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了东华门外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下来,这时候韦光派了人在门口候着,见他们来就上前搜身例行检查,然后就亲自带他们往乾清宫去。
叶斌让卫士们将两辆车抬下来,弃了马车,直接抬去乾清宫。
那些马灯和灯笼则交给小太监们,让他们拎着分两排在前面开路,其他的玻璃器皿就由卫士们抬着,林重阳、陆延、赵文藻三人在后面跟着。
小太监们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灯笼,有的是透明的琉璃,黄色的灯光,有的是彩色的玻璃,彩色的灯光,莹莹闪闪,特别美丽,拎在手里都觉得仙气飘飘。
“进宫!”来福大喊一声,拎着灯笼率先起步,一行人便鱼贯而入往乾清宫去。
从东华门去乾清宫自然要经过东宫的,韦光已经派人跟东宫通了信,太子早就来乾清宫候着。
从得信儿开始太子就有些坐不住,连皇帝让他用膳也有些心不在焉,胡乱吃几口就说饱了。
皇帝看了他一眼,虽然知道太子不够稳重有些浮躁好动,且太过单纯不够成熟,却也没有苛责。
他暗暗检讨是否自己太过娇惯太子?亦或者如蔡政和杨琦之言,自己其实内心是疏忽太子?
要说这皇家事最不自由,看似皇帝富有四海,说什么生杀予夺,单有一样,这个立太子就不受自己左右,必须按照规矩来,立长不立贤、立嫡不立长。若是不遵祖宗之法,就是动摇国本必然引起祸乱,让他听得胆战心惊也不得不遵从。
可实际他内心还是欣赏大皇子吴王的,吴王和他少年时候很像,小小年纪的时候便沉稳干练,很有大将风度,不但喜欢操练还喜欢读书,可以说文武全才。
太子呢,性子有些跳脱,虽然给他安排最好的东宫讲官蔡少师和杨少保,以及另外两位皆是学问纯良之人,可太子依然没有被扳过来。虽然学问有所长进,性子还是这般毛躁、不定性,不够沉稳。
其实皇帝是动过废太子的念头的,毕竟太子也不是皇后所出。
当初他的第一任太子妃孙氏未等他即位便殁了,他就将自己最宠爱的王选侍先封贵妃,生下嫡长子之后便封后。可惜嫡长子两岁夭折,之后二子依然如此,两岁上夭折。
恰好在嫡次子夭折的时候宫里李选侍生下儿子难产死了,王皇后就让人将这个婴孩抱来中宫记在名下当做嫡子教养,取乳名麒哥儿。在他六岁开始王皇后身体每况愈下,屡次求他立麒哥儿为太子。
而那时候朝臣们也请立太子以定国本,再者他对王皇后的怜惜和深情,当时就答应立麒哥儿为太子。
后来序齿便是康妃之子为大皇子,太子行二,后面还有几个弟弟。
太子幼年时候被王皇后教着倒是性情敦厚和善,从不骄横霸道,但过于跳脱活跃,不够稳重,尤其六七岁出阁读书的时候,厌倦读书,被文武出色的大皇子一比尤其不带储君的架势。
他为此也颇有点伤脑筋,给太子指派最好的先生,全都是严谨方正之辈以期对太子潜移默化,可不知道为什么,太子的性子依然没有很大改变。
每次检查功课,虽然不是特别出色却也不差,挑不出大毛病,唯独性子不够沉稳。
看着太子在那边一脸雀跃,十七岁即将大婚还如孩童一般好玩,皇帝不由自主地就想起林状元。
人家比太子小,却有太子所不及的沉稳干练,小小年纪写的文章不但清真雅正,严谨大气,实在是绝佳文章。
若是让他陪陪太子,不知道能否影响太子的性情?
皇帝微微颔首,为自己这个主意叫好,这时候来福的尖嗓子已经在乾清宫门内响起,“靖宁侯献宝!”
