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动，重明族的人立刻也动。安寂手上一招，似乎又是匕首暗器，对方反射条件一侧，安寂的手上却是空空如也，反倒是那支肄冰，活似一根铁棍，直直砸在了他脸上。
“砰——”的一声，听着都疼。但其实，这才是，这支笛子的正确使用方式吧？
我正看热闹看得兴起，突然脖子一勒，被谁提了起来，我扭头，正撞上一双熟悉的眼睛，幽黑斜挑，带着点欠揍的笑意。
重明..........
身体腾空，只听见安寂急急喊了一声“仙君。”底下又是一片打斗声。
“旁边我下了幻术，大概还能撑一炷香的时间，不用担心，他们能搞定。现在我们回去，正好能赶上最精彩的时候。”重明一面同我说，一面把我送回山顶。看了看我的伤口，“还撑得住吗？”
“当然，死不了。”我感觉胸口还是有点漏风，但总不可能留下，勉强笑了笑，“走。”
月色渐渐淡去，又是一夜将过。此时前线魔界的军营中，正有少量仪凮族士兵在巡逻侦察。
几道黑影，无声无息地从侧面钻了进去。在巡逻兵行至拐角处突然动手，悄无声息地抹杀掉对方。再有下一批黑影潜入.........
如此几番，黑影终于占了上风。将尸首草草处理后，当头的将领露出真容，正是洛书。他对仪凮族的营帐布局不算了解，只是依照凰族当年的布局参考，颇是花了些功夫，才找到了他来此的最终目标——军旗。
“沂水河，还真算是个好地方。”洛书看着旗上白色的鸟首，缓缓露出一个笑容，“这下，他们是打也要打，不打也要打了。走。”
而羽明这边，攻城之战进行得简直不要太顺利。昭翼固守大门，首当其冲是迎面直上。原本高处对敌低处就占优势，再有法阵的加持就更是如虎添翼，但羽明也就觉得破开城门稍微有点难度，耗费了大量符篆法阵才勉力破开。
等入了城，拉开巷战，那完全就是两个极端了好吗？
龙族的将士仿佛是临时被拼凑起来，一触即溃，溃不成军。昭翼虽在勉力支持，但很明显已经无力回天。
而当羽明携带主力军冲进大门时，东西两面也开始了攻城之战。火光四溅间，洛书和顾九一开始就亮了底牌，化出原身，吐出漫天水雾以抗衡。而在神界，这可是大忌，羽明扫了半空一眼，虽是眼下争斗得不相上下，但龙族，根本撑不了多久。
这场战，能赢。
“和之雪，你先带着弟兄，去把他们主帅洛书找到，眼下大乱，他又是重伤，根本跑不了多远。”
“是。”
“千万要活的。”
“明白。”
但偷袭的冲击力一过，训练有素的龙族士兵还是纷纷反应了过来，羽明看了眼前方混乱的战场，沉吟了片刻，“集结军队，先派先锋军前往右侧突击。为和副将掩护。”
“是。”一员副将奋力砍翻了一位冲上来龙族士兵，大刀一扬，点兵两千，便向右方进发，拉开巷战。
也不知何时，银月被黑云悄悄遮住，黑灯瞎火，饶是仪凮族夜视能力不错，此刻也觉得眼前仿佛遮了一层黑纱，看什么都是模模糊糊。
但即使敌方再如何反抗，先锋队也不至于全军被伏杀，只要目的达到，少量的牺牲在所难免。战场高处，昭翼眼眸暗了暗，好生冷静的魔将，实在是个强敌。
巷中的龙族士兵也确实不少，刀剑铿锵之声很快传来，马匹的嘶鸣夹杂在里面，像是破了的风箱，又热血又凄凉。但渐渐的，刀剑碰撞的声音小了下去，羽明心里一松，正要策马上前。
突然，左侧方又响起几声突兀的战马嘶鸣之声，刚刚冲进去的一些士兵纷纷折返，身后跟着大量的龙族士兵。
羽明向来不是个硬碰硬的主，尖刀一扬，划分两拨，一面上前迎敌，一面带领军队右上进攻。
所以他没有看到，在塘玉关内的几个制高点上，几支贴满了符篆的弓箭，已经蓄势待发，准确无误地指向了他留下来的那几位副将身上。
右方的道路都已经被清理出来，一路上没有任何阻拦，只有马蹄踏在地上的震动声响回荡在空间当中。
羽明越走越奇怪，前方的道路越来越狭窄，原本六列并行的队伍已经不得已改成了四列。在这样狭窄的空间中，战线越长就越是凶险。
