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林重阳就去路口接他爹,看到林大秀回来他立刻迎上去,“爹。”
林大秀见他好好的,心里一块石头落地,也笑了笑,伸手就去握儿子送过来的小手。
想起什么,他赶紧换了个手。
林重阳看他爹怎么龇牙咧嘴的呢,不过林大秀笑了笑,领着他就家去了。
林大秀其实是个实在人,不会耍心眼,林重阳又是个心眼多的,回到家趁着他爹洗手的时候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他爹居然被打手板了!
我擦,陆先生你狠啊,我爹那么用功你还打手板。
这是体罚学生你知道吧,是不对的。
他一点也不想方子春那些人挨打他有多幸灾乐祸了。
哎,十七岁的大人了,被先生打手板,怎么都有点难堪吧。
林重阳觉得心口有点疼,陆先生真是的,怎么就真打呢。
林大秀也有点不好意思,挠挠头,“没什么的,不只是我,所有人都挨打了呢。”
所有学生都挨打?
这有问题啊,“是不是先生心情不好?”
这摆明是拿学生撒气嘛。
林大秀摇头,“不知道呢,开始是几个人背书没背好。”
“那爹呢?你背书又不差的。”不可能挨打,现在爹就是背书抄书,而且作业量也不是很大,不应该挨打。
林大秀就说了一下,他今日背的是中庸的第十八十九章,背到十九章第二句的时候停顿了一下,没有从前那么流畅,然后先生就说他骄傲不用功,挨了两板子。
好吧,当学生的,摊上一个体罚为乐的老师那也没办法,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挨打,林重阳突然也有点不祥的预感,自己不会也挨打吧?
他伸出自己又白又嫩的小手看看,雪白的肌肤里青色的血管若隐若现,要是打一板子,哎呀……
他哆嗦一下。
林大秀就问他今儿干嘛去了,自己总不能说是因为想儿子分神吧,一直以来他们干嘛都一起的,现在儿子大了,突然有一种不需要爹的感觉。
这让林大秀有点失落。
林重阳就说和干爹带着狗蛋去看弓了,后天去即密试弓,他想和狗蛋一人买一把,早点学起来。
“爹,我得学点防身的本事,以后既能自保也能保护你。”说到这个林重阳也有点小兴奋,不过随即又哎了一声。
林大秀的注意力被儿子吸引,也不计较自己那点心思忙问怎么回事,
林重阳寻思跟他爹也没什么好丢人的,就把自己拉不开弓的事告诉林大秀。
“你还小嘛,等再长两岁就好了。”林大秀不以为然,觉得不是什么大不了的。
林重阳却有点怀疑,“爹,你说我会不会长不高啊。”
“瞎说,你看爹现在矮吗?以后还长呢,你伯伯们也都高着呢,你更矮不了。”
他们林家人形貌那都是个顶个的。
林重阳就犯嘀咕,“难道是我娘矮?他们都说随爹随一个,随娘随一窝呢。”
林大秀脱口道:“别瞎说,你娘也不矮。”
王柳芽个子细高,比普通人都高一些,根本不矮。
林重阳仰着大脑袋想了想,“好吧。”
林大秀也担心是不是小时候让儿子受委屈,所以会这样,不过他不能说出来,儿子本来就担心他要是也那样想,那岂不是坐实这个想法,儿子得更担心。
“你不用胡思乱想啦,我小时候和你一样,过了十岁才开始蹭蹭长的,你看我这两年是不是长高很多?”
这倒是!
林重阳又开心起来。
第二天他和林大秀一起去上学,却也没有发现什么端倪,陆先生一切正常,林大秀也没再挨手板,其他他同学有一半挨了板子,这是正常情况。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吃饭的时候他觉得有点不大对劲,说不上来,就是负责打菜的老仆有点不高兴?
