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 不能靠近的背影
午后,在徐徐的微风中,几名护卫护送着两辆马车出了城门。
前一辆马车上,翩翩抱着小圆枕躺在那里,眼睛一点点的看着车内的布置,感叹道:“这辆马车真是不错,外面看着普普通通,里面却是别有洞天。可惜,装不了小翳,我只能让他先回青霞山了。你没瞧见,走的时候他那副哀怨的样子。”
龙静羽轻笑:“这一路要走很久。”
“那我也要哀怨了。”睨去一眼,露出楚楚可怜的表情。她深深的记得,当初来的时候一路那个遥远,若非有个歌舞团,她都被闷疯掉了。
“翩翩,如今你能光明正大的回京城,你打算怎么办?回骆府吗?”他之所以这么问,只是因为她之前说的游走天下的话,想知道局势变了,她的想法是否依旧。
“嗯,都公布天下了,我当然得回骆府啊。你也得回去嘛。”翩翩明白他话中的意思,抓过他的手笑道:“唉,好像回去了之后事情还很多啊,你的‘王爷’还无法卸任。”
“那有什么关系,即便我仍是王爷,照样可以娶你。只要你愿意。”对于他而言,身份如何不重要,只要她愿意。
“嘿嘿,可是……如果你再娶我,岂不是显得自己很没身价,天下的人都要笑你。你不怕啊?”闪着恶劣的水光,抿着笑悠悠的望他。
“不怕。我只怕你不肯嫁给我。”他回着轻笑。
“那好吧,看在你这么诚恳的份上,我就考虑考虑。”故意端出高高的姿态,哼起了小曲儿。
看着她眉飞色舞的小脸,失笑。
再者,他很清楚她刚才所说的回去之后的事。
一则,韶国之事传回龙朝,恐怕皇上必定会追问他确认,甚至是专程派人前往韶国再查。二则,他若要光明正大的迎娶她,不会那么顺利。三则,皇上病体沉重,朝局把握在太子手中,若有朝一日继承皇位,且不说皓麟,他也将遭受鱼池之殃。
行至青霞城,翩翩要求停一日。
在驿馆安顿后,见她总是望着青霞山的方向,龙静羽就说:“你若是真的很想见他,那就去见一面吧。我让叶一跟着你。”
犹豫了半晌,她终于说:“嗯,我去看看。你找到云姐,让她们先启程回京,仍旧是住在之前的地方。”
“嗯。”
翩翩心意急切,让叶一骑马带着她直奔青霞山。
此时正值清晨,山中气候湿润,微风轻一吹就带着清寒。身上裹了茜锦披风,翻身从马上下来,顺着进观的石阶就往上爬。
“小姐等等。”叶一赶紧栓了马,跟上去。
翩翩一口气跑进了青霞观,正准备往师兄的住处跑,然思绪一闪,收住了脚步。方向一转,她先去了另一处。
“师父!”趴在门口猛地一喊,惊得屋中之人手一抖,哐当打碎了花瓶。
“哎呀,我的宝贝瓶子!”老头儿看着地上的瓶子碎片,又看向门口出现的人,转瞬就满眼喜色:“娃娃!你回来了!”
“师父,有没有想我啊?”她笑嘻嘻的跑进去,不等他回答就问:“师父,师兄呢?师兄的伤好了没有?”
“还以为你是回来看师父的,原来是为你师兄。”老头儿很是伤心的叹口气,这才说:“你师兄那么强壮的身体怎么会有事?半个月前伤就养好了。不过,身上的伤好了,心里的伤怕是永远难愈喽。”
“师父!”不满的踢去一脚。
“娃娃,要尊师重道啊!”老头儿夸张的跳开,又说:“你难道不去看你师兄?他一大早就带着御风去了后山,你知道在哪儿。”
“后山?”
