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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疍家药寮

疍家湾 紫灵 1918 2021-04-24 12:22

  苏喜妹把林浩然带回疍家湾,也把初一带人反抗国军压迫的事告诉了他。很长一段时间以来,驻扎防城镇里的国军时不时地来到疍家湾,要他们上交各种杂税,几乎逼得人都没有活路了。于是初一便领着人到镇上抗议,好些人都给他们打伤了。苏喜妹他们虽然也懂些医术,但靠这些却救不回来那些重症病人。她想起林浩然曾靠几个药片便把老爹治好,于是想方设法打听他的下落,没想到的是林浩然回到镇上重开了林家药铺,可是他已有妻室,自己不敢造次便大着胆子写信。上见面由于不了解他身处环境没敢多说,更没想到的是阴差阳错的救了林老爷。只能说这一系列的巧合,似乎都是冥冥中的天意。

  林浩然当然不会拒绝她的要求,很快就随她到疍家湾救治病患,同时教她更多的药理知识。浩然说:“药者丹药也、丹者金丹也,金的方位在西,因此,药灶的位置应该也在西面。”顺便讲道:“古话说得好‘金声玉振’,金玉的作用是提振。人言之中有金玉良言,药物之中有金玉良效,作用都是帮助人提振一下自身本能。”

  林浩然在屋里踱步,像一位修房造屋的匠人。

  “老师,水缸应该摆在什么位置?”

  “五行为水、五色为玄、五方为北,水缸的位置应该在北面。”

  “在哪里开窗好?”

  “开窗是为了采光透气。如今是乱世,邪气太重,应该多纳入一些阳气、正气,这样有利于伤病者康复。五行为火、五色为赤、五方为南,开窗的位置应该在南面。”

  “东面放什么?”

  “五行为木、五色为青、五方为东。东方管生发,象征人的智慧。”林浩然沉吟道,“依我看,东面靠墙的位置放一个原木小书架很是妥当。将医书、经书都放在那里。有人把孔子比作‘木铎’,老子有‘见素抱朴’之说,神农氏‘尝百草’,以草木为药,可见圣人都看重木的生发作用。”

  “东面放一个小书架真好!那么我就是小书童了。”

  这二人说在屋里走来走去都不停步,重新布置药寮。

  “屋当中放什么?”

  “空着吧。中央属土,厚德载物者如空谷。”

  “是要人谦虚、谨慎吗?”

  “是这个意思。低下来才平安呀!一条路如果不踩紧,怎么能叫‘路’呢?”

  这么一番重新布置,肯定要花许多功夫,好在现下不缺人手。初一、花百灵、小凤凰、净空、花婶他们都来了。布置妥当,苏喜妹说:“请师傅题块匾吧!”

  林浩然欣然提笔,写下“药寮”二字。喜妹高兴地把匾额悬挂在墙壁正当中。

  药寮开张成了疍家湾的一件大事。初一说:“想不到咱们疍家湾也有大夫了。”苏喜妹赶紧申明:“我不是大夫,只是采药人。浩然才是大夫呢!”

  红豆蹦蹦跳跳地跟着花婶跑来看热闹。林浩然听见小红豆抱着苏喜妹亲昵地叫着“姑妈”,感到十分惊讶,竟然傻在那里了。白果见状这才找机会把苏喜妹这几年的经历原原本本地跟他讲了一往遍,听得林浩然悲喜交加,一时间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一起涌了上来。

  笼罩在乌云下的国土那有安生之地?前方的战斗扩大了,炮火再次降临防城。首当其冲的是县城及周边。林家宅院成为敌机轰炸的目标,几乎殆尽,这一次轰炸中除了逃出来的林浩然,家中老小无一幸免,这对林浩然来说已然是个灭顶之灾。林家药铺处在县城街道上,不是单幢建筑,因此在被轰炸中只受到一些连带打击,却是幸存了下来。林浩然冒着生命危险埋葬好家人,逃过炮火去到疍家湾,已是他离开疍家湾一个月后了。冬天的海边是阴暗的,但也是纯净的,海岸上的沙子在冬日的阳光下慵懒地闪光,以此回应一个又一个海浪的到访。海鸥空中盘旋,凝视海面动静,也用无比冷静的眼睛俯视人类。此时的疍家湾已经成为侵略者的登陆之地,海湾上早已一片狼藉。林浩然呆呆地坐在礁石上,命运似乎再一次抛弃他了……

  海面上,苏喜妹坐在船头静静地看着茫茫大海出神,她仿佛看到一名青年男子坐在礁石上,嘴角含着笑、眼里蓄着情,脸上却充满了悲切……

  在山的那一边,一片灰蒙蒙的海湾上,渔船已经变成一片片碎木在海面上漂荡。在侵略者登陆前,郑大鱼带着疍家湾里所有的渔民们驾着渔船使出公海。他们知道,战争爆发后,疍家湾再无宁日……苏喜妹也跟着出海了,这一次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回疍家湾……只是,她放不下那张俊逸的脸,放不下林家药铺,放不下那一缕缕牵挂……不过,离开对他们来说或许是最好的选择……

  郑大鱼这一次选择的方向是想通过越南转道缅甸,远离这硝烟弥漫之地,他目前唯一的目标是,让所有的人活着,只有活着才有机会重建疍家湾。这是他们永恒不变的追求与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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