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霁一个人在车站的角落边，等到了八点终于上了车，将新相机挂在心口处，嘴里一阵碎碎念，“说好的不谈情不成家，转眼就看上了歌女，话都说狗肚子里去了。”

　　“我看你以后怎么还有脸回杭州……”说到这里，他心里突然涌起一个不好的念头，不会是要跟那个歌女私奔，再不回去了吧？

　　随后又改了口，“你要是敢不回去，我就掀了你的窝，把你做的这些破事变成一个大戏本子，满城播放。哼，还想当主角？美死你，我肯定要把你写成被人戴绿帽子的地痞流氓糙汉子，让人赞一声：戴得好！”

　　他一个人兀自嘀嘀咕咕地上了车，低下头看了一眼自己的票，进了车厢。

　　刚坐下去，就听到走廊一个声音，“你坐错位子了。”

　　王霁立马惊讶地抬起头看着头顶上那张熟悉的脸，惊愕的半天说不出话。

　　“你的位子在里面。”齐摇风又提醒了一句，将身上的两个大包卸了下来，抱在身上，又看了他一眼，“往里面挪挪。”

　　王霁这才往里面挪了一个位置，仍然看着他，“你怎么来了？”

　　说完还不忘看一看车厢的两侧，看看蒲团有没有跟上来，结果确实没有看到他的人。

　　知道他在找谁，齐摇风故意装作不知，问道，“找谁呢？白豹没有来，他说下个月再到杭州找你玩。”

　　“谁找他了。”王霁一阵嫌弃，“你那相好呢？”

　　“我没有相好。”齐摇风将包放好之后，坐了下去，“从头到尾，我不就与你一道来，一道回，哪里来的什么相好。”

　　王霁不信，“不是你相好，那你为什么还要瞒着我去赎她？莫不是人家以身相许后，你背信弃义了？”

　　“别乱说。”齐摇风知道他说的只是气话，但是见他这么误会自己，多少也会有些不高兴，“她要被张春亮买回去，所以让我去救她，我不过是顺手帮一个人而已。”

　　“顺手吗？你分明就是瞒着我，自己特地去救的。整个上海有你的一个人吗？你说要是真出了事，谁能帮你？”王霁黑着一张脸。

　　“正是因为有危险，我才不想让你知道。这次是我想的不够周到，你别生气了。”齐摇风见他冷着脸，呼吸沉重，没想到他竟然会这么生气，只好又解释，“军官与市官是不一样的，就算他们知道我的身份，也不会拿我怎么样。”

　　“所以你从一开始就想用自己的身份去救人。”王霁直视着他，逼迫的他无处遁形，只好点了点头。

　　“那你有没有想过，这件事如果传出去，对你的声誉会造成多大的影响？”王霁见他到了现在仍旧觉得无所谓，竟然一点私心都没有，压抑不住心中的火气，“我怎么不知道你这么爱管闲事呢，齐团座？”

　　齐摇风不敢直视他，抿了抿发干的嘴唇，“你不懂，有些闲事，是必须要管的。”

　　王霁不屑地一声冷哼，“对，我是不懂，不懂你的雄心抱负。闲事管的多了，你就能为人称颂，被人熟知，升迁的机会也就越大，你老实说，你是不是就是这么想的？。”

　　“是。”齐摇风没有否认，回答的格外肯定，“如果我有足够的权利，就能担起更大的责任，能帮助更多的人，也能……像别人一样，把你堂而皇之的养起来。”

　　王霁听到他承认自己的抱负与理想，心中越发觉得可笑，导致最后齐摇风那破碎的几个字没有听出来，“对，齐长官可真是伟大，忧国忧民，志向高远，哪里看得上我们这种混吃等死的刁民。”

　　齐摇风见他误会自己的意思，刚要解释，就听王霁打断了他，“你是不是从一开始就看不上我们那种小地方？呵，难怪你新官才上任，就接连立了几道军功，原来，在你眼里，杭州不过是你的一块儿垫脚石而已。齐团座这么能干，还愁晋升吗？今天我就在这里先道一句恭喜了。”

　　“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齐摇风咽了咽干涸的喉咙，就见到王霁转过了身，不想听他再多一句废话。

　　“不用说了，既然是你自己的决定，我绝对不会干涉，我困了想休息一会儿。”说完，脸朝着窗户的方向，看着外面一闪而过的风景，眼睛怎么也闭不上。

　　齐摇风见他出来时穿的单薄，此时衣服都叠的好好的装在包里，只好脱了身上的衣服披在他的身上。

　　王霁还在闹别扭，一推就将衣服推了下去。

　　“窗户边较冷，你穿的衣服少，当心别再感冒了。”齐摇风又将衣服披了上去。

　　“齐团座为我穿衣，我受不起。”王霁突然坐起了身子，见到齐摇风只穿了一件单薄的衣衫，将外套脱了披在自己的身上，一时心里过意不去，心头的那股火竟是隐隐有熄灭的意思，再怎么说不出一句较重的话来，转开了身，“你穿着吧，我不冷。”

　　“你的感冒才好，不能再冻着。”齐摇风劝了一句。

　　王霁见他不听，夺过衣服，硬是给他穿了上去，“我养尊处优，没你身体好我认了。我也知道自己很不中用，你也看不起我，但是你也没必要这么羞辱我吧？”

　　“我只是担心你再……”齐摇风本来是要解释一句，结果还没说完，就怎么也说不出口了，担心他生病，可不就是看不起他吗？

　　齐摇风只好把衣服穿好，仍旧不放心，但是也没有再废话一句，起身出去了。

　　王霁等了一会儿没见到人，开始还以为是上厕所了，结果等不回来，只能往不好的地方想：他是烦了自己，换到其他车厢去了？

　　这个想法刚萌发，就见到齐摇风回来，他的手上多了一个杯子，里面装的是热腾腾的开水。齐摇风将杯子递给他，掏出口袋中的药，说道，“你今天晚上的药还没吃，等会水凉了记得吃。

　　说完将水和药一并给了他之后，没有再多说一句废话。

　　王霁知道，他故意接这么大一杯热水，其实是为了给他暖手，虽然很不想要，但是又没出息地接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