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远山将话搁下之后，也不管王霁是个什么态度，转身就回去了。

　　王霁见王远山一点回旋的余地都不留下，想来这一次是打算强硬着态度，到时候像对付杨砾一样，不答应的话一棍子下去打个半死，拖进花轿。

　　王霁不是怕被打残，而是怕结婚。如果打残了能不结婚的话，他宁可被打残了。可是现在，明显由不得他。他立刻对齐摇风说道，“我还是得回去一趟，你先在家里，厨房还有饭菜，你中午热了吃，我尽快回来。”

　　齐摇风扯住他的胳膊，眼神直直地看着他，“你别回去了，这样安排挺好的。”

　　王霁每次听见他这么劝自己，心都像被人一刀捅进去，留下一个滴血的窟窿。他难得认真一次，对他说道，“你觉得这样挺好，可是，我不甘心。”

　　说完，他拿开齐摇风的手，转身跑了。

　　齐摇风怔怔地站在原地，我没有觉得挺好，只是，对你挺好就够了。

　　王霁脚步匆匆地追了一路追回到家，怎么劝王远山都不行，只见他黑着脸，一句话都没有回应。

　　王霁急了，“你看看，现在国家时局动荡，人家都保家卫国，你怎么总是想着个人的小利益？”

　　“保家卫国的事用不着你操心，你也不是那块料。”王远山终于有了反应，“你就给我老老实实在家传宗接代。”

　　“爸，就当我求你了。”王霁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吓的刘管家停下了手中的活计。

　　王霁向他下跪，只有两次，一次是不久前，为了城外的难民之事，那次为的是陌生人的性命，虽然他不能接受，但是好歹也能理解。可是这一次，王远山越发看不明白这个儿子了，不过是结个婚，至于反抗到这种地步？他沉下暴躁的心，看着他，“你说说，到底是为了什么？”

　　王霁低着头，不敢直视他，死死咬住牙没有开口。

　　王远山见他隐忍，像是有极大的难言之隐，只好转身对刘管家说道，“老刘，你先出去忙吧，别让人进来了。”

　　刘管家不放心王霁，看了他一眼，但是没办法管，劝了一句，“老爷，少爷还小，有什么话好好与他说，别动怒。”

　　说完，叹了口气出去。

　　这次四下无人，王远山再次开口，“有什么话你就直说了吧，是不是梁烟哪里不好，让你不满意她？”

　　王霁摇了摇头。

　　“你看上其他家姑娘了？”

　　王霁又摇头。

　　“那到底是为什么？”王远山真的猜不透这个儿子。

　　王霁已经被逼迫到无路可退的地步，如果再不开口，恐怕以后都没有机会了，遂深吸一口气，说道，“爸，你不是一直都很喜欢齐摇风，想认他做你干儿子吗？”

　　王远山不知道他突然说这话是什么意思，看着他，思忖半天。

　　王霁猛然抬起头，“要不，我把他娶回家，以后他就是你儿子了。”

　　王远山如同遭遇晴天霹雳一般，被劈的头脑嗡嗡响着，好半天还没有缓过来劲，“你再说一遍？”

　　王霁已经将压抑许久的话说出来了，反倒轻松了不少，干脆也不藏着掖着，“我不想结婚，我有喜欢的人，那个人就是齐摇风啊。”

　　王远山整个身体都止不住地颤抖起来，红着眼在院中四下找东西，瞥见一根木棍，抖动着双腿走过去，拿起来就朝着王霁身上打下去，每一下都是一声闷响，力道十足。

　　王霁死死咬着牙，不闪躲，也不吭一声。

　　十多棍子打下去，王远山见他还不知悔改，再也下不了手，忍得额间青筋凸起，指着王霁问道，“你说说，我给你找了多少好姑娘，你就是再看不上，我也可以继续给你找，你至少也别看上一个……一个男人呀，啊？”

　　“可这都是命，是命呀。”由不得己的命，他也控制不了。

　　“命，什么是命？你的命就是为我王家传宗接代。”王远山将狠话抛了出来。

　　“您别逼我了，就当我求您了。”王霁对着王远山重重磕了几下，额头磕在石砖上，顷刻间见了血。

　　王远山于心不忍，但是也实在接受不了，丢下手中的木棍，跪在他的面前，“我是你爸，你就当我求你一次行不行？”

　　王霁愣住了，三两步爬过去，想扶起王远山，被他拒绝了，央求道，“爸，你别这样，你起来啊。”

　　王远山推开他的手，“就当爸求你，找个女孩结婚吧。”

　　眼泪顺着王霁的脸流下来，滴在青石板转上，很快就被灰尘盖住，留不下任何痕迹。他摇着头，心里疼的快喘不过来气，“爸，你这是想让我死啊。”

　　“他就是一个男人，你到底看上他哪里了？”

　　“我不知道，可是除了他，我看不上任何人。”

　　“你有没有想过，他有一天会死在战场上……”

　　“爸！”王霁突然开口打断了他，就算不让王远山说下去，他自己又何尝不明白呢？“如果真有那一天，我会陪着他去死。”

　　他像是已经下定了决心，王远山几乎用着恳求的口吻在央求他，“和一个男人在一起，不会长久的，我是过来人，不是没见过这样的事，你听我一句劝，断了吧？”

　　王霁的态度坚定，“那是别人，我还没有试过，怎么知道就不会长久呢？爸，你就给我一次机会，让我试一试，如果失败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再也不反对了行吗？”

　　王远山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这件事我绝对不可能答应，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爸～”王霁央求地看着他。

　　王远山见他宁死都不肯听，知道这件事光是靠劝已经没有挽回的余地，抖着双腿从地上站了起来，指着偏院，“你给我去祠堂跪着，我倒看看你还有什么面目面对我们王家的列祖列宗。”

　　“您让我跪，我就跪。但是您也别想给我订婚，只要我有一口气，就绝对不会答应。”王霁也起了身，朝着祠堂的方向走去。

　　“好。”王远山回头，声音都在发颤，“我倒要看看，你这口气能撑到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