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离听了这话一笑,半带试探道:“太后,黛儿尚且可以认为自己有两位皇额娘,朕也能做到。”
“别说什么皇额娘!哀家不听!青黛哪儿能算得上哀家的孩子?!她那么像辰妃那个贱人!要不是看她还有点用,哀家恨不得她嫁得比雪枫更远!”
太后嘴快,一时说漏了话,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晚了,去看晋离,发现他笑意全止,敛眸紧盯着她。
太后脑子抽了,破罐子破摔道:“晋离!天下人都盯着你呢!谅你也不敢杀我!”
太后脑子还没反应过来时,晋离已不知不觉到了太后的面前,掐着她的脖子道:“知道裴公公怎么死的么?同样是激怒朕。不要试探朕的底线,否则有无数种办法掩盖你的死。朕在沥城时结交一位能人,他拿手的就是制作人皮。让你一刀了断,脸皮割下,朕的手下,有千千万万个人愿意顶替你。”
太后冷静不下来,对晋离吼道:“你敢!你父皇死得蹊跷,吾儿白及又下落不明!若哀家有事,天下人定怀疑是你这个封地王爷设计造反!你要善待哀家!你登基才不到一个月,你敢!”
“太后可以试试,看朕到底敢不敢!”晋离硬声回应道。
这吵架可是个力气活,不过几个回合,太后便败下阵来。听了晋离的回应,多少也被吓到了,太后踉跄了几步后退。椅子被她推倒轱辘在地,她的背抵着柱子,用手捂着胸口大口喘着气,有气无力地看着晋离道:“你……你……”
晋离见她这样也就不想再多说了,拂袖离去,在殿门看到杜仲,停下对他说道:“有何事让下人去做,你的任务就是看好她!”
杜仲忙接着是。
晋离上了肩舆,回去路上心中怒气消了不少,可回想起太后说过的话,想必黛儿自请嫁到雪枫国,缺不了太后背后的诱哄。
晋离越发觉得亏欠青黛,唯一值得欣慰的,是暗卫传来消息,雪枫国二王子与青黛之间感情发展不错。既然如此,便提早助他们一臂之力,让青黛当上雪枫国王后来补偿吧。
山奈回去的路上前半途一声不吭,可后半途却问了小安子一个问题。
“小安子,我的侧鳍,是她让裴公公割的么。”
小安子想着皇上在背后付出巨多,如今有机会,自然想要为皇上美言几句。“是她。但山奈放心,皇上会为您报仇的。”
“裴公公在哪儿?为何太后说我欠她一条命?”山奈自己的仇,和晋离有何关系?!再说,晋离不也是她的仇家之一吗!她的鱼鳞和侧鳍,都是她的尊严啊!
“皇上一刀了命了。”
原本没有焦点的眼神聚焦到了小安子身上,不可置信道:“你说什么?”小安子点了点头重复道:“皇上,帮您结果了他!”继而安慰道,“山奈姑娘,只要皇上在,一定不会让您白白受伤的。”
这让山奈顿时回忆起晋离也曾说过类似的话:“本王在,一世保你无忧。”
可现实哪儿是他说的算呢,山奈觉得自己待在兰泽宫,就是待在无边无际的苦海中,如何游,也逃不出这源源不断的烦恼。
山奈不禁轻叹,唯一的出口,却是要以永远失去商枝来作为代价。
……
“很简单,你要他的下落,很简单。”
“多简单?”
“陪朕,陪朕一生,朕便告诉你他的下落。”
……
想到这儿,山奈不禁要向晋离妥协,于是只能自我安慰道:“人的一生不过百年,陪他一生,还能有多久呢?”
只是,晋离的陪,想必不会只是单纯的相伴如此简单。
这时山奈看到前头水云榭宫门口站着一众人,领头的那个,她再熟悉不过,可是由于前头得知的消息,他嗓子受损说不了话,山奈不禁低声惊诧道:“苍术?”
小安子注意到山奈已经发现后介绍道:“皇上体恤,换了批宫人专门伺候姑娘。苍术统领与山奈姑娘是旧识,想必会更加关心姑娘的安危。”
山奈嘴角泛起一丝无奈的笑意,她算是明白了,这宫中之人,盼她安康的人,真的是寥寥无几。晋离这样大动干戈,确实让她一惊。也罢,她这条命,定是有用得很。
早朝后,晋离特地留了常山到御书房,他问:“朕记得儿时曾与雪枫国众国亲一同狩猎,雪枫国自北而下,兰泽自南而上,逐渐缩小包围圈后再行比赛,可朕被封到沥城后,父王便将这活动莫名取消。如今朕若提起,雪枫国应会是何种态度?”