可是干嘛对自己拉着脸啊,他可是拿钱吃饭的啊。
这又不是义务教育,政府还给减免补贴的。
吃饭的时候他找到陆行之和孙兆华,悄悄问问俩有没有什么不寻常的事儿,孙兆华摇头,说没什么,一切正常,陆行之也说没,不过林重阳觉得他有点不对劲。
“昨天我爹都挨打了。”
孙兆华忍不住笑了笑,“林学弟,你别不高兴,上学哪里有不挨打的啊。”
林重阳发现了他神经挺粗壮的,指着他问不出什么来,所以他问陆行之,“先生是不是有点不高兴?”
陆行之使劲摇头,“哪有啊,好着呢。”
林重阳有点诧异,要是陆先生不高兴也没什么吧,谁还没有个心情不好的时候?
难不成是和自己有关,否则陆行之怎么这个表情呢?
哪怕是夫妻拌嘴,心情不好了,陆行之也不至于如此吧,自己也没有问因为什么。
要说和自己有关,林重阳觉得不大可能,自己可尊重老师了呢。
问不出个什么来他也只好暂且不管,傍晚下了学他就去找陆先生告假。
陆秀才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病了?”
林重阳说没有,“家里有点事。”
陆秀才凝目瞧着他,“有事?你爹不用请?”
林重阳摇头,“我爹不用,我自己请假。”
反正是他自己花钱上学,也不是公家学堂亦不是家族责任那种,请个假是自己损失束脩也没什么。
按说陆秀才会痛快答应的。
谁知道他居然态度不大好,“林重阳,不要仗着自己有点小聪明三日打渔两日晒网,这样再聪明也没用。”
咦,这是吃枪药了?
林重阳纳闷,自己向来尊师重道,友爱同学,与人为善,怎么可能得罪先生?
算了,想不明白以后再想吧,可是和荆老汉约好了,他也不想改时间。
好在陆秀才没有过分纠缠,这么说了以后,又道:“算了,你还小贪玩也正常,去吧。”
林重阳就道了谢,然后鞠躬告辞先生出门和他爹会合。
他看陆行之在门内鬼鬼祟祟似乎要跟他说什么,这时候陆秀才叫他一声他就回去了。
路上林重阳郁闷道:“爹,咱们得罪先生了吗?”
林大秀想了想,“没吧。”
“那他怎么对咱们的态度突然差了好多?”
“是不是想吃烧肉了?明天我给他带两斤。”林大秀的脑回路也略简单的,他心里只关心他关心的,陆秀才什么的根本没往他心里去。
林重阳让他还是算了,这个时候送烧肉,陆秀才反而也尴尬,若是收了那他倒是要更郁闷。
哎,学生和老师关系不好,那可麻烦,自己当老师的时候怎么从来没有故意刁难过学生呢?
自己也有心情不好的时候啊。
好吧,他就当陆先生那几天,心情不好。
第二天他和林大秀一起起身,醒过来就开始检查林大秀的功课,林大秀背得很流畅没有什么问题,想必不会挨揍的。
林重阳却有点不放心,“背书的时候一定要专心,什么也不要想,先应付过去作业,免得挨手板,多疼啊。”
林大秀表示知道,反正他也习惯儿子像爹他像儿子了。
送走林大秀,林重阳就去和干爹会合,一直懒床的狗蛋都起来了,今儿都没用人叫,勤快得很。
告别干娘一家,坐着韩大壮的驴车,林重阳就出发去荆老汉家。哪里知道白跑一趟,荆老汉很抱歉地道:“那边昨傍晚送信来,说是帮着军营赶弓箭呢直到来年都不能接活儿,倒是要小少爷白跑一趟。”
说着他就拿出两块碎银子,定钱的双倍。
“实在不好意思。”
林重阳忙道:“不要紧的,荆爷爷不用在意,来年我们大一些再买,可能合适呢。”
韩大壮也说是。
荆老汉心道这孩子真会安慰人,不由得大生好感,他就说给留意着,要是有现成合用的,到时候先拿来给小少爷用着。
林重阳没什么,狗蛋好一个失落。
回去林重阳让钱小光带着他玩,小孩子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没一会儿就好了。
买弓的事儿没成,林重阳依旧每天陪他爹上学读书,可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觉得陆先生有点不对劲。
他再三检讨自己和林大秀,坚信俩人没有做错什么,也就随便。
夏天越来越热,五月里还能忍受,六月就跟天上下火一样,不但知了嘶鸣,狗都趴在荫凉里吐着舌头拼命喘气。
晚上开着门窗挂着蚊帐,还能对付一下,白天在学堂里就有些难熬。
实在是太热了!