就在羽明犹豫着是否要继续继续进行下去的时候，一股熟悉的血腥味传进了他的鼻腔，他轻轻扇动了一下鼻翼，目光缓缓落到了路旁的尸体身上。即使在黑夜中，雪白的羽毛也亮眼得有些刺目。
那是..........自己的军队，难道.........刚才的安静，是因为被全数围剿了吗？
羽明心里一颤，大感不妙，正要下令后退，突然两侧紧闭的房门几乎是同时开启，就连高高的窗户也被打开，无数的龙族士兵犹如过江之鲫鱼贯而出，这样长的队伍，几乎是瞬间就被切为几截。
“集合。”羽明慌乱了片刻，便冷静下来。一刀斩下了敌方骑兵的脑袋，“化出原型，先退。”
他说着正要动作，一支利箭袭来，羽明抽刀一档，震得虎口发麻。而另一支箭立刻从另一个角度袭来。羽明躲闪不及，翻身下马。无数龙族士兵一拥而上，羽明一时陷入了胶着状态。
正在这时，他耳边突然又传来一声高呼，“看，军旗在那里。”
羽明抬头一看，心里顿时凉了半截，在离自己这边不远的左前方，数支军旗正在迎风招展，可事实上，那边的军队，不可能有那么多才对。
这边有路可以直接通到那边，后面的士兵万一不明真相朝那边攻过去就完了。羽明再也顾不上什么，仰天长啸，身前正好有一个士兵持枪刺中他的肩膀，鲜血四溅间，他闪也不闪，仿佛一点感觉都没有。
但更加浑厚，更加尖锐的长啸声陡然从另一方响起，羽明生生出了一身冷汗，他住了口，目光阴冷地看向军旗的方向，仿佛在看什么不共戴天的仇敌。
一阵低沉而嘶哑的笑声缓缓从羽明的口中流出，似乎夹杂着殷红的鲜血，
“呵呵呵呵........果然，果然，我真是，败得，一败涂地。”溅满鲜血的脸上划过一道清晰的白痕，羽明疯了一般大喊，
“撤退，传我军令，撤退，撤退，不可抗令！”
没有用！后方洛书的军队早已渡过沂水迂回包抄，将全部的留守军队压进塘玉。只管守好大门，不再多进一步。
羽明不知道这件事，准确来说，知道了他也不知如何改变。杀出重围后，跟随在他身边的只有十骑护卫，其中一名伸手拉他，将马匹让出来，羽明看了他一眼，毕竟在这样混乱的战场上，让出坐骑就相当于让出了一条命。
但对方平静的眼睛里，只有反射的点点刀光。
羽明再不停留，当即选了条巷路，冲向左前方。神驹骁勇，不消片刻便到了最近的军旗位置。羽明终于得了机会，大喝一声，翻身就化为了硕大的重明鸟。示意其他仪凮族士兵化身，意图速战速决。
但这个想法，很快被一声龙吟打破。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洛书化出龙形，浑身金光简直要亮瞎我的眼睛。硕大的龙头高高扬起，甚至还带了点志在必得的微笑。然后，喷出了漫天水雾。
在战场上，很明显的，这是一道命令。
数座房屋的最高层轰然破碎，飞沙走石间，露出里面的银光闪闪。神器问世，尔等宵小，何处可匿？
必将用尔等血肉，偿还背叛。
数道水流犹如瀑布，又如黄河奔流，高高卷起，又飞速落下，龙族应水而生，在水中作战没有半点不适，反倒是羽明一族，喷出的火焰不是还在半空便被浇熄，就是落在水面上威力大减。
整个战场的局势，已然扭转。
羽明战斗力不错，但他此时已经无法集回自己的军队，只能凭藉着空中优势，匆匆找到了几个糊里糊涂地副将，集合了部分强行突围。
洛书本想全军歼灭，一直悬在半空的重明拉住了他。凑到洛书耳畔低语几句，眉眼弯弯。洛书恢复了人身，也笑了笑。答了句什么，转身吩咐下去，便往大荒前进。
而这次的战斗怎一个惨字可以形容。地上积起的没过靴子的天河水都变成了红色，漂浮着被鲜血染红的白羽。
无数仪凮族人的尸体推挤成山，压在巷道里。重明缓缓看过，又闭上了眼睛。似乎........有些难过的。
而安寂，就在此时，猛地睁开了双眼。
触目漆黑。却不是瞎了，而是被谁蒙住了眼睛。
她想动一动，就感觉手上被绑住了，她也不能说话，因为嘴里被塞了东西。
她只能用肩膀和大腿发力，先坐起来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