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霁不敢发出任何声响，无声无息地流了许久的泪，知道半夜才迷迷糊糊地睡着。

　　凌晨三四点，两人被一阵喧嚣声吵醒，王霁迷迷糊糊地开口，“谁呀？”

　　说话的同时，感觉到身上一凉，原本拥着他的那只手挪开了。

　　“王霁，齐长官！”楼下又是一阵大呼声传来，这次王霁辩出了人，是杨砾。

　　这时候，楼下又响起那两个官兵阻挠的声音。

　　王霁立刻从床上弹了起来，杨砾这个时候过来，估计是偷偷溜出来的，他得去问问杨家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了，谁知他刚坐起，手腕就被另一只手拉住了，手劲很大，明显不想让他走。

　　王霁疑惑地回头，借着微弱的月光，模模糊糊地看着身后的人，此时齐摇风的头没有完全抬起，就像是在故意回避他的目光。

　　王霁问道，“你这是要做什么？”

　　齐摇风低声阻拦，“你不能去。”

　　王霁更是不解，“为什么？”

　　“你去了也没用。”

　　“那我总不能不管他吧？”听着楼下一声比一声着急的呼声，王霁的心揪的很紧，但是手腕上的力度似乎也在加重，他根本挣脱不出去，“我和杨砾可是最好的朋友，如果连我都不管他了，他还能去找谁？不管能不能帮，最起码我不能躲在这里不闻不问。”

　　无论他说什么，齐摇风就是不肯松开一分一毫。

　　王霁急了，想甩开他，但是没有成功，气道，“那你让我下去看看情况也不行吗？”

　　齐摇风神色凝重，问道，“如果你看了，能保证不插手吗？”

　　王霁凝噎住，“那要视情况而定。”

　　“目前的情况，只要让你下去了，你就不可能放手不管，王霁，你冷静点。”

　　王霁是越说越着急，“可是你让我怎么冷静啊，那是杨砾啊，从小到大只要我有一点点事，他都是第一个站出来的，他现在出事了，你让我视而不见，和缩头乌龟有什么区别？”

　　听到下面的声音更着急，似乎是那两个官兵正在驱赶人，王霁又说道，“如果这次是我出了事，他一定会是第一个站出来帮忙……”

　　“不会的。”齐摇风笃定的打断他的话，“如果是你，他也会袖手旁观。”

　　“不可能，我很了解他。”王霁虽然嘴上这样说，但是他的口吻并没有那么确定。

　　“这次的事非同小可，我已经找人去市长那里打过招呼了，可是一点用也没用，更何况是让你去。你非但帮不了他，反而还会连累自己的家，你仔细想一想，这样做，到底值不值得？”

　　王霁怔住了，他想起王远山说他的话：你总是想着救这个帮那个，那我呢，我是你爸，你什么时候为我考虑过了？

　　胡作非为也好、助人为乐也罢，他非但从来没有为自己的亲爸考虑过，甚至每一次，在无能为力时，总是第一个想起找他求助，到底为什么，只是因为那是他爸吗？可是他没有欠自己任何东西啊！

　　王霁低下头，缩在床上抱成一团，他现在，明显地感觉到心里的怯懦，“齐摇风，我看不起自己。”

　　齐摇风轻轻抚着他的背，将他搂在怀中，轻轻安抚他，“不是你的错，你也是没有办法。不过你放心，我会继续让苏扬找人去帮忙的。只是现在风头太紧，再缓几天，或许就好了。”

　　听着外面撕心裂肺地叫喊声，每一声都如同一记惊雷在耳边骤然响起，惊的王霁的身子哆嗦个不停。

　　齐摇风安慰道，“你先别怕，我帮你出去看看，不过你别出来了。”

　　“我哪还有脸再见他啊！”王霁的声音沉重，那是心里再也抹不平的悲痛。

　　齐摇风知道，如果今天晚上他不出去，以后王霁的脸上，恐怕再也不会有笑容了。

　　他下楼，看着推推搡搡的几个人，还有杨砾脸上的青紫色，这几天一定是挨过不少打的。他走过去，让那两个士兵先退到了一边。

　　“齐长官，求求你了，你帮帮我吧？”杨砾见到他，直接跪了下去，昔日的自尊与骄傲全部被自己踩在了脚下，“以后我给你上刀山下火海，当牛做马都成，只要你救我媳妇。”

　　“你先起来说。”齐摇风扶着他的胳膊，将他从地上扶了起来。

　　可是杨砾整个人如同失去了支柱，根本站立不稳，又坐在了地上，“我爸今早去了，我媳妇受到惊吓早产了，现在他们连医生也不让我找，再这么下去，我们杨家可就真的要完了。齐长官，你就帮我把我媳妇送到医院去，行吗？”

　　齐摇风的眉头皱的很紧，“你等一等，我去问问那两个人。”

　　谁知这一问，那两个官兵却是表明了态度，“齐长官，司令大人让您闭门思过，无论城内发生任何事，都不允许您插手，请不要让我们为难。”

　　“我就送一个人去医院，送完之后马上回来，无论碰到什么事都不逗留，这样也不可以吗？”

　　“齐长官，司令大人特别交代，闭门思过不是主要目的，我们的任务是看住您，无论发生任何事，不让您插手。”

　　另一人也劝，“司令大人这么看好您，您可要三思啊，没必要为了外人断送了自己的前程。”

　　“我不需要这样的前程。”齐摇风捏紧了拳头，眼中闪着光芒。

　　“您想打架的话，我们奉陪到底。不过话先说好了，如果今天您选择了动手，我们也不再给您面子，楼上的那个人，以后也别想再进这屋。”

　　齐摇风沉着脸，思虑了片刻还是松开了拳头，再次转身，走向杨砾，他掏出身上仅有的一些钱，“你去买点药吧。对不起。”

　　杨砾的目光恍惚了一下，看着手中的几个钱，问道，“什么意思？”

　　“我帮不了你。”齐摇风垂下头，不敢与他对视。

　　杨砾突然觉得想笑，将钱砸到了他的身上，“你帮不了我，你为什么帮不了我？你不是团长吗，你是哪门子的团长？”

　　杨砾一直哭哭咧咧指着齐摇风骂了许久，终于仰头一阵咆哮，“算我看错了你，看错了你们，你告诉王霁，我以后再也没有他这个朋友，以后他将会一辈子……在我面前抬不起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