那学堂是倒座房,窗户和门朝北,没有南边的窗户,夏天都是刮南风和东南风,可想而知屋子里有多热。
学生们就轮流去拎水泼地,这样也能凉快一些。
可能因为天热,陆秀才的脾气就有些大,要么隔一会儿就让他们自己读书,他则去院子里树下纳凉,要么就盯着学生看,那神态就跟伺机捕猎的野兽一样,把学生们吓得卖力念书,绝对不能挨板子。
午饭后,轮到林重阳拎水泼地,不过他拎不动都是他爹帮忙的。
林大秀长腿一迈就将木桶提起来,这时候方子春看到喊道:“两位林学弟,先生有令,轮到谁要自己去,不能别人代劳。”
林大秀却不理会他,自己儿子比个木桶高不了多少,怎么拎水。
方子春阴阳怪气道:“林学弟,你这是不想听先生的话了?”
林大秀懒得理睬他,拎着水桶就往外走,却被方子春将门堵住。
何云见状过来道:“方学兄不要太认真,小林学弟太小了,根本拎不动嘛。”
方子春冷笑,睨了林重阳一眼,没好气道:“他小吗?我看他心眼可多,怪不得长不高,看来都是被心眼给坠的。”
这么说林重阳还没怎么的,他爹可就不高兴了。林大秀和方子春对峙,冷冷地看着他,“你要是想打架放学后我奉陪,不想打架就滚。”
男人之间向来是拳头解决问题,尤其林大秀根本没有读书人的自觉,从来不以读书人自居。
方子春立刻嚷嚷:“有辱斯文,亏你还读圣贤书,当着圣人的面就这样口出狂言。”
林大秀鄙夷道:“我就知道孟子曰: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
方子春涨红了脸,“我又没你那么脸皮厚,年轻轻就有那么大个儿子,幼什么幼。”
林重阳拉着他爹,生怕他爹给方子春一拳头,先动手理亏,尤其是在学堂里。
陆行之几个也围过来。
陆行之从林大秀手里把桶接过去,“方学兄,我和林学弟一起去,他给我讲书,我帮他抬水,这是先生说的互帮互助。”
孙兆华见状也跑过来帮忙,看方子春的时候都有点鄙视,无理取闹的家伙。
方子春见大家都在怪他,禁不住着急起来,“先生本来就有令的。”
一直在看书的王连英出声道:“先生的本意是能者自劳。”
方子春仗着有点钱带了零嘴哄那些十来岁的家贫学弟,有跑腿出力的活儿就让他们干。
方子春脸色一红,气鼓鼓地回位子坐下。
林大秀自然还是跟着给儿子提水,他自己一次拎一桶,俩孩子便只能抬半桶。
尤其他儿子个子矮力气小,本来就为这个难过,若抬不动水再被人笑,小小男子汉的自尊心可受不住。
林大秀把水提进去,陆行之和孙兆华帮着林重阳泼水。
林重阳还拿了抹布把先生的桌椅都仔细擦一擦,教室的边边角角也都照顾到,不像别人那样随便糊弄一下。
最后他还把剩下的水在门前也泼了,这样外面暑气降一下,屋里也没那么热。
他虽然人小,但做事情认真,从来不偷懒耍滑。
二门处的陆先生看着,微微颔首,在这些学生里面,一大半的人两耳不闻天下事一心只读圣贤书。
虽然他们读的圣贤书,但行不行圣贤事,那就不得而知。
泼完水,热腾腾的高温有些降低,教室里也凉爽一些。
林重阳已经满头大汗,后背也湿透了黏在身上挺难受的。
他原本让干娘给他做了一件背心,和现代的工字背心差不多,细棉布裁出来缝一下边就行。
以前穿在夏衫里面,天热的时候他把长衫脱下来穿背心,结果被同学们围观,纷纷回去做了一件。
第二天满教室除了林大秀全都穿上背心,惹得陆先生大怒,说他们有辱斯文
圣人衣帽整齐,尔等缘何宽衣?
