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日头火球一般悬在空中,火辣辣地烘晒着大地,地面热气积累蒸腾与烈阳呼应,犹如铁板烧一样炙烤着天地间的万物。柳叶都打着卷,无精打采地耷拉着树头,树下的大黄狗极尽可能地舒展着四肢,舌头耷拉着老长,呼哧呼哧地喘气。就连原本不是很怕热的猫也无精打采地趴在地上,眯着眼睛伸着舌头,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一只猫简直是活生生被热成了狗!
多日不下雨导致空气干热,大道上若是有一队骑兵打马跑过,扬起的灰尘漫天飞舞半天不散,让人很是苦恼。
如果不是必须的,能不出门就不出门,躲在家里,打了井水一遍遍地冲地,也能稍稍减缓暑热。
其实立夏后皇帝是会给大臣们赐冰,不过皇宫存冰有限,整个宫里要消耗大量冰块,能够拿出来赏赐的就不是很富裕,自然要精打细算。能够得到皇帝赏赐的,基本都是四品以上大员或者能时常在皇帝跟前露脸的,其他职位低的只能时不时地得到赏赐,根本不够用。
当然京城也有人家自己藏冰的,不过基本都是勋贵、大商之家,因为必须要有足够大的能够藏冰的冰窖,这就不是普通人家能够做到的,哪怕是官宦之家也没那么容易,所以大家要么等皇帝赐冰,没有赐冰的就自己买。
只要不是吃不起饭的人家,暑期每天也会买上一大块冰放在堂屋里,既能一家人纳凉还能做冰镇绿豆汤、冰镇瓜果,吃一碗简直能爽透脚底板,比起外面不得不顶着烈日忙碌的人,那幸福就是满满的了。
林重阳是从六品官员,没赏赐资格,现在只能和普通百姓一样自己买冰。
京城有好几家专门经营夏冰的大商户,他们在城内或者近城区底下挖洞修建专门的冰窖,冬天腊月护城河冻得最结实的时候,他们就派采冰人开始存冰。采冰是一项十分危险又辛苦的活儿,采冰人在冰面上用T型凿子一点点地将冰凿下来,一般都是一米见方一尺多厚,开采下来立刻就由人运往冰窖摞起来,满了以后用土将冰窖密封不露一丝空气。
等夏天举行开窖仪式之后就可以挖开封土取冰贩卖。
一些小商贩每天去拉一车冰,回城之后在自己常活动的街区叫卖,十文钱就可以买一大块冰,钱少的也可以花五文钱买一些边角料回去凑合用。
这样热的天林家每天都要买一大块冰,一尺见方,还特意买了一个青铜冰鉴,将大块冰装进去立在堂屋里,三间屋子都能凉丝丝的,再将绿豆汤、瓜果的放在上面镇着,也能消暑。
除了买冰,还需要其他配套的消暑措施。
窗上糊着最好的冷布、挂着最细密精致的湘妃竹帘、院子里已经找胡家棚匠扎起了纳凉天棚。加上屋子里的冰块,整座林宅就是一座遮荫蔽日的纳凉胜地,林蔚和林蓉都每天一早带着孩子过来找王柳芽纳凉看娃。
林重阳特别喜欢院子里的天棚,还特意看过制作天棚的过程。
天棚是专门的棚匠扎起来的,用上好的芦席、杉槁、小竹竿、粗细麻绳。
五月中旬林大秀就去找了胡家,他们自备材料过来林宅搭了天棚,等秋天凉快下来以后,他们再派人将天棚拆掉带走,整个过程不需要林家麻烦,也不会产生垃圾。
林重阳发现这个天棚真的很好用,杉槁立起来,芦席遮盖顶上,有一根绳子垂下来。如果觉得不是那么热或者遮光太厉害,就可以拉着绳子把顶层的芦席卷起来,若是需要摊开,再将绳子放开。
这天棚比屋檐还要高,风来不挡,烈日不侵,能挡烈日也能漏风,实用得很。
当然林重阳让奇技馆的工程师们给重新加工一下,把那根绳子改装成滑轮,这样一根绳子结成圈,到时候可以一直拉,想收想放随心所欲。
这专利他也没有保密,直接告诉了胡家棚铺,让他们提高一下技术造福京城的百姓。
胡家棚铺的老板感激得非说以后林宅的天棚他们包了,不要钱!
