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饭后，两个人坐在门口的位置望着外面。

　　翩翩越看越皱眉：“天色看起来很暗啊，还起风了，似乎真的要下雨呢。”

　　“照这种情形，雨应该很快，估计下不久。特别是在这种深山里，天气变幻莫测。”话音刚落，忽然有雨点乘着风被吹进来。

　　“下雨了！”她惊奇的叫起来，仿佛是第一次看见下雨一样。

　　说话间雨点越下越多，终于成了一场潇潇小雨。

　　“静羽静羽，你说这场雨多久会停呢？”现在她完全将他当做天气权威。

　　“大概，一炷香的时间。”他笑着，抬手给她指天上的云：“你看，那些云很快就要被风吹走，但是不远处还有云，汇集过来后又是一场雨。所以，今天可能还有一两场阵雨，现在是夏季，又是在这山里，也算是司空见惯的事情。”

　　“嗯嗯。”她深信不疑，他所讲的这点常识她还是有的。

　　忽然，远处传来马车声。

　　翩翩倚在门口眺望，很快就看到院门口停了一辆马车。车门一开，黑衣人撑伞从上面接下来一个精神矍铄的老者。老者一身宽松的黑衣，腰间系着黑色的腰带，头发花白，五柳胡须。凭一种直觉，或者说是老者身上散发出的气息，令人一眼就能看出对方非寻常人。

　　大概，这就是韶泓口中的那位火器大师吧。

　　唉，若是跑开韶泓的谋反，他的确是个很厉害的人，又能招募到这么厉害的人帮他谋事。唉，天下真是奇怪。

　　“他是……”龙静羽也注意到了来者的不同，马上就猜到了：“他就是那个火器大师？”

　　“应该是。”

　　正说着，对方径直走了过来。

　　老者对着她一通打量，眼睛里闪出一笑：“你就是骆翩翩？你画出的那张火器图我看了，的确是件非同寻常的东西。想不到你年纪轻轻，竟然懂得制作火器，令老头子我大开眼界啊！”

　　“那个……”翩翩干笑。即便是之前的确仗着会点不同寻常的东西得意过，但面对这样的大师人物，她有点点心虚。她多少都是“偷盗”前人智慧，对方可是货真价实啊。

　　“我带了几张图。”老者进来，直接从袖子里抽出一卷纸，一一在桌子上展开。

　　翩翩凑上去一看，上面有效果图，也有制作分布图。虽然没有写明如何使用，但她也是懂火器的，一看就猜出了八九分。

　　“觉得如何？”老头眼中闪烁着得意的笑。

　　“看上去都不错。”她看的很认真，突然指着其中一张纸上的图说：“这个不实用。这个膛内如果填充火药的话，它的射程不远，又难瞄准方向。更重要的是，这个形状有点笨重，耗材，携带不便。”

　　老头先是不悦，接着就笑：“你说的也有道理。那另外的两个呢？”

　　“很好啊，我觉得很好。”叹口气，她说：“早知道你有这么好的东西，他干嘛还要我来费脑子？有你就足够了啊！”

　　“泓王爷是个能掌风云的人，但我并非如此才为他效力，而是借他之手，实现我的大业。这几张图你再看看，若能提出宝贵的修改意见，我会十分感谢。”老头说完转身走了。

　　在这个老头身上，翩翩看到了与韶泓同样的自信和为达目的不折手段的韧劲。

　　“翩翩，这个人……”龙静羽感觉有点奇怪，甚至觉得那老头看她的眼神都奇怪。

　　“好厉害的老头儿！”她却是很赞叹。因为她知道，对方是在十分有限的前人经验上，费心钻研出这些火器，实在很了不起。

　　外面的雨停了又下，午后天气就晴了，阳光穿透云层照出来，山色树木别样清新。

　　闲来无事，翩翩就看着那几张图纸，最后干脆拿着图纸跑去找老头儿探讨研究。龙静羽跟着，看她满眼兴味的高兴样子，不禁失笑。这样也好，不管在哪里她总有开心的办法。

　　一直到黄昏时分，两个人终于尽兴了，说累了，坐在那里喝茶。

　　老头儿的目光扫向龙静羽，当看到那双腿时微微摇头：“可惜了。”