简直是歪理,圣人站在画里不热啊。
不过大家没有办法,只得规规矩矩穿好长衫,拼命扇扇子,又被先生说骄纵,“扇底风,害人精”不许扇,一扇就不能专心背书。
得,大家只能挥汗如雨地攻读圣人书。
为此林重阳还被先生给小警告一下,说他淘气,一个小孩子居然带着所有学生衣衫不整。
林重阳在胡同里是孩子王,来这里三个月也快成了小班长。
因为他几乎对别人有求必应!
借钱?好啊。
问书,轻松。
背诗,随意。
反正只要学堂里老师讲的大家背的,别想难倒他,学兄们上课听老师讲下课忘记,过来问问林重阳,保管给你讲的头头是道,比先生还通俗易懂。
他开始只想着同学们互帮互助,结好人缘,毕竟不管古今中外,同学关系都是非常给力的。
只是他没想到因此会得罪人,他没想到他爹更想不到,而且他爹也不在意。
在林大秀眼里,儿子怎么做都是好的,都是对的,他在儿子身上已经失去了判断是非的能力,尤其他儿子竟然可以轻松解决名份问题——从前他觉得永远都不可能解决。
忙活半天,头发也有些散开的,他就让林大秀帮忙重新绑一下。
然后开始上课。
陆秀才又挨个叫学生上去授课,给他们布置晚上的作业。
林大秀依旧背书,不过已经开始加快速度,以前一天一章,现在每天两章,甚至三章。
不但要背熟,还要抄写几遍,顺便练字。
不过按照陆先生的计划,林大秀怎么也要读个三年再下场参加考试的。
林重阳的功课和他爹差不多,但是陆秀才还是觉得他年纪小,只让他背一章。
林重阳也不在意,他回家和他爹一起做功课,背书可比他爹快多了,所以其实四书他上个月就已经背熟,现在在看五经呢。
好在考试主要从四书出题,县试根本不考五经,而且等以后考试,五经可以选一经的,不需要五门都考。
林重阳看那些集注讲章之类的,感觉考秀才其实有很的大运气,靠着背诵经义以及前科的高头讲章,运气好肯吃苦还是可以过关的。
每次都有人押中题目,这完全可以从历科考试中体现出来,毕竟这些程文纵向历科横向一十三省覆盖面非常广。
所以现在他一边背诵五经内容,一边悄悄涉猎那些高头讲章。
不过他并不急着研究八股的形体制艺,而是看前科的那些考试题目以及程文,格式什么的以后再说。
如果陆先生等人知道他自己的学习进度,估计会吓一跳,因为他现在的进程已经赶上王连英以及不天天来的那几个学生。
那些学生都是参加过县试、府试、院试的一场或者几场的,现在不需要天天来上课,来年二月他们加上王连英、方子春、何云等几个人是要下场的。
照着林重阳自己的进度,那他可以下场试试,毕竟很多人甚至四书五经都学不透,背上两三千程文就去考试,那样碰运气也是有的,甚至还可能会高中!
