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错不在此
祁摇在院子里发了许久的呆,心里想着钰鄞前日给自己说的话,顿然间不知自己见了花沚,能与她有何话说。
他丢开了手里捏着的花叶,从边上重新摘下一朵白色牡丹,迈步出了这间宫院。
花沚靠在门前等着他,双目有些涣散,那身白衣,似乎也衬得她面色有些苍白。祁摇走到她身侧,将手里的牡丹花凑到她面前,温声唤道:“师妹。”
花沚抬手,意外地接过了那朵花。
祁摇盯着她的唇角,在她接过花后,如受到了蛊惑一般,忍不住印了一口,“数日未见,想我了?”
花沚握着牡丹的手颤了一下,熟悉的脸近在咫尺,祁摇的气息缠住了她的呼吸。她垂下眼眸,出声很是虚弱乏力:“南风......南风是你杀的,对吗?”
祁摇脚步一震,往后回退,语气冷冽了起来,“我若说不是我,你会信吗?”
花沚艰难地吐了口气,动了动嘴,没有说话,将手里的花丢到了地上。
祁摇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沉着目光,语气松散,“你不是将他带回了丹穴山,在想办法救他么?你爹娘办法那么多,岂有救不活的道理?”
“你......你这个......疯子!”花沚没想到他能说出这样一句话来,惊痛间抽开剑朝他砍了去。
祁摇闪躲开,一把捏住了她的手腕,这一次没有让刀口碰上自己。
“师妹,你怎么就这么喜欢对我动手?好玩儿吗?”
花沚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一遍遍地摇着头,“你怎么会变成这样,你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你疯了,你现在就是个疯子。”
“是,我是一个疯子。”祁摇笑的坦然,“昆仑山和丹穴山,倘若发生一星半点的事,那都和我有关那都是托你的福。谁教你在六千年前,招惹了一个疯子。”
花沚手指软下来,任由剑掉落在地,捂住心口,哑声道:“你,你知不知道南风......”她心里压着万千重担,快要喘不过气来,“他......他是......”
“我是不知道,你怎么会对这么个毫不起眼的小仙,这般在意。”祁摇神色这一刻变得有些疯癫,“他死了,那也是他命薄,怨不得旁人。”
花沚闭了闭眼,将眼泪推了回去,几乎是在咬牙切齿才发出了声音:“祁摇,你真是......”
“你真是让我恶心!”
祁摇转过视线,像是听到了极大的笑话,“恶心?”
他沉沉笑了两声,拽起花沚,盯着她的眼睛问:“花沚,你说我变了,那你呢?”
“当初是你要缠着我!是你说喜欢我!是你说要同我在一起!是你说不管我是什么身份都会永远陪着我!”他痛吼出声,面对她,再也平淡不起来了。
“也是你、”
“也是你主动上了我的榻,说要嫁给我。怎么,在凡界待久了,这些事情,你都不记得了?”祁摇拽紧她的手腕,将她往怀里拉,心里窒痛,眼眶快要红出了血,“需不需要,我来帮你回忆一下?”
花沚费力的推开他,怒叱,“无耻!”
祁摇冷静了几分,语气逐渐轻下来,“我无耻?对,我是无耻,你第一天认识我吗?你说你那小侄女的性子,怎的就半分不像你?她对倾枫的感情,可比你对我要纯粹的多了。”
“御倾枫对待世人的心境,也比你要纯粹的多。”花沚别过头去,不想再看他,“至少,他不会恩将仇报,不会滥杀无辜。而你和你父王,一般无二。”
祁摇拍了拍胸口,心底又是苦涩、又是剧痛。
“花沚。”他缓声开口,“你说我没有人性,心狠手辣。可当年那些事,不都是擎烨做的吗?我说他扮做我你不信,我说我被他伤了你不信,我说当初我是被他陷害的你还是不信。我能如何?”
“三千年前我爹娘到底是怎么死的,天帝他们又做过些什么,难道你真的不清楚吗?我和我父王到底是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引得你这般痛恨?”
他从来都不懂她。当年分明是她先招惹了自己,不管不顾地要同自己在一起,被她娘亲打得在床上躺了七日才好。他以为,她始终会相信自己。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一切都变了。
祁摇脑子乱了起来。
他垂目笑了笑,开始滔滔不绝地同花沚叙述起了那些往事——
“他们都说魔尊幻瀛,心狠暴戾,杀人不眨眼。”
“可他从前,也是这六合八荒中,众神敬仰妖鬼畏惧一方战神啊!不过是因为他和宣承帝君的意见不合,不愿那些灵力低微的小仙神,都被驱逐出九重天,才惹着了他们,不得已带着他想守护的、只能另建一方居所。”
“奈何他们一定要给他安个背弃神族的罪名,昔日好友亲手将他打下了孽摇頵羝山下的岩浆之中,要眼看他魂魄烧散,身归混沌。”
“就是因为他没死!就是因为他身上带着那满身的戾气堕入了魔道,神格化为了魔格,所以他就成了你们口中背离神族不得好死的魔族之主!”