太子高兴地一下子站起来,对皇帝拱手道:“父皇,儿子去瞧瞧。”
皇帝有心要训斥一下又不想扫兴,现在有点明白老百姓都说慈母多败儿这句话了,好在太子也不算败儿,他微微颔首,太子便急不可耐地退出去。
韦光瞧着太子雀跃的声音离去,笑道:“恭喜陛下!”
皇帝淡淡道:“有什么好恭喜。”
“臣下献宝,殿下赤子诚心,欢欣鼓舞,皆可恭喜啊。”
皇帝瞅了他一眼,“可惜不够稳重”
当帝王者皆要喜怒不形于色,城府深沉,绝对不能让臣下们猜到自己的心思而加以利用,不管是太/祖还是皇爷爷都是如此,哪怕父皇随和幽默,其心思也不是那么容易被人猜到的。
韦光笑道:“陛下,老奴读书少,只听过明君多诤臣,忠臣多仁君,残暴阴柔之君,臣下们整日忙于揣测上意荒废政务,咱们绍庆朝群臣都是直来直去有事论事,却无这样小人,自因陛下是明君啊。陛下是明君,臣下多正直之臣,这样正直的臣子才会有殿下那样重仁义不玩弄术的储君。实乃陛下英明,国之大幸,老奴的福气啊。”
被他马屁一拍,皇帝也舒服起来,笑道:“你这个老货,怎么就是你的福气了?”
韦光笑嘻嘻地,“殿下出息,便是陛下洪福齐天,群臣和老奴们自然也能沐浴在福光之下,当然是老奴的福气了。”
这么一哄,皇帝心情又好起来,注意力被叶斌和林重阳进献的自行车吸引去,“走吧,咱们也去瞧瞧。”
万般好奇,还要端着架子坐在这里等人来通报,也的确有些煞风景。
皇帝走到乾清宫月台上,此时夜幕初临,鼓声杳杳,皇城、宫城大门次第关闭,宿值内卫们尖利的嗓音此起彼伏,有白鸟自空中俯冲下来降落在宫殿黄色琉璃瓦上。
京城的早春,夜风料峭,拂动了宫殿檐下的铜铎,发出铮铮叮叮的脆响。
皇帝看着一身大红蟒衣的叶斌和青色官袍的林重阳正向年轻的太子殿下见礼,然后对着宫殿地方向行请皇帝安的礼仪,他抬了抬手,韦光立刻喊道:“免礼平身——”
叶斌和林重阳这才起身。
叶斌一摆手,那些小内监们立刻提着五彩的灯笼上前雁翅形摆开,彩色的透明玻璃映出了里面蜡烛和灯火,风吹不晃。
又有卫士跪呈各种玻璃饰品,韦光带着内侍亲自捧上去给皇帝看。
乾清宫内也摆着各色的琉璃饰品,多半都是从海外商人那里买来的,价格昂贵,现在看林重阳他们进献的琉璃品居然更加透亮、色彩丰富,更是不可多得的佳品。
韦光笑得见牙不见眼,哎呀,林状元跟别的状元不一样,别的状元只会搞学问,林状元学问一流,搞这个居然也有一手。
这买卖划算一点都没亏,当初皇帝逼着他给了一箱子玻璃饰品,现在人家还回来的更好。
他将一个描金攒花的盘子给皇帝看,竟然不知道这是什么工艺,看那花是嵌在玻璃里面的,栩栩如生,跟以往的都不同。
皇帝也大为称奇,拿过去欣赏了一会儿,频频点头,笑道:“巧夺天工。”
下面的林重阳听见,立刻跪地谢恩:“臣翰林院修撰林承阳,工部水利司观政进士蓝琇叩谢皇帝陛下赞誉。”
蓝琇是观政进士,现在还未受实缺,去博山也只是暂代,他堂堂进士也不可能一直做琉璃厂的负责人。既然皇帝对这一次烧出来的玻璃满意,林重阳自然不能忘了蓝琇。
皇帝焉能不知道他小心思,却也不说什么,笑着让他平身,“那是什么?”
