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5 地狱前奏
进了门,行礼之后,翩翩抓着龙静羽的手丝毫不松。她满脑子都是小燕子和容嬷嬷,恐怖的阴影压的她难以喘息,这坤宁宫俨然就是地狱。
皇后淡笑:“翩翩还真是个孩子,不过是学学规矩礼仪,还要静王爷陪着。”
龙静羽回道:“皇后言重。本就打算今日入宫请安,恰巧皇后要教授她规矩,于是跟她一起过来,也给皇后请安。”
“多谢静王爷的心意。”皇后招招手,从一侧走出两个年长的嬷嬷:“这两位嬷嬷是宫中的老人了,宫里的各项规矩都十分清楚,好几位娘娘贵人都是她们教出来的。往后,就由她们亲自教导翩翩,我从旁指导,静王爷可以放心。”
“劳皇后费心了。”龙静羽清楚的感觉到,当那两个嬷嬷出现时,翩翩的手猛地一紧。他只能轻轻拍着她的手背安慰。
“课程的安排上,未免翩翩一时不习惯,就每两天教授一次。早上两个时辰,下午两个时辰,午膳就在宫中。这时间还长着呢,静王爷总不能一直在旁边陪着吧?静王爷且先请回府,不必担心,等时间到了,保管毫发无损的将她送回去。”皇后含笑的话里看似打趣,实则也是送客。
龙静羽听出来了,自然清楚不可能总陪着,便笑着嘱咐翩翩:“记得我说的话,好好儿听皇后的指教,别任性,别胡闹,知道吗?晚上我让人做你爱吃的菜。”
“嗯。”依依不舍的拉着他的手,她都想哭了。谁知道今天能不能安然无恙的回去呀?
龙静羽离开了,翩翩顿时直了脊背,随时准备迎接到来的折磨。
皇后见她正襟危坐的紧张模样,不禁失笑:“翩翩不用怕,我又不是老虎。规矩虽多,但也简单,咱们一样一样的学,不难。”
“请问皇后娘娘,今天早上学什么?”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只身一个陷落后宫,她少不得低了气势。
“言行举止看得出一个人的修养与身份,你倒聪敏,就是缺乏礼教。我考虑过了,今天你就从举止练起。具体怎么练,两位嬷嬷会教你的。”皇后说着摆摆手。
“老奴甄嬷嬷。”
“老奴贾嬷嬷。”
呃,真假嬷嬷?
这时只听皇后又说道:“你们去偏殿练吧,待会儿我去看看进展。”
“是。”两位嬷嬷领旨,如两尊大神似的横臂一展:“静王妃请。”
她扯着嘴角干笑,觉得脊背瓦凉。当初一个容嬷嬷就把小燕子紫薇整的哭天抹泪,半死不活,现在居然让她撞上一对真假嬷嬷,看来、能留口气就是万幸了。
进了偏殿,两位嬷嬷顺手就将殿门一关。
环视着空敞的大殿,明净放光的大理石地板,她努力的调整呼吸,冷静冷静再冷静。
两位嬷嬷往那里一站,语气恭敬态度冰冷:“老奴二人得皇后娘娘托付重任,特地来教授静王妃礼仪规矩,请静王妃走上几步看看。”
走路?
被两双眼睛盯着,她一时发懵,连迈哪知脚都不知道了。深吸一口气,她努力的端正身形,走了个一条线。自我感觉良好。
真假嬷嬷相视一看,摇头:“不行。”
“不行?”她开始怀疑,是否皇后暗中授权她们恶整?
“静王妃,您身份尊贵,走路要从容不迫,优雅大度。双肩要平,目光直视,下颌微微抬起。行走时双手交叠于身前,双臂端平,脚步徐徐,要稳重而不轻浮,轻盈而不僵硬……”
听着嬷嬷碎碎念叨,翩翩抑制不住的跳眉:真晕啊,这是模特的魔鬼训练吗?
“静王妃,请照着老奴所说再走一遍。”甄嬷嬷一语惊醒她的神游。
“哦。”她照着端起架子,抬脚走了两步。
“停!”蓦地一喊。
“停?”她刚刚抬起的脚是否该放下?
“静王妃,下颌不要抬的太高,显得傲慢,而不是尊贵。再走一次。”
——走就走!
“停!”又是一喊:“静王妃,迈步的幅度不要太大,脚不能抬的太高,不可将裙摆踢开,不能露出鞋面。再走一次。”
——哼!不可不可不可……忍!
“停!”果然,还没走几步又喊stop。“静王妃,身体不能太僵硬,下脚不能太重。再走一次。”
——两个老魔鬼!忍无可忍,重头再忍!
“停。静王妃……”
一听又是“停”,翩翩噗通一下倒在地上。
“王妃?”小玉小兰赶忙上前将她扶起来,担忧的询问:“王妃,你怎么了?你哪儿不舒服吗?”
“静王妃?”真假嬷嬷怔怔的看着眼前一幕,始料未及。
“我、我头晕。”抓住难得的机会,翩翩立刻做出虚弱的样子,以手扶头:“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走的好好儿的,突然就一阵晕眩。我该不会是生病了吧?”
“这……王妃,我找御医来给你看看。”小玉护主心切,赶紧就说:“两位嬷嬷,王妃身体不适,这课程不能再继续了,得找御医来看看。”
真假嬷嬷也有顾虑,于是让她在榻上休息,一个去请御医,一个去向皇后禀报。
小玉倒了茶喂给她喝,又问:“王妃,你有没有好点?”