更何况他还是王家粉刷铺子的亲家呢。
林重阳不差这个钱,自然是要给的,而被奇技馆改制的天棚滑轮,很快就在整个京城流行起来,那胡老板也是个会炒作的,直接就叫“状元轮”,没把林重阳给囧死。
那些人家一听是状元轮,当然是争先恐后地要用,胡家棚铺一下子就成为京城第一大棚铺,生意火爆,应接不暇。
有这样好的消暑环境,林重阳每天也不是很想去翰林院,李固给的特权也用了个彻底,能请假就请假,反正他可以在家里编书,还算给翰林院省了呢。
可请假之外的其他时间还是要去的。
夏日一早半夜刚消停的知了又开始撕心裂肺地嚎,让人心烦气躁,更加畏惧即将到来的酷暑。不过想到在地下黑了好几年,出土一个月左右就要死掉,谁也会疯掉的,想想也就原谅它们了。
林重阳嫌骑马太热,所以改为骑车,车把上挂着马灯,清晨的时候有风还是凑活的,比骑马凉快不至于热成狗。
他穿着自己绡薄的夏衫,带着官服,到了翰林院再换上。
不是他矫情,这官服也不分个夏款和冬款,五冬六夏的都是一个厚度,能不热死人么。
关键还不能直接穿官服,还需要穿着中单,可想而知那感觉吧。
他和赵文藻、陆延会合,这两人也骑车挂灯,陆延尤其怕热,这会儿裤腿子都撩起来恨不得撸到大腿根儿。
好在时辰尚早,且有衣摆盖着,别人不仔细也看不见,否则绝对会被投诉辣眼睛有伤风化。
到了翰林院签到然后各去办差。
林重阳去了正厅办公。
这时候李固和谭赟基本不来,另外几位学士年纪大了,不是有差事就是苦夏生病请假,所以现在是他和杨颖、蔡康、吕明宪几个在正厅当值。
他来的早,喝了杯柚子蜂蜜水就去书库找范侍书,就是以前的范孔目,因为整理书库有功,这一次连升两级。
见到林重阳来范侍书高兴得很,恨不得将林重阳当菩萨供起来,端茶倒水殷勤得很。
林重阳也不使唤他做这些,而是把有用的一些典籍指出来让他抄书,范侍书如今对他无比信任,让做什么就做什么,绝对不偷懒。
等他在书库溜达一圈把工作交代完已经巳时,这时候日头火辣辣的,空气都热浪滚滚,范侍书那里有些热,林重阳就顶着满耳的蝉鸣回到正厅去。
一进门,他就看杨颖竟然光着膀子拿着一把大蒲扇一个劲地扇风,一边扇一边低声哀哀,“诸位同僚,在下怕是要热死了,还请多多见谅在下有辱斯文。”
林重阳本来离开自己家避暑胜地踏出大门都需要勇气,其实一直都是强撑的,却没想到杨颖这么奔放,直接就打赤膊了。
往日里杨颖一本正经的,根本看不出居然这样豪放啊。
看来让人自动宽衣的只有烈日了--
他眼神一转,见蔡康和吕明宪虽然没打赤膊,却也都脱了官服只着中单。这时候的中单没有影视剧里看到的那么雪白挺括,大夏天的汗流浃背,那泛黄的颜色和气味可想而知。
哪怕帅哥也架不住会有汗臭味啊!
尤其不知道谁好似还有脚臭,哎哟喂,你们脱鞋子就过分了啊。
辣眼睛知道不!
林重阳原本从外面进了屋里还想深呼吸呢,这下子及时打住差点憋着自己,他放慢了速度缓缓呼吸,回到自己位子上。
杨颖看着他衣冠整齐的样子,“林修撰,你不热吗?”
