着这一切不敢置信,“局长,还真是谢老要来?”
王树海冷哼一声,“老子什么时候骗过你。”
如果放在以前。
金剑飞肯定会反驳几句。
您可拉倒吧,从学徒开始,你忽悠的我还少啊。
但他现在已经顾不上,而是震惊的目瞪口呆。
谢擎苍是谁?
从最高中枢退下来的领导人。
他被称为军方的定海神针。
他虽已隐退,但仍旧在政坛拥有巨大的影响力。
别说是益都市的那些头头脑脑,就是省里的大佬,想见他一面都难以登天。
但就是这么一位重量级人物,却深夜出行,来到破旧的帽儿胡同,去拜访那个没有背景,没有地位,游走在灰色边缘地带的犯罪嫌疑人。
没错。
在金剑飞心中。
陈天佑就是犯罪嫌疑人。
他坚信黑虎死亡绝对就是他所为。
金剑飞做梦都想把陈天佑绳之以法,但一来那家伙隐藏的太深,二来是局长处处掣肘,他始终无法与陈天佑正面交锋。
但这更激发出他的斗志。
他坚信总有一天,陈天佑会露出马脚。
金剑飞忿忿不平道:“那位定海神针也真是的,有啥事把陈天佑那个臭小子招到疗养院不就行了,这地冻天寒的,让兄弟们来闻这股臭味。”
“闭嘴!”
王树海狠狠地在他头上扇了一巴掌。
“知道我为啥不让你动他了吗,谢老什么地位,无数的大佬觐见都吃闭门羹,而他却亲自来拜访陈天佑,这说明了什么?你今后给老子消停点。”
“我有数。”
金剑飞嘿嘿一笑不以为意。
“什么数?”王树海追问道。
“说明他后台很硬呗。”金剑飞不屑的撇撇嘴。
“放屁!”
王树海又恨恨地骂了一句。
“你以为谢老会为一名罪犯站台?
谢老这一辈的老领导,可以说把毕生献给了国家,绝不会为一己私利违反政策。
他这样做,肯定有我们不知道的道理。
剑飞,你哪里都好,就是脑袋一根筋,我现在还能保着你,等我退休,你这种性格肯定会吃大亏。”
王树海叹息着喋喋不休。
“好了师傅,我知道了,”金剑飞一见局长又要给他上政治课,急忙嘿嘿一笑转移了话题,“可是陈天佑没在家。”
“你个混蛋还在盯着他。”
王树海一听又扬起手。
金剑飞往后一躲委屈道:“不是跟您汇报了吗,黄毛在皇庭大酒店,把周振焘打了个半死,那件案子肯定也和陈天佑有关。”
王树海冷哼一声。
“周振焘敢惹陈天佑,真是他娘的不知死活!”
“来了。”
金剑飞又突然道。
王树海一看,就见一辆老款红旗开过来,车辆停稳,从车上下来一老一少两个人。
借着昏暗的街灯。
金剑飞依稀看到老人穿着一身旧军装,虽然看不清面目,但却不怒自威,隔着车窗就能清晰的感到,一股金戈铁马的杀伐之气扑面而来。
“这就是谢老?”
他忍不住颤了一下。
他虽然被称为地下世界的克星,身上也有一股煞气,但与老人无意中绽放出的滔天气焰相比,却如萤虫一般虚弱。
金剑飞震撼不已。
如果要是普通人站在老人面前。
恐怕能被他身上的那股杀气震慑的当场跌倒。
“果然是他!”
王树海也猛地一颤。
谢擎苍致仕归来,足迹从不出云门山,他虽然是警察局局长,也是第一次见到那位传奇老人。
那可是华国、军方的第一人,中枢政坛上的常青树啊!
王树海浮想联翩。
谢擎苍的地位无比尊崇。
华国有十几亿人口,有多少人梦寐以求的想和他沾上关系。
只要能抱上这根大腿,只要不是傻子,如果经商,就能轻易的从平头百姓变成亿万富翁假如从政,可以官至封疆大吏倘若从戎,从小兵跃升到将军都未尝不可。
但无数人费尽心机,也只能是白日做梦!
可是又有谁能想到。
谢擎苍竟然降尊纡贵,深夜拜访陈天佑。
如果要是传出去。
不知道会跌落多少眼球!
两人怔怔无言。
眼看着那名身材高挑的少女,搀扶着老人向着胡同里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