常山挑眉一笑,摸着小羊胡子胸有成竹道:“自然是求之不得!”
晋离想着也是,雪枫国去年来几次小闹旱灾,倒说不上影响国人日常生活,但真真切切粮食上是再做不到自给自足。
雪枫国各个骁勇善战又如何,英雄为三斗米弯腰啊!更何况如今雪枫国和兰泽国联姻,怎么不借此机会好好表现一番?大家可都清楚,青黛王姬,是兰泽国当今圣上的胞妹,难不成圣上还会让自己唯一的妹妹过上苦日子?!
晋离又对常山道:“昨日清安宫之事想必你也有所耳闻,朕想了一夜,想要问一问,若是朕执意要娶她,朝中之臣,会不会妥协?”
常山听完后,紧蹙眉头道:“皇上,如今众人皆知山奈是异族鲛女,虽有双脚也会人话,看上去与常人无异,可血液深绿终究不同常人。可皇上应听说过‘指鹿为马’,咱们不随意贬低臣子,这却也是个让皇上快速辨明臣心的方法啊。”
“支持与反对本身并无对错,也罢,娶山奈之事朕势在必得,只是时间前后之差。明日便提一提,无论结果如何,都当是给最后的成功做个缓冲铺垫。”晋离说道。
常山满意地点了点头,“皇上能如此想,微臣倍感欣慰。”
晋离看时间也差不多了,便对常山道:“留下来一起用膳如何。”
晋离其实很久没和人一起用膳了,只是他如今身份不同,自然也不能随意留人。好歹为了面子,提这话的时候也略显客气。
可常山很有自知之明,抱拳一拱对皇上道:“皇上,微臣老妻从老家千里迢迢刚到微臣府上,您就大人有大量,让微臣回家吃顿家乡菜吧。”
晋离笑了笑,摆了摆手让他退下。等到常山离开时,晋离拿起一旁茶盏咽了口茶,只是这茶早已凉了,难咽得很,晋离不禁轻蹙了眉头。
隔日正午,苁蓉要往长临宫去送补汤,却看宫前跪了一片,她提起裙摆便要快步进去一看,在门口却被小安子阻拦了下来。
“好大胆子!安总管,快让本宫进去!”
小安子死命拦住苁蓉道:“娘娘!您快回去吧,皇上见了您,指不定要将火气撒您身上!”
这下苁蓉可算明白了,若是这样盲目进去,那可不就成了炮灰了?!她好不容易才有了“留”的机会,多日之后也还是被后宫姐妹们羡慕着,若是此次不慎不骂,那还不成姐妹们茶余饭后的笑资了?
苁蓉匆匆转离,路过水云榭的时候见山奈正在发呆,想起皇上正在气头上,便假意让公公告诉山奈皇上宣她。她可是听说山奈被罚了禁足,所以不管山奈会不会被皇上骂,只要山奈出门,都是错。
苁蓉见山奈上当,偷笑后急忙躲离,可她没发现,山奈在出门前被苍术拦了下来,山奈耐心解释道:“刚才有位公公说皇上找我。”
苍术说不出话来,但凭借跟随晋离多年的经验,直觉这件事定有蹊跷,于是拿纸笔写道:“微臣派人先行去长临宫一问。”
山奈也不急,便点头同意了。
一盏茶时间后,下人贴着苍术耳边说道:“此事为假,可皇上确实是为山奈姑娘而心烦着,安总管说,朝中臣子多半反对山奈在后宫……”
苍术大致也清楚了,想了一想,还是对山奈点了头同意其前往。
山奈会意,慢步前往长临宫,而苍术紧护其后。
山奈走到长临宫时晋离正在气头上,安总管跪在长临宫前,见了山奈本想起身来拦,却不想被里头一声脆响吓得又跪回了原地。
山奈顿了顿,却没看到小安子眼中的暗示,毅然决然走进了长临宫内。
底下奴才虾着腰跪在地上收拾碎瓷,拐角外,山奈听到晋离声音:“朕做何事,要他们来指手画脚?!朕未说一句话,他们倒好,连去处都替朕安排好了!竟还说出,只要她的血一样,便不再过问!”
山奈越发迷惑,等一到拐角时,山奈却是看到那一抹明黄的身影在安慰:“皇上,办法总是有的,皇上消消气,可别气坏了龙体。”
松音的话温柔舒适,确实是山奈所熟悉的那个松音。可是她如今打扮十分端庄大气,金钗凤冠繁琐亮丽,举手投足间的优雅韵味更足,与晋离在一起的模样,足端地搭配!
山奈立即转身,回走的时候听到身后的衣裳的轻微摩擦声,继而是晋离的叹息:“皇后,还好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