他指了指几个卫士抬着的用黄绫子盖住的自行车,明知故问。
叶斌便给皇帝介绍,他让人抬稳当了,解开绑带,然后扯住一个布头,呼啦一下子就将黄绫扯开,露出里面的自行车。
那些拎着灯笼的太监们赶紧趋步上前,将灯笼举高,让明亮的光线照着中间的自行车。
皇帝和韦光感觉有些晃眼,忍不住快步下了月台,近前观赏这传说中的自行车。
皇帝和韦光并没有见过那么奇技馆那另外几款自行车,直接就看到这一款成品,但是其震撼的感觉跟叶斌也是一样的。哪怕皇帝早就养成喜怒不形于色的本领,这会儿也龙颜大悦,一般看着还伸手摸摸。
这自行车亮晶晶的,前后两个轮子,中间一个铁架子,上头一个像马鞍似的小座位,覆着锦绣软垫,前面车把上居然还缠着一条昂首怒目的龙,两只眼睛如铜铃般。
皇帝看着好玩,拿手碰了一下,不知道按到那里,居然发出叮铃铃的声音,清脆悦耳能传出去很远。
他又低头看车轮子,两名卫士忙将车子抬高,请皇帝欣赏。
皇帝看了看,两个车轮一边大,前后轮各有两个曲柄,前后轮的曲柄又连起来,在中间有一个大一些的曲柄,还有巴掌大两块铁片,看着像爪子?
这是一辆龙车!
龙首在前,龙爪在下,就好似骑在龙背上一样。
这就是为皇帝量身订做的一辆。
另外一辆自然没有这样夸张,就是正常的自行车,但也有精美的装饰,龙纹錾刻车架和把手上,而不是这般如皇宫内柱子上盘旋的龙一样。
太子已经赞叹不已,连连发出惊呼声,在那边把两只脚踏摇得呼呼转。
他早就按捺不住想骑一下,只是碍于皇帝在跟前,便怂恿皇帝,“父皇,快试试看。”又问林重阳,“林修撰,让他们给父皇扶稳当了。”
林重阳那辆木轮自行车太子见过的,甚至还骑了骑。
木轮因为轮子宽,所以稳当,就算只有两个轮子也好骑一些,更何况还可以用脚蹬地呢。
哈哈。
韦光急忙抢过来,“哎哟喂,陛下还是看看吧,让侯爷和林修撰演练一下试试看。”
除了这一辆专门给皇帝制作的,另外一辆赐给臣下骑一下是可以的。
皇帝犹豫了一下,说实在的,他还是很想骑骑看的,尤其太子在一旁鼓舞雀跃,让他似乎受到了年轻人的感染也很心动。
不过他终究还是按捺住了,对林重阳道:“林修撰,你来试试看。”
林重阳犹豫了一下,就让卫士们将另外一辆放下,他则将袍摆一角撩起来,掖在腰间,然后双手握住把手。
因为是进献给宫里的,把手都用富有弹性的牛筋绳缠住,结实防滑。
坐垫也是上好的皮垫,里面填充了富有弹性的垫子,安全舒适。
他左脚站定,右腿跨过去踩住脚蹬子,双手握住把手,抬眼就对上叶斌、太子等人紧张又兴奋的神色,他原本非常淡定轻松,现在被他们这样紧张地瞧着,弄得他都有点紧张了。
拎灯笼的小太监一个个抿着嘴,握着拳,暗暗地给他鼓劲加油。
林重阳歪了歪头示意前面的几个小太监,“麻烦诸位让一让?”
几个小太监呼啦一声退开,还有人跑前面去给他照明。
其实乾清宫灯柱一丈多一个,就算晚上也并不是很黑的,林重阳右脚微微试探着用力,脚蹬子踩下去,车轮转起来,自行车带着他往前走去。
皇帝和韦光等人目不转睛地看着,“动、动起来了,动起来了!”
