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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安辨雌雄

花似去年人非昨 良辰虚设 3678 2021-04-24 12:29

  洛寂把卷轴收好,才靠在洛书的枕头上蹭了蹭,但也只蹭了两下,第三下的时候翻了个身,已然沉沉睡去。

  等洛书开完会回来换衣服,一进寝殿大门,就看到地上被踹落了一床被子,而床上高高耸起来一团,只露出个毛茸茸的小脑袋。心头连同浑身的气息都登时一软。

  他怕换新的衣服会吵到洛寂,只将脏兮兮的外袍脱下,坐到洛寂旁边把他蒙住鼻子的被子往下拉了一点,露出这妖微微张开的薄唇。

  洛寂一向防范心极重,这次迟迟没有醒过来。洛书看他就连睡觉也如此孩子气,不由会心一笑,时光仿佛在一瞬间倒流,重新回到从前那些亲属皆在的日子。等洛书反应过来时,他已经小心翼翼地在洛寂额上轻轻吻了吻。

  唇上传来柔和而温热的感觉,拨动了洛书的思弦。这个古灵精怪的豹妖,明明是自己拿来替代小华的,这一点在一开始他非常确定。但是,自己是在什么时候就改变了这一想法,真把他看成弟弟了呢?

  一想到“弟弟”这个词,洛书猛然清醒过来。随即又看着熟睡的洛寂有点失落地想:这个小家伙,只能做我的弟弟也!

  估计是午后的阳光熏人,也可能是最近闹心的事情太多。洛书看了洛寂一阵也觉得慵懒困倦,他把头靠在洛寂的脑袋旁边,半躺着打算稍微眯一会儿就起来看文书。

  但这短短的小憩,居然叫他梦到了故神。其中一个,还是他这些日子以来,心心念念却从来不肯入梦的,他的至亲——

  洛华。

  那梦真实得可怕,他一睁眼,就坐在踏雪乌骓之上,身后树丛浓密,往前是个陡坡,坡下是极辽阔的一片土地,此时却密密麻麻驻扎着军队。他一闭眼,就能想起这是哪一天。

  这是他携带龙族最精锐的军队深入敌军,三面受敌的第四天。后继跟进部队原本在七天前就该到达,形成里应外合之势,但三天过去了,他只看到几支战力微薄的军队赶来虚虚对敌军造成了骚乱,连麻烦都算不上。

  洛书最好的灵鸟送来消息,后继部队路上受阻。他不得已只能带剩下的部下逃亡深山,一面抵抗一面继续等待支援。他自认为想得很透彻,知道得很清楚,神界想赢,还必须倚重龙族。

  可惜他当时想都没想过,那如果神界不是非要赢怎么办?

  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一个个减少,而支援又遥遥无期,当他终于有些坐不住的时候,洛华找到了他。

  那少年郎君还是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历经数场战役仍然没有一丝狼狈,他第一次没有唤他“王兄”,而是一遍一遍地告诉他:“哥,不等了。我们不等了吧。再留两天,我们的队伍就撑不了一战,援军不到,是必死。而我去,我去引开他们,哥哥你趁乱冲出去,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其实他很想拉住洛华,让他不要去,那时是这样,梦里也是这样。但他最后是怎么说的呢?他是真的不记得了。

  只有一句,时至今日,刻骨铭心。

  “小华,等你回来,我就带你到人界去。喝最烈的酒,听最好的曲。到时侯,就我们两个.......对酒当歌。”

  “自然是好的,我一定,按时回来!”洛华其实不常笑,这次笑得却尤为灿烂,仿佛已经到了那一天。落在洛书眼中无比清晰,却有凄凉之色,他的心突然猛烈地跳动起来,有些已经死了的东西慢慢从他的血管里面活过来。

  他拍马就去追向山下狂奔而去的洛华。四周的风景却瞬间碎成万千碎片,化为一片灰蒙蒙的虚无,但洛华却站在原地,慢慢转过身来。洛书看清他的模样时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准确来说,那应该是战后的洛华。身上的战甲尽数破损,金色的战袍还留着大片大片的血迹,尤其是靠近心脏的地方,甚至还在缓缓沁出鲜血。只有一张脸还是白净的,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洛书知道是自己害他如此,喉咙发紧,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伸手想去拉洛华,但他一动洛华就向后退。洛书怕他怪自己,头一次觉得如此慌乱无助,跑起来去拉,无论如何都差一点点。

  他想说“小华你不要去,兄长已经悔了。”还想说“对不起。”好多好多,他觉得眼睛很烫,但无论如何也没有一滴眼泪。

  洛书一口气跑了很久,眼前突然一黑。再亮起来却不见洛华身影,反而是一个穿着龙族金袍的年轻姑娘站在不远处笑吟吟地看着他。

  他觉得这姑娘有点眼熟,但无论如何也想不起在哪里见过。走过去见了礼,向她打听洛华的去向。

  那姑娘一听洛华的名字就不悦地皱起眉,“你去把他寻来,那我怎么办?”

