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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耳鬓厮磨

霜染孤城花未眠 曜桑 3515 2021-04-24 12:29

  雨连绵不绝的下了十多日,以致于宫中都像笼着一层水汽似的,潮意沿着墙根钻到屋子里来,让人身上说不出的难受,一开门,便能看见一溜儿的青苔。那青苔的颜色不青翠、不舒坦,给人感觉,也是湿湿的。

  沉容在屋子里面憋闷的够了,今日好不容易放了晴,便连忙带上了篮子和伞出去,带伞是为了以防半路又下雨。时气愈发的和暖起来,她估摸着花也开了不少,便打算自己去花园里挑拣一些花材做个插花。

  不出她所料,花园里果然是已经是郁郁葱葱万紫千红的热闹景象,心情顿觉舒畅了许多,挑了几株雪柳、几根柳条并几株冷白的杏花,放在篮子里,带回来。

  昨日托王志买的花器,今日已经给她送了过来。长圆形的,棕黑颜色,大约只有一节手指那么高。沉容在最左侧放了一个剑山,然后拿起剪刀,不疾不徐的、慢条斯理的修去多余的枝条,比划长短,一一插入剑山之中,最后在花器中注水,柳枝低垂,轻拂水面,中有杏花一簇,次第开放。

  一切完毕,沉容又走到屋外伸展自己的双手,用几乎执着的眼神盯着它们。经过这些天的修养,她手上的伤已经完全好了,可她终还是不放心,生怕自己看错。

  她叹了口气,走回屋内,把自己刚刚完成的插花捧起来,径直便往朝露殿去。

  这十多天来,慕容恪没有来看过她,她也未曾去过朝露殿,按紫雀无意间透露的话来看——他连提都未曾提过她一次。

  所以她要寻个由头去见他一面。

  沉容走在路上,兀自冷笑了声。

  她并不为讨好他,也并不是害怕他把她给忘了。她只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朝露殿已在眼前,沉容闭上了眼睛,努力将脑子里纷杂不堪的事情全都忘掉,然后微笑着,拾阶而上,带着她的插花一起。

  悄声入殿,在堂屋里侍立的一干侍女见是她,不由的彼此对视一眼,心有鄙夷却不敢表露——虽然眼下太子冷淡她,但毕竟马上就要册封了,她们没道理讨这个没趣儿,便只是不理她。

  沉容径直向暖阁内走,在帘栊外停下,咬了咬唇,眼中似有挣扎之色,最终还是颓然了,气息微弱的唤了一声:“殿下。”

  里面没有人说话,沉容便这么默默等着,突然帘栊被掀开,诧异看过去——原是紫雀。说不出的,沉容心里竟感觉到了点失落。

  紫雀同样满是讶异的看着她,回头紧张的看顾一眼,放下帘子拉着她向前走了几步,小声问道:“姐姐怎么来了?”

  “我来送花。”沉容将手中插花举到紫雀面前道。

  紫雀点点头,有些为难的模样,沉容不声不响的看在眼里,这丫头的心思总是写在脸上,叫她装看不见都难。

  “怎么了?殿下不愿见我?”沉容微微含笑,神情中没有一点不悦。

  紫雀欲言又止,叹气道:“你也是知道的,上次那事之后殿下心情一直都不太好。我也帮你说过话,每次都惹的他老大不高兴。这会儿正看书呢,我怕等会儿你进去又闹起来。”

  沉容垂眸无声,片刻之后突然轻笑一声,满眼嘲弄,道:“若是可以,我也并不想见他。”

  紫雀皱眉不解道:“那姐姐这是……”

  昨日哥哥派一个小黄门来告知她,说是要她在东宫继续待着,等一切事毕后会想法子带她出去。

  她后无退路,便只能硬着头皮向前,即便那是错误的方向,走下去,头破血流万丈深渊,她也没得选择。

  沉容深呼一口气,定定看向紫雀,眼神冷静自持,并没有回答她的疑问,只是淡淡道:“我既然来了,就没打算这么一无所获的回去。你带着她们都下去吧。”

  紫雀见她坚持,也不好再做阻拦,只是抬手在她腕上握了一握,叮嘱道:“姐姐千万收敛些,别又跟殿下伤了和气。殿下生气,也是因为在乎姐姐。”说完,叹息着领着众人离开了。

  沉容再次走到帘栊外面,这次她没有再喊他,就这么贸贸然闯了进去。阳光正好,将他的半个身子都笼罩在光晕里,宛如一幅绝妙画卷——那画中人正抵腮而思,眉尖微微蹙着,像是在为什么问题而烦恼着。

  沉容一愣,刚到嘴边的话却被咽了下去,不禁有些犹疑——自己究竟要不要去打扰他?