林重阳:本来还能强撑啊,被你这样一说,简直不能忍了啊。
好想裸奔哦!
杨颖看起来脸皮发黄发黑,没想到身上那么白,果然包子有肉不在褶上啊。
他唯一庆幸的是没有人有狐臭,否则真的要请病假了。
为了保持一个清爽整洁的环境,他少不得出去搞点小动作。
很快就有孔目抬了水桶和水盆过来,笑道:“林修撰、诸位大人,这天儿太热了,要不要冲冲凉?下官给诸位打了井水,凉凉的,很舒服呢。”
井在最前面的院子,离这里有点远,修撰编修大人们没人愿意冒着一身臭汗的下场拎水,有人给送过来倒是很好。
几个人立刻表示要去洗洗刷刷。
林重阳暗喜,不怕臭,就怕不洗,肯洗就好啦。
果然,等他们洗白白回来,一个个神清气爽,屋子里也没什么味道了。
晌饭后,少不得又是一番洗。
蔡康还让人送了两个墨绿皮、纹路清晰的大西瓜来,湃在新汲的井水里,等凉透了切开众人共享,清凉甘甜,让人一下子爽透心底,感情都好了几分。
吃了西瓜之后众人基本就不办公,开始扯淡聊天说八卦。
林重阳也脱了官服穿着中单看书,他的中单不是白绢就是松江细棉布,穿着吸汗舒服,且干净清爽。
他略微有点洁癖,中单不能被汗渍熏黄,每天回家浆洗过再用皂角泡,就能柔软洁白起来。
虽然脱了外衣,却还是热,他一边看书一边出汗,只好把手帕打湿挂在颈上,时不时地擦一把脸。
他看了一会儿书发现屋子里静悄悄的,原本聊八卦的几人都没了声息,就诧异地抬头扫了一眼,却发现几人都盯着他看。
林重阳纳闷道:“在下哪里不对了吗?”
他检查一下自己,中单的胸口有点湿,估计后背也是,不过他并没有体臭,所以也不太担心。
毕竟他平时很讲究卫生,夏天日日冲凉,头发也会两天一洗,冯顺也没提醒过他有什么体味。
冯顺盯着他的仪表可比他自己还在意,生怕有半点不整的,如果真有也不会不提醒他的。
所以自己没有问题,那他们盯着他干什么?总感觉他们的眼神那么……诡异?
蔡康笑问:“林修撰熏的什么香?”
林重阳看了他一眼,他不会给自己挖坑下套吧,大夏天热辣辣的谁会熏香?当然是体臭的人想要盖住味道了。
自己才没有!
他摇头,“这样热的天,汗流浃背的,谁熏香啊,不用。”
吕明宪瞥了他一眼,嘴角提了提,没说话。
杨颖却笑道:“我闻着挺香的,咱们都没擦香,所以寻思是不是林修撰。”
这是要赖定他一个大男人喜欢涂脂抹粉了?
林重阳知道跟他们否认没用,只怕他们总能找话题攻击自己,便急中生智,“那可能是我擦的药膏吧。在下招蚊子,每天被咬一身包,后来请郎中配了草药沐浴,还拿了专门的药膏涂抹,可能是这个缘故。”他从一边的小筐里掏出一瓶药油来,这是沈君瑶跟蒋奎一起合作的新品种,里面添了清凉解毒的香露,清凉止痒味道不错。
不过林重阳闻着并不香,所以才放心带在身上用的,没想到居然被他们说熏香。
他有那么臭美吗?