“是啊。你师兄这个人,就是口冷心热。别看他嘴上说不想见你,可实际上就是等着你呢,如果看到你来了,他肯定高兴的手舞足蹈。”老头儿说着自己哈哈大笑起来。
“是吗?”她深表怀疑,但既然来了,一定要去见见。
“去吧去吧。”老头儿摆摆手。
“师父,有件事师兄有没有跟你说,关于师叔。”临出门时她蓦地提起。
“师叔?”老头儿一怔,马上就火冒三丈:“胡说什么!你们什么时候有个师叔?岂有此理!娃娃我告诉你,你没有师叔!从来就没有!”
见他反应如此强烈,翩翩心知肚明,不辩解,摆手跑开了:“我去找师兄了。”
只听得老头儿在房中喃喃自语:“他怎么冒出来了……”
翩翩循着熟悉的路径来到后山,脚步渐渐变慢。
后山有片小竹林,竹林中有座小潭,潭水边夹杂生长着几株桃树。每当桃瑛缤纷之际,这里的景色幽静而恬美。师兄专门在潭水边的竹林建了一座竹屋,时常在这里睡觉,她最喜欢的便是用潭里沁寒的潭水将他淋醒。
转过一簇竹子,那座竹屋映入眼中。
循着屋前的竹桥,一直看到潭水边,他仍旧穿着半新不旧的青袍子坐在那里垂钓。御风安安静静的卧在他身旁,时间仿佛停止了一样。
从这里只能看到他的侧脸,恬静沉寂,就如这山色一般。
那股想见他的心渐渐平息。如今他这样了,她再去见他又有什么用?见了面能说什么?一旦她走了,他岂不是又要花时间来整理悲伤。
倚在竹子之后,她静静的望着那抹青影,最终默然转身离去。
微风拂过,青玄回头,看着那抹红影逐渐消失于竹林之中。握着钓竿的手蓦地一紧,将竹竿捏断。
“今生已无缘,即便是见了又奈何?”他喃喃的低语,潭水映照出他狭长眼睛里的悲色水光。
御风似乎能感受他的心情,抬头倚在他身上安慰。
翩翩心情低落的离开了后山,托了童子向师父告别,直接离开了青霞观。回到青霞城的驿馆,正值午饭刚过,补上一顿丰盛的午饭,她就要求启程。
直到马车启动,龙静羽才揣度着她的神色问道:“见到他了吗?”
翩翩往他怀里一扑,半晌才说:“看到了。师兄的伤养好了,在后山钓鱼呢,过的挺悠闲惬意的。就像以前一样。”
龙静羽听出了别样的情绪,没有多说什么,轻轻拥抱着她,看着她安睡。
又是一路跋涉,终于在一日黄昏抵达了京城。
透过薄薄的纱帘,看到街市上熙攘的热闹,她回忆起初到这里的时候。那个时候几乎是为所欲为,一心只为得到他的亲睐。
当马车驶出热闹的主街,她说:“静羽,停下来吧,我就在这里下车。”
“我送你回去。”他说。
“……好吧。”
当马车停止,她下了车。
“翩翩。”龙静羽喊住她:“你乖乖呆在家里,晚上好好儿睡一觉,明天我来看你。”
“嗯。”她清楚,这一晚他有很多事要做。
小玉小兰从后一辆车上下来,带着东西,来到骆府大门前。骆府中早有下人去通禀,然而第一个冲出来迎接的人竟然是江寒天!
“翩翩!”寒天抓着她眼睛不眨的看了好半天,这才高兴的笑道:“你终于回来了!”
“寒天,你怎么在我家?”她奇怪的问。
“我知道了韶国发生的事,我想你一定会和静王爷一起回来,所以就在两天前来到京城,等着你……”
“翩翩!”前者话音未落,骆家父子就疾步走了出来,抓着她的手又是一番打量询问。
“爹爹,大哥,我很好,再看就要被盯出洞来了。”她张口玩笑,展开双臂在他们面前转了两圈,以表明自己的确很好。
“韶骅皇子怎么会……”骆亦秋的话刚开头就停住,笑了笑,岔开了话:“路上走了这么久一定很累了吧?房间都收拾好了,先回房休息一会儿,我吩咐厨房做一桌你爱吃的菜。”
“嗯!一定要全部都是我爱吃的!”她笑嘻嘻的强调,小跑着消失在众人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