　　“会治好的！”翩翩张口就接了话，仿佛一天的时间两人就关系大进。

　　“哦？要是能治会拖到现在？”老头儿嗤笑，摆明不信。

　　“喂！我说会治好就一定回好！”她不满的瞪眼。

　　老头儿笑着望向她，突然说：“做我徒弟吧。”

　　“徒弟？”她摇头：“不行！我已经有师父了。要是那老头儿知道我又认了别人当师父，肯定会气的七窍生烟，说不定还会做草人扎我呢！”

　　“那老头儿！他不就是会算卦，没什么其他本事！”提到青霞道人，口气很不屑。

　　翩翩听出来了，再看他的表情，不禁猜测：“你，不会是认识我师父吧？”

　　“青霞道人，知道。”淡淡一句概括了过去。

　　“只是‘知道’？”她质疑。

　　“那老头子是不是到了现在还养着一只叫‘霞儿’的鸽子啊？”他蓦地的问。

　　“呃，你，你怎么知道啊？”这回她是真惊奇了。就算别人知道师父有只鸽子，可知道那鸽子名字的就极少极少了。

　　他忽然大笑，仿佛是想到了什么畅快的事：“不怕告诉你，以前我跟他是最好的朋友，是同门师兄弟，但是后来决裂了，老死不相往来。你知道为什么吗？”

　　“呃，你是师伯还是师叔？”情况变转的太快了，她有点怀疑：“我从来没听师父提过啊。”

　　“他当然不会提起我这个师弟。在三十年前，我亲手杀死了他的宝贝鸽子，烤着吃了。”说起这段往事，他咬牙切齿。

　　“你、吃了师父的‘霞儿’？”光是想想她就发颤。乖乖，师父对‘霞儿’的宠爱简直到了变态的地步，他居然这么有胆量。

　　“一只鸽子而已，吃了一只，他还能找到其他的代替品。人死了，却弄只鸽子代替，不是很可笑吗？简直是没见过他那么可笑的人！”似乎意识到牵扯了不该谈论的话题，话音猛地一收，他瞟了眼门外，说道：“我跟他之间的关系没人知道，你也别提，否则、以眼下这种情况，对你有害无益。”

　　“嗯，我知道。”她知道要防着韶泓。

　　晚饭后，夜空中零星闪动着几颗星子，若流动的云层下若隐若现。

　　龙静羽仍旧想着白天的事，不禁感叹：“真是没想到，他真的是你师父的师弟？”

　　“应该不会假。”翩翩扑哧一声笑出来：“原来师父年轻的时候受过感情创伤，怪不得弄只鸽子叫‘霞儿’，那时候我就在怀疑呢。不过，当时师兄叫‘青玄’，住的地方又是青霞山，还以为他是位图方便省事而起的名字呢。”

　　“天黑了。”

　　“嗯。”她跟师兄约定的时间越来越近了。

　　“我总有点担心。”龙静羽实在无法定心。

　　“你要相信我嘛，到时候你就按照我说的做，一定要记得哦！我们到院子里去。”她推着他出门。

　　白天里下过雨，山里的温度有些低，难免有些凉意。

　　“冷吗？”他握着她的手。

　　“不冷。”她蹲下来，一边为他按摩双腿，一边笑着说：“我出个谜语给你猜吧。溪壑分离，红尘游戏，真何趣？名利游虚，后事终难继。你猜是什么？”

　　“这个谜语倒有些意思。”龙静羽托腮想了半晌，拧眉道：“猜样什么，你总得提示我，这个不好想啊。感觉、是在说和尚道士。”

　　“不对不对，打一物，活物！”她笑着提示。

　　“活物？”龙静羽再度思索，直直想了将近一刻钟，蓦地眼睛一亮：“该不会是、猴子吧？”

　　“你怎么猜到的？”她感到意外，还以为他根本猜不到呢。

　　“我忽然想起小时候在宫里，有次的除夕庆贺戏台上，有人耍着一只猴子。当时觉得很有趣，那是我第一次看见猴子，还给了它一碟子果子。”说着他就笑：“怎么编出这么刁钻的谜语，一般人恐怕都猜不出来。”

　　“那是我聪敏呗！”她毫不心虚的自夸，突然听到空中传来熟悉的叫声，紧接着便是狂风大作。她压低声音说道：“是小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