杨颖和蔡康很捧场,过来试试那药油,擦了一下,觉得清凉生风,很舒服,闻着也是薄荷香气。
蔡康故意靠近林重阳暗暗地吸了口气,寻思是不是他洗头用的沐浴品带香,就发现还挺好闻的,有心想问问方子自己也用一下,却也知道林重阳不会承认的。
林重阳现代心理作怪,认为男人就要阳刚,自然不喜欢熏香用香水。可这时候的很多文人、勋贵子弟,都以熏香、用香为尚,反而绞尽脑汁要寻好香,嗅到林重阳身上有那样淡雅不俗的香气自然而然就想打探去。
现在林重阳直接说自己不熏香,推到药膏上,三人虽然不信,却也没有办法,只想着怎么让林修撰大方地跟他们分享。
为了有本钱劝说林重阳分享,他们三个就开始讨论一些香的方子,甚至还故意说给林重阳听,想让他感觉他们很大方不藏私。
可落在林重阳耳朵里,就以为他们认定他熏香娘娘腔,心里越发烦躁起来,到了下衙时间也不管暑气未退,就去找赵文藻和陆延回家。
蔡康三人面面相觑,没料到林修撰这样坚决,哎,不分享就不分享吧,可能这方子真的很贵。
见到林重阳那两人也有点奇怪,因为夏天热,他们经常在衙门多呆一个时辰再走的,回家正好吃饭。
赵文藻关切道:“重阳是不是不舒服?”
林重阳摇头,“没有,就是想暖哥儿了,你们不想自己家娃娃?多好玩啊。”
陆延哀嚎,“虽然你们会骂我,可我还是想说,晚上好想去外面睡啊,我们家胖丫那嗓门一到半夜就嚎,我要愁死了。”
他天天顶着俩大黑眼圈,哈欠连天跟嗑/药一样,也颇让人同情。
别人家孩子也就满月里这样,陆延家已经俩月了,没想到还这样,也看过御医,只说夜哭郎,不需要吃药,又让写小条子贴路口让人帮忙念,又是如何如何的。
反正就是不好。
林重阳前世今生都没有带娃的经验,有限的一点就是林大秀带他以及现在带暖哥儿。
可暖哥儿好吃好喝,根本没啥经验可借鉴。
至于赵文藻家儿子,不爱吃奶,声音细细,哭也懒得哭,也没什么好借鉴的。
林重阳道:“她总是哭,是不是哪里疼,也可能是焦虑,长大一些就好了。实在不行,你去我家睡几天,姐姐会理解你的。”沈老爷子已经搬回自家去,不过现在基本都睡在学院。
陆延摇头,“还是算了,我要是不回去,你姐更辛苦,她心疼孩子自己都睡不好呢。”
那娃白天呼呼大睡,夜里就精神得要命,要么就哭得特有力气,哎。
聊了一会儿,等日头西去了,三人下衙回家。
路上要分手的时候,林重阳犹豫了一下,“那个……”
赵文藻刹车看向他,“怎么啦?”
林重阳挠挠头,“没啥,回去吧。”
赵文藻对陆延道,“子顺你先回去吧。”
陆延哎了一声,心不在焉地家去了。
赵文藻看向林重阳,“是不是有什么事儿?难道还不能跟我说吗?”
林重阳有点难为情,其实没什么事儿啊,但是……也有点事儿啦,怎么说呢?