林重阳先熟悉了一下,他越来越佩服自己的眼光了,赵文成和蒋奎等人,搁现代绝对是高级设计师,设计出来的东西还真是好用。
虽然没有自行车链子,但是轮轴脚蹬子特别好用,虽然没有轮胎略微有点颠簸,坐垫讲究,就很舒服。
这两辆价值不菲,其他的就没这样好的材质了。
一圈回来,林重阳下了自行车,支起来,然后躬身给皇帝和太子讲使用心得。
“父皇,孩儿可以试试吗?”太子两眼发光,跃跃欲试。
皇帝看林重阳骑得很轻松,也没有危险,点点头同意了。
见皇帝点头,太子哎呀一声,立刻握住了自行车把手,抬腿就跨上去,韦光急得赶紧上前,“小千岁爷哎,慢着点。”一边说着亲自将太子的衣摆给塞起来,林修撰就是这样弄的。
太子脚一用力,自行车就歪歪斜斜地出去了,他技术不是很熟练,吓得卫士们赶紧左右护着。
太子倒是有学这些的天分,歪歪斜斜地走了半圈,然后就开始稳当起来,毕竟之前练过的。林重阳那辆木轮车被叶斌借了去,没少往东宫送。
“父皇,父皇,快看,孩儿会骑呢!”
太子高兴得一手撒开,朝着他们挥手致意,唬得韦光赶紧让人护着。
骑了好几圈太子还是意犹未尽,不过舍不得自己独享这好玩意儿就停下来,一脚支地,“父皇,来啊。”
这在以前绝对要被皇帝斥责没规矩的,今儿皇帝也高兴,不但没训他,反而也想试试。
叶斌在侧面扶住车后的龙尾,“陛下,请!”
韦光紧张得了不得,虽然太子没摔着,可陛下龙体贵重,也上年纪,怎么能骑这个呢。
皇帝却没理他的劝谏,而是一抬腿也跨上去,双手握着富有弹性的把手,坐在舒服的坐垫上,有一种很奇特的感觉。
不是骑马不是坐轿,倒像是小时候骑木马的感觉,父皇曾经让工匠给他做过一个木马,骑在上面晃晃悠悠。
旁边林重阳一步步地引导,右脚蹬下去,左脚离地,双手握把,双眼平视前方……放松……
自行车晃晃悠悠、歪歪斜斜地启动起来,怎么能放松呢?
分明越来越紧张好吧,哎呀,要倒了倒了!
朕要是摔了面子可丢到家了。
当然不会让他摔的,叶斌和卫士们护得严严实实呢,谁敢让皇帝摔了。
当然,以后皇帝也就看看热闹就行,估计也没什么机会骑它。
有人扶着,皇帝慢慢地骑着,很快就稳当起来,咦,不错,转圈……继续……再来一圈。
夜风料峭,凉飕飕的,结果众人却被皇帝溜得一身汗。
最后皇帝停下来,虽然还是意犹未尽,不过这已经非常过火,再下去估计明儿言官们就要如狼似虎地扑上来劝诫,请皇帝保重龙体不可贪图玩乐。
他看太子还没有疲态,倒是也高兴,尤其听林重阳讲骑这个也可以锻炼身体,有诸多好处,他也就不阻拦太子骑车。
不过只能在护卫们的保护下,不可以自己冒险。
太子当然知道这些轻重,非常乖地领命。
最后皇帝让值夜的内卫亲自送他们出宫,去东华门和值夜的卫士们交接,自然有人送林重阳几个回奇技馆。
且不说皇帝和韦光如说评价,也不说太子如何高兴得睡不着,就说林冲和叶斌出了东华门,陆延和赵文藻几个还等在那里,紧张得要命,生怕有任何差错。
见他们平安无恙出来,都松了口气。
林重阳拿到了夜行牌可以回家,就跟叶斌告辞,叶斌却非要亲自送他们。
“这边不是我们府军卫的地盘,他们不认识你们要是误会不好,还是我送你们回去。”叶斌倒是很仗义,从宫里出来脸上就一直挂着喜色。
林重阳发现叶斌不似有些勋贵那样骄纵也不会那么深沉不苟言笑,处处端架子,反而更多的是军人的粗犷率直,跟他交往起来并不累。