虽然陆先生对他没有从前那么笑眯眯,却也不似前两天那么严肃,林重阳略略松口气,觉得最好是自己太敏感,人家老师真的只是那几天不舒服而已。
等放学以后,林大秀去门外等他,他则要和同学们告别。
林大秀虽然现在好了很多,却也并不热衷交际,很少主动和同学说话,放学他就干脆利索地拎着书篮离开。
而林重阳不行,他会被人缠着说几句话,尤其是陆行之和孙兆华,甚至王连英何云都会和他说两句,讨论两句学问。
方子春时常缠着他对个对子。
“林学弟,我有个对子,你试试看。”
林重阳有点无奈,他怎么这么缠人啊,每天都来一次,也不累。
“学兄说来听听,我不一定对的上来。”
方子春念道:“老子学儿子,儿子训老子,老子没老子。”
我擦,同学放学别走,小树林见,我爹要和你谈谈。
没走的同学们围上来,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有人愤愤方子春过分,出这么粗俗对对子,还影射人家。
他们担心林重阳这么小,能对对子吗?
林重阳不假思索,脱口就道:“小人谤君子,君子恕小人,小人忒小人。”
“你!”方子春一下涨红了脸,气得。
林重阳笑嘻嘻道:“方学兄不要生气,来而不往非礼也,我给你出一个啊?”
要是自己不刹住,这方子春估计没完没了。
方子春想他一个孩子,对子也不过是书上背出来的,能有什么好为难的,当下道:“你说。”
林重阳微微一笑,“无中生有是非精。”
他既是出对子,又是骂方子春,你挑衅老子挑衅小子,你个有老子等于没老子教的小人!
方子春嘴唇哆嗦一下,出对子要容易,对对子比出对子要难上几倍,毕竟出对子可以早想好,或者临时想也快。但是对对子不仅要形制工整,还要注意韵律、平仄、词性等。
没有点急智自然是不行的。
这时候其他人就开始兴奋地对对子,陆行之喊道:“我得了一个,‘颠倒黑白……不倒翁’哈哈哈哈。”
听见他说不倒翁大家也都笑起来。
孙兆华喊道:“人家重阳的是非,你这个不倒可不配。看我的,‘指鹿为马糊涂虫’”
众人又笑,方子春脸色紫胀,这对子其实不难,他只要略一想也会,无中生有很好对,多得是词汇,就是是非精一下子想不出好的。
最主要的是他不能以对的对子来反击林重阳,狠狠地讥讽他。
这时候王连英道:“时候不早了,赶紧回去吧。”
学堂里几乎不学对对子、唐诗宋词的,尤其现在专门八股取士,大家都奔着几本四书和高头讲章使劲,其他的什么三通四史、诸子百家、乐府楚辞、笔记散文等,那都被归为闲书了,很多人根本不去涉猎。
王连英自己也不看,作诗对对子都没兴趣。
林重阳跟同学们告辞,跑出去跟他爹会合。
两人走到胡同口的时候,陆行之鬼鬼祟祟地跟上来,朝着林重阳卟滋卟滋地发怪声。
林大秀回头看一眼,对儿子道:“我去前面等你。”
他走开陆行之就冲过来拉着林重阳躲去一棵槐树下,他满脸歉疚,一副做错事的样子,“林学弟,我做错事,对不住你。”
林重阳感觉好像有只乌鸦飞过,这画面有点诡异,会让人想歪的。
他忙笑着道:“陆学兄说什么啊,你怎么会对不起我。”
陆行之用力点点头,“这件事折磨我好久了,我……我感觉自己再不说给你听就要憋死了。”
林重阳有点头大,这娃娃要说啥给自己听?
虽然抬眼已经西斜,可西晒更厉害,他又开始流汗,“陆学兄,你只管说吧,我顶得住。”
陆行之咬了咬唇,似是下定决心,还回头四顾,又看了看不远处的林大秀,然后开始以脚底板为支点,身子前后晃悠,一副不知道要怎么说的样子。
他这么一弄,林重阳更紧张了,赶紧说啊,伸头一刀缩头一刀。
陆行之终于拿定了主意,拉着林重阳的手,“林学弟,我对不起你,你要打要骂都没关系的,就是不要不理我啊,我以后不敢了,品行真的没有问题的。”
现在正经人家子弟,交友都是要考虑名声品行的,这也是为什么士人格外爱惜羽毛,不能传出污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