他的脸就开始红了。
赵文藻看了一眼,心里就明白了,却也不好意思笑,免得林重阳害羞。
他寻思林重阳估计到了特殊时期,心里紧张害怕羞涩,所以要找个兄长问问。
他却也没想好怎么跟林重阳讲,清了清嗓子,“重阳,没什么好担心的。”
林重阳心道的确没什么好担心的,就算真有体味,大不了就说自己熏香,随便他们嚼舌头说自己脂粉气,被人天天追着骂,也没什么好在意的。
呜呜呜……
赵文藻继续道:“要顺其自然,梦见什么也不要怕,有什么反应那也是正常的,你都十四了,其实现在可以……”可以破身了啊,哎呀,说不出口。赵文藻自己就是个腼腆害羞内向的,这特殊阶段自己跌跌撞撞糊里糊涂就过去了,事后想想都好笑。现在不得不硬着头皮当知心大哥哥教弟弟。
林重阳点点头,“我还是回去问问吉祥他们。”
吉祥和冯顺是他身边的人,问问应该比较容易得到正确答案。
说着他就告辞走了。
赵文藻一怔,重阳倒是通透想得开,想想吉祥丫头也不错,原本林家就是预备着做通房的,只是沈小姐那边……他们几个跟沈老爷子呆久了,也了解老爷子的一些秉性,按照老爷子的意思,估计沈君瑶是要嫁给重阳的,林家父母也是这个意思,只是怕小年轻害臊,并没有戳破而已。
只是现在他收了吉祥,不知道会不会有影响呢。
赵文藻寻思了半天,发现自己根本没有经验可以提供,也只得家去跟林蓉讲。
结果很快林蓉姐妹就知道林重阳青春萌动有了那个需求,很可能收吉祥做通房了。
当然,她们是不会随便说的,只是第二日白天跟王柳芽聊一下。
王柳芽还一脸懵,“没有吧,我看那俩人还跟以前一样,很正常啊。”
男女有没有亲密关系,当娘的一眼就看得出来,至少会眉来眼去的,可小九眼神清澈神态正经,根本没有小动作,吉祥虽然时不时地偷瞧小九,却也没有那样的意思。
林蓉就将林重阳的事情说给王柳芽听。
王柳芽也有点纳闷,她当初和林大秀就是这个年纪,所以……
她将吉祥叫了来,直接问她,“你们爷这两日是不是有点事儿?”
吉祥抿了嘴笑,点点头,“太太,也没什么。”
王柳芽道:“那到底是什么?”
吉祥也不隐瞒,“爷回来问我,他身上是不是有什么味儿,难不难闻。”说完就忍不住笑。
王柳芽和那姐妹俩也笑起来,却也觉得好奇,“小九身上有什么味儿,我们怎么没闻到。”
林蓉道:“小九小时候身上有奶香味儿,挺好闻的。”
吉祥笑道:“太太,姑娘们,那是以前现在变了。奴婢也是最近发现的,不那么香了,却也更好闻呢。”
那三人一脸疑惑,她们没闻到啊,“是什么味道?”王柳芽指着自己那一溜子香水、面药、胭脂的,“你闻闻看,像哪个?”
吉祥摆手,“太太,不是这样的,就是好闻的味道,不是这样的胭脂水粉香气,就像淡淡的香草,奴婢也说不好。”那是一种清雅好闻的气息,她也没有办法准确的描绘,因为真的不是香气,以前也没这么明显,如果非要说可能就好似是进入丛林,那种清雅的独特的植物气息吧。
王柳芽几个也没个概念,反正不是臭味就好,如果有难闻的味道,以小九的自尊心只怕会受不了的。
林重阳还真有这个担心,怕吉祥是自己丫头不肯说实话,特意问了另外的人。
最后得出答案,的确有独属于他的气息,挺好闻的,绝对不难闻。
当然,也不是所谓的香气。
林重阳就鄙视翰林院那几个同僚,一定是想故意打压、抹黑他,所以说他涂脂抹粉一身香气,岂有此理!
原本他还想找机会把这件事找补回来,怎么让那几个人承认他不是因为熏香才有的那种气息,是他们开玩笑的,不要再诋毁他。
他决定先从杨颖突破。
上午他借故找杨颖说话的时候,发现杨颖脸红红地手忙脚乱地把一本册子往其他书堆里藏。
结果那本册子掉在地上,林重阳眼神飘过去,一看之下,哎呀,辣眼睛!
居然是赤果果的春宫图,一男一女正在欢/好,各部位都画得那么清楚,色彩鲜艳,情/欲横流。
看画工绝对是大家,甚至还学了一点他的素描笔法,就不知道是谁。
他心里略一点评就把那尴尬化解过去,看着杨颖红着脸把那画册收回去。
“林修撰,下官还有事,先出去一趟。”杨颖匆忙披上自己的中单,撒脚丫子就出去了。
林重阳尴尬地回到自己位子上,抓包同僚看小黄书,的确有些尴尬,想想杨颖妻子在老家,他独自在京城,夏天躁动也是情有可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