  谁想那画中人并不给她做决断的时间,眉眼抬都没抬,只是那声音中的笑意难掩。

  他说:“你来了。”

  沉容心里清明无比,他的“你来了”说的正是她,而不是紫雀。

  沉容定了定神,含笑向他走过去,道:“奴婢有一样东西要送给殿下。”

  慕容恪这才兴趣满满的抬头,语调上扬的“哦”了一声,一眼望见她手里的花,呆了一呆,随即不可思议的抬头看向她,道:“你这花插的很别致。”

  岂止别致,那是从选材、布局、再到构图都充盈着她的机巧心思,处处可见章法却又处处不按章法行事,高低错落、疏密有致,完全不落俗套,留白无限,意境悠远。

  若不是跟着高手学过五六年,怎么都不可能有这样的水平。

  “奴婢胡乱做的,殿下喜欢就好。”沉容笑着转过身去,把这盆插花摆在了高几上。

  “孤原先竟不知道你会这个,闺阁小姐们学的手艺,怎么你也会?”慕容恪笑问道。

  “殿下这是看不起奴婢?”沉容也不生气,俏皮一笑。

  “不是,孤就是好奇。”

  沉容用手沾水,掸了几下,水珠迸溅,落在那叶片并花朵上,更添了别样的空灵意蕴。沉容用巾帕擦了擦手,这才慢悠悠的走到慕容恪面前,行个礼道:“说实话,只怕殿下要失望了,这是奴婢跟着母亲学的。很小的时候,母亲便开始教我这些。”

  “你母亲是个高手。”慕容恪下此定语。

  “或许吧。”沉容点头微笑,那样温柔顺和,竟是慕容恪许久都没有见过的模样。

  慕容恪哂笑一声,低头翻动书页,心思却不在书上,反而愈发烦躁,便弃了书问道:“你过来,是为什么?”

  他已经不习惯跟她兜圈子讲话。

  沉容低头一笑,眼里波光潋滟,宛若睡莲随风摇动。“奴婢的手养好了,自然是要来服侍殿下的,不是吗?”

  她说的如此真诚如此无辜,就好像他们之间的隔阂从来就不曾有过一样,可他不能装作不知,他没有办法,对她的虚伪逢迎无动于衷。

  “若只是因为这个,你大可再休息一段时间,反正孤觉得紫雀做事也甚稳妥,暂时没有替换的必要了。”慕容恪冷冷说完,低头对着书页,那书上的字密密麻麻,竟让他感到有些犯晕。

  “殿下一定要如此么?”沉容收起笑脸,认真看着他问道。

  慕容恪翻动书页,漫不经心答道:“孤不觉得说错了什么。”

  沉容笑了一声,摇了摇头,神色中透出几分落寞,明明方才她还打定主意,无论慕容恪是什么态度,对她如何冷淡,她都要把嫌隙化解了。可是现在,她突然感到很疲惫,疲惫的只想从这里逃开。

  “既然这样,奴婢就不打扰殿下了。”说完又加了一句:“奴婢会叫紫雀来服侍。”

  转身,默默退到门口,正要拉开帘栊时却听到了慕容恪的声音:“回来。”

  声音不大,却很有力。沉容伸出去的手僵住,缓缓收了回来,又缓缓转过身,便看见慕容恪正一动不动的、看着她。

  她没有说话,他亦没有。

  可是他却从位子上起身了,慢悠悠的向她走过来,眉眼间是说不尽的少年风流。他在她身边站定,目不转睛的看她,然后,几乎是憋不住了,噗嗤一笑,伏身在她耳边道:“已经是快要封妃的人了,还怎么做孤的婢女?孤现在,该唤你一声‘夫人’。”

  沉容一愣,一股滚烫之意顿时从脖颈处攀藤而上,直烧的她脸颊火热,她不知所措的把头低下去,心狂跳着道:“殿下说错了,太子妃娘娘才是正经夫人,奴婢算什么。”

  慕容恪十分温柔的在她脸颊的抚了抚,眉眼带笑道:“孤爱叫谁夫人便叫谁夫人,哪管的这么多?”

  沉容掌不住笑了,低着头,本以为慕容恪看不见,却不想他不仅看到了,还津津有味起来:“你笑什么?是不是想到要做孤的夫人,便高兴的想要笑出声来?”

  沉容啐了一声,在他胸口捶了一下,红着脸道:“愈发没个正形了,谁高兴了?我就是笑殿下总是说这些奇怪的话。”

  “那你脸红什么?”慕容恪低头看着她的眼睛,沉容被那眼中波澜一触,忍不住心惊。

  “我——”沉容用手贴上面颊,躲闪着他的目光道:“谁脸红了?我就是觉得热。”

  “是吗?”慕容恪笑着在她额头上啄了一下,凑在她耳边道:“知不知道你今天过来,孤很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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