  听得洛书一头雾水,“什么怎么办?”

  “你不是说不要洛华了,要和我在一起吗?”

  “什么?什么?”洛书扪心自问从未招惹过什么姑娘,顿时一退三尺远,惊恐地把那姑娘从头打量到脚,又从脚打量到头,居然找出了那么一丢丢故人的影子,结结巴巴地问:“你是........小寂?”

  “对呀!”那姑娘大大方方地认了,立刻又无限娇羞地低下脸,“我知道,这张脸你可能看不怎么习惯。那我换回来,或许你就习惯些。”

  她伸手在脸上一挡,一开。剑眉星目得面孔赫然就是自己久寻不见的洛华。

  但是.......洛书完全不能接受啊有木有!

  自己的弟弟怎么莫名奇妙就转了性啊啊啊啊!

  洛书登时就被吓醒过来,喘着气勉强坐了一会才觉得后背冷汗津津,将衣服都润湿了。洛寂还在他身边睡得香甜。忍不住凑近了洛寂睡得红扑扑的脸庞细细察看。

  万幸万幸,既没有用道具也没有灵力波动,确确实实就是这个样子。

  看来果然是自己魔怔了。洛书不知怎么的松了口气又叹了口气。收拾了一下起身去看文书,但手上才翻了两三页,他就走了神。一会儿想到小华,一会儿又念及那个姑娘。等回过神来,他才发现自己连书都拿倒了。不由呼出一口气,干脆不看了。拿起外袍就去找敖玥,去看看暗杀事件的卷宗。

  他心里烦闷,不肯坐车。说来也巧,敖玥正好从驿馆那出来,要向他回话。两人在街上遇见了,正好结伴去中侍部。敖玥就下了车来陪他走回去。

  两人都走得不快,一面逛一面谈。靖凌城如今因为结义大会的事情倒是热闹了很多,店铺连绵,吆喝声此起彼伏。交易的类型更是多种多样,只要双方都觉得合适,那这买卖就算成了。

  敖玥受此感染也不由有些激动,“殿下,今天属下去面见殊道皇子的时候。他托属下转告你,说他突感不适,近几日就不出面了。到时候结义大会一定前来。”

  洛书微微冷笑,“哦?那么巧?”

  “是啊!对了,殿下。属下刚才又看了一遍报告,又问了秋侍卫,好像在被暗杀的仙君之间,又发现了一点联系。”

  洛书停下脚步,“说说看。”

  “好像,他们都参加过上一次的神魔大战。”

  不太出名,偶尔或是经常落单,现在再加上一条参加过大战。洛书还是想不明白敌人的意图。最关键的是,目前为止,还没有出现有仙君失踪的消息。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洛书按了按太阳穴,不说话了。也不知到了哪,洛书突然嗅到一股甜丝丝的味道,不由想起洛寂喜欢吃甜的。抬头一找看到个甜点铺子,抬腿就往里面走。

  里面正好有神抱了东西出来,也没看路,直直和洛书撞了个满怀。洛书倒没什么,对方却是跌了好几下,洛书伸手扶了一把,正对上一双澄澈明亮的眼睛,仿佛有星辰跌落在里面,以至于五官中其他的四官都可以统统忽略不计。洛书觉得这张脸似乎有点似曾相识,不由多看了两眼,但也没放在心上。

  两神互相道了谢,错身分开。洛书在店里转了一圈,卖的糕点都不如人间繁多复杂,且做得极小。唯一可贵的就是精致许多。不过在洛寂面前,这唯一的优点也并没有什么用。

  洛书看着有些糕点是宫中没有的。便每类都买了一箱,把东西放在收纳袋中装好。

  等到出了店门,自己尝上一个,洛书觉得味道还是不尽如人意。思量着日后有空,还是得在宫里把人间的点心做出来给洛寂尝尝。洛华在他这个年纪的时候都已经去人间不知道玩儿了多少次了。

  两神又聊了些别的事情。到了中侍部洛书才勉强静下心来看了两本卷宗。但是从案发到现在时间不长,还是没有什么大的头绪。

  熬钥陪他又看了一些陈年旧案,养了养精神。等洛书回宫的时候,宫婢正好来报结义的礼服已经做好,送到洛寂宫中去了。

  洛书犹豫了一下,决定去扶幽阁让洛寂先试下礼服,毕竟结义大会当即。就算到时候没有外人,还是不能太马虎了。结果一见到对方,洛书的反射条件还是先把口袋里的甜点拿出来,把洛寂哄开心了,再方便自己的摸毛大业。

  “嗯,起床了?睡得好吗?要修炼还是要玩?”

  洛寂眼睛亮亮地回答了个“要玩!”

  洛书就陪他在花园玩你追我赶,玩完了就忘了自己应该干什么了.......

  看得跟在后面的一众侍卫宫婢真真无语,他们的太子殿下,果然不适合带孩子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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