祁摇双目通红,痛心疾首,盯住花沚有些呆滞的双眼,声音逐渐嘶哑了下来,“难道,他不是在做好事吗?难道,他不是在救世吗?难道,那些灵力低微非生来神胎的仙神,就真的不配待在九重天上吗?”
花沚怔住,无言半响。
祁摇冷笑了一声,“那九重天,曾经沾了多少仙神的血,断了多少生灵的魂?”
“我父王不愿故友枉死,不愿他们拜高踩低,不愿那些无辜的生灵没有栖息之所,他做错了什么?他究竟错在哪里了?!”
“可为什么,为什么世人都将他称作是为害六界的大魔头?”
他是真的很不能明白。
当年分明是他们做错了,分明是他们害死了人,却要反咬一口,将一切都推在他爹身上。
他父亲的确犯过错,伤害过无辜。可纵然有过错,也错不在此,不能平白担了那些莫须有的污名。
“师兄......”花沚眼底终于生出了痛惜,仿佛还带上了泪。
祁摇看着她,不禁笑了,“就是因为你娘。你知晓那件事之后,也对我们魔族恨之入骨,对我恨之入骨。”
他掐住花沚的双臂,死死盯着她,想要从她眼里得出她的回应:“花沚,你觉得,换做是你,你会不想找那天帝寻仇?你会不想弄死那些假意善心的伪君子?你会不想去为自己的父亲讨一个公道吗?”
花沚回避他的目光,实在不忍看他,语气中掺上了哭腔,“你要报复谁,要针对谁,便大大方方去找谁,却偏偏要伤害无辜之人!”
“死去的玉颜上神得知你变成这个样子,该有多寒心。”
祁摇心里抽了下,忍不住痛楚,“你们这些神仙,都没有资格提我娘。”
花沚摇了摇头,小声说:“玉颜上神当年嫁给魔尊,说服他不要再同天界寻仇,引导魔族众人,一心向善,恩泽苍生。她所期盼的——”
“可结果呢?”祁摇打断她,“结果是,天帝联合神族,要将魔界给端掉。我爹被害,我娘被杀!若不是师父出手相帮,刚刚出世的倾枫,也会惨遭毒手。”
祁摇干咳了一声,嘴角噙出了血。他用袖子抹开,忆起当年的事,声音颤了起来,“做善事做的久了,我爹都快忘了杀人的滋味了。他当年看着那些仙神,看着他的故友之子......到最后也没舍得再动手,只是选择封印了魔界。他临死前,甚至还被他们挑拨、以为是我娘背叛了魔界。”
他凝住目光,神色变换,多出了几分狠厉,“可是天帝他们,永不知足!”
“若非他们要赶尽杀绝,若非他们还想着要抢夺天魔令,我也不至于现在对他们下这般的狠手。”
花沚抬手碰了碰他的唇角,摸到了流出的血,眼里掉下了泪,怔怔地凝视着他。
祁摇心里一颤,一把握住了她的手,“风神无辜吗?东海无辜吗?那位九重天的天帝,他又很无辜吗!”
“玉颜上神,她当年本就不应该嫁给魔尊。不管是曾经的宣承帝君,还是师父,亦或是慕尘上神,都要比你父亲——”
“花沚!”祁摇转过手,手指掐上了她脖子。
“你真以为,我舍不得杀你吗?”
有那么一瞬间,他真的想就这样一把掐碎她,让她再也开不出口来。
为什么,她每一次见他,都要说出那些句句带刀能诛他心的话来,只恨不能让他痛的窒息掉。他每次都想,倘若花沚能有花落蘅一星半点的讲理,纵然当年擎烨和乐清再怎么陷害他们,他都愿意主动去哄她。他们也不至于走到现在这个地步。
可惜,花沚从来都不是那样的性子。
她多么孤傲的一个人,便如钰鄞所说,她即便知晓自己错了,也不会对他低头。
祁摇咬了咬唇,红着眼睛,将她推开转过了身,“给我滚出去!从今以后,都不要再踏入魔界,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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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就甜了。
and才发现玉颜拿了玛丽苏女主剧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