估计皇帝略亲和些,有的臣子就会灿烂。
几人感谢之后,纷纷上马。
叶斌遗憾道:“林老弟,你要好好练练酒量,以后哥哥我还要找你痛饮呢。”
林重阳笑道:“侯爷,下官不是不肯喝,也是为侯爷着想,若是您将翰林修撰变成一个酒鬼,只怕满朝言官都能用唾沫星子淹死你。”当然前提是自己已经被言官们踩死了。
叶斌哈哈大笑。
虽然皇帝并没有当场给赏赐,可他本来要的就是皇帝高兴,高兴就会记住他的好处,而不需要当时就有什么恩赐。
陛下向来是赏罚分明的人,都记着呢,不急。
出了皇城到了东安门外,恰好碰到沈君澜巡视。
沈君澜跟叶斌见了礼,“叶指挥使,还是下官送林修撰等人回去吧。”
叶斌原本是想亲自送的,可既然不能喝酒,那他还是去找人喝个痛快吧,要不这兴奋劲发泄不出去,容易惹事。
“如此,多谢沈佥事。”叶斌又跟林重阳几个拱手告别。
待叶斌走后,林重阳等人就和沈君澜沿着皇城外的夹道往南走。
一路上谁也不说话,只偶尔沈君澜提醒他们拐弯,小心上桥等等。
沿着河边一直往南,到了东郊米巷再一直往西,西交米巷尽头就是大时雍坊。
林重阳摘下自己马鞍上挂着的马灯,伸手挂在沈君澜的马鞍上,“世兄去巡视吧,咱们回去了,多谢相送。”
走到这里他们有夜行牌就没什么问题了,唯一的麻烦就是要开坊的栅门。
沈君澜道:“你们就去双马椿胡同凑合一宿吧。”走锦衣卫后街过去,都有锦衣卫的人巡逻,会直接给他们开栅门,不需要麻烦别人。
林重阳等人就向他致谢,然后告辞离去。
果然一路畅通到了双马椿胡同,栅门都没关,直接到门口。
陆延低声道:“锦……”
“子顺,咱们先进去吧。”赵文藻提醒他。
陆延便不说话了。
林重阳叫了门,就有老仆出来应门,见是林重阳自然高兴得很,请他们家去,还让老婆子起来给他们烧水。
林重阳按着肚子,“翁叔,麻烦给我们来碗面。”饿死了!
之前因为紧张不觉得饿,出来以后才觉得肚子空得很,幸亏之前路上吃了大饼否则就要君前失态。
他这么说陆延和赵文藻也觉得饿,纷纷说要吃一碗。
很快鸡汤海米面就上来,鲜香扑鼻。
畅快地吃了热汤面,三人相视一笑,摸摸肚子,“吃撑了。”
这时候已经三更了,陆延道:“院子里走两圈?”
林重阳却道:“要不我们下棋?”
赵文藻:“下棋不管消化,还是走两圈吧。”
走两圈就走两圈,林重阳也知道他们不爱跟自己下棋,因为他一开始心里说着随意随意,让让别人,可不知不觉就入迷,最后毫不留情,被人说太犀利,伤面子伤心,再也不和他下棋了。
屋里有灯,院子里却黑乎乎的,大半夜的三人在廊下绕弯,一圈又一圈。
陆延没憋住,低声道:“重阳,没赏赐啊。”
林重阳摇头,“没。”
赵文藻笑道:“咱们奇技馆是为了发扬技艺,也不是为了赏赐去的,否则倒是成了御史弹劾的靠着献宝媚上的那些好钻营的了。”
陆延道:“就算咱们不是为这个,那些言官也不会少说酸话的,估计很快就有弹劾来了,重阳你不怕啊?”
“怕什么啊?”林重阳笑道:“咱们是菜鸟,一般谁闲着没事来骂咱们啊,真要是有人骂了,那说明咱们不是菜鸟不一般啦。既然有被骂的资格,也意味着差不多可以授实缺了,这是好事,哈哈,不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