“还是好晕,我要躺一会儿。”她虚弱的回答着,用手搭着脸,面朝里躺着。
“御医来了。”
“给静王妃请安。”御医告礼后,为她诊脉。
“御医,王妃是生病了吗?”小玉忧声询问。
“呃,想必王妃是昨夜没有休息好,今天又受了累,一时受不了。没有大碍,歇歇就好了。”御医说了两句便离开了。
翩翩眼珠儿滴溜溜的直转,很清楚皇后定会问御医详情,即使御医不能肯定的说她是装病,但皇后也会猜到的。再者,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她也不能一直晕呀,怎么办?
“静王妃。”嬷嬷回转过来,说:“皇后娘娘得知了静王妃的事,特意嘱咐,今早的练习暂时停止。请王妃静静的休息,待用过午膳,下午再练。想必到了那时,王妃休息好了,身体也已适应,不会再无辜晕倒了。”
如此明显的弦外之意,她开始为下午的命运哀叹了。
她本就不是安静的性子,这会儿被迫躺着,就开始思索起皇上出的那个字谜。看上去是两头牛,其实一头都没有……难道这个字和“牛”有关?在心里琢磨了一下,突然灵光一闪。
“小玉小玉!”她迭声喊叫。
“王妃,怎么了?”小玉一惊。
“去,去取纸笔来。”她得意的嘿嘿发笑,决定还赠皇上一个字谜。
可当纸笔取来,她傻眼了。一时得意忘形,等看到小玉递来的毛笔才幡然醒悟,如今是古人,得用毛笔写字,可她的毛笔字……
最后一咬牙,不管三七二十一,抓着笔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在纸上写下字谜的答案和回赠的谜面。抓着好不容易完成的成果,她有点犹豫,皇上看到这张宛如蚯蚓爬出来的字,会不会……
当小玉跪在养心殿,正满心忐忑时,忽听皇上发出阵阵大笑。
“皇上,难道静王妃的答案猜错了吗?”身边服侍的公公很是好奇。
“没错,不但没错,她还给朕回了一个字谜,一个很有趣的字谜。但是……”说着皇上的笑声又抑制不住的发出,指指手中的纸,笑道:“瞧瞧,瞧瞧这丫头写的字,真是难为她,也真难为了朕。”
“皇上,这话是怎么说啊?”公公听的一头雾水。
“唉,也怨不得她啊,丢了几年,也不知吃了什么苦。”皇上叹息着,说:“她呀!看看,给朕回赠的谜语是:三先生听琴。这个‘听’字,写的不伦不类,让朕猜了半天,可不是难为朕吗?这个‘聽’字也实在复杂,不怪她写不出,也是难为她了。”
“原来是这样。照奴才看,静王妃也着实聪慧,一来她还小,二来曾流落在外,比其他小姐的书画难免差点儿,但依照静王妃的聪敏,学起来也是很快的。”
“嗯,不错。”皇上又细细品了品这简短的字谜,一时难得答案,便对前来送纸的丫鬟说:“你回去吧。见了静王妃就说,这个谜语朕要想想,晚些时候给她答案。”
“是,奴婢告退。”
午膳,翩翩是同皇后娘娘一起吃的。膳后,皇后有小睡的习惯,她却是躺的浑身长刺儿,借口散步消食,领着丫鬟就去了御花园。
看到满园繁花似锦,她想起了龙静羽。
“王妃,到那边亭子里坐坐吧。”
“没意思。”她懒洋洋的趴在桥杆上,想着怎么才能躲过下午的折磨。叹口气,她走过石桥,让丫鬟坐在亭子里,而她则猴子般的在假山群间攀爬穿梭。
“王妃,王妃你可要小心呀。”小玉劝不住她,只能站在亭子里盯着她着急揪心。
其实假山并不高,只是作为九岁的小身板儿来讲,可以爬着玩,比攀岩简单安全多了。反正园子里也没人,她放心大胆的卷起胳膊袖子,爬上爬下,钻进钻出。
当爬过一道假山洞门时,隐约听见有人在说话,声音还有点儿熟悉。
“什么人!”蓦地一声冷喝。
“啊!”受惊之下脚下踩滑,瞬间就从假山上摔了下来。
“翩翩?”眼前的人竟然是太子龙凌风。
“呃,太、太子哥哥。”她干笑,心里认定他是那种笑里藏刀的人,一害怕嘴巴就变甜了。
“你怎么在这里?”一声冰冷的质问,竟是龙皓麟的声音。
回头一看,可不是,此时将她抱住的人不正是龙皓麟吗?可是,可是……
“四弟,你怎么也在这里?”她愣愣的问出声,吃惊的是他居然和太子在一处。两人不是不合吗?
“说了不准叫我‘四弟’!”龙皓麟冷冷咬牙,将她放到地上,开训:“我记得你今天入宫是跟着皇后学习礼仪规矩的吧?怎么,才学了半天就在假山上爬上爬下,那再学两天,岂不是要爬院上房吗?这规矩学的可是真好啊!”
“嘿嘿,那个、我是有点闷,出来转转而已。”无法狡辩,只有干笑,并且快速的转移话题:“啊,太子哥哥,你跟四弟在这里看风景啊?”
“是啊,看着看着,一只可爱的小鸟就飞到了四弟的怀里。真可惜,太子哥哥我慢了一步,不然小鸟就抱在我怀里了。”龙凌风见她叫的这么亲热,眯了长眼也逗着她玩笑。
“呵呵……”她除了笑还是笑,总不能控诉人家调戏吧。
“还不回去,一会儿就有人满园子找你了。”龙皓麟阴沉着脸瞪她。
“走就走嘛。太子哥哥,四弟,拜拜。”多少也感觉得到异样,她也不想被卷进皇子们的争斗,顺着假山洞就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