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舒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肩膀上传来的剧痛丝毫没有半分消减,她的双手无力地攀附着傅黎的肩,最终还是没能挨得过去,昏昏沉沉地闭上了双眼。
再度醒过来的时候,元舒就看见坐在她床边抹泪的侯夫人,菡萏站在侯夫人身后,面上也是一副惊魂未定的表情。
恍惚之间,元舒还以为自己又回到了刚穿过来的时候呢。
侯夫人这样的表情,让她觉得自己仿佛已经是将死之人一般。
然而她现在除了肩膀处还有些疼痛之外,便没有什么不舒服的了。想来御林军也不会在剑上淬毒,她倒是不怎么担心自己会小命不保。
不过说起来,她这具身体怎么就跟箭这么有缘呢?
她如今满脑子想着的,都是该如何避免最后被一箭穿心的结局,可没想到她没被傅黎一箭穿心,倒是又提前挨了御林军的一箭。
“小姐!您醒了!”
菡萏最先看见她睁开的双眼,连忙扑过来,惊喜地唤道。
在一旁垂首抹泪的侯夫人听了,也立马抬起头来,抓住她的手,哽咽道:“我可怜的孩子,你怎么就这么命苦啊……”
元舒:“……”
她虽然也觉得自己这次伤的不算轻,但是这么一副她要不久于人世的样子,真的大可不必。
于是她拍了拍侯夫人的手,安慰道:“母亲,我这不是醒了吗?”
侯夫人反应过来,就要站起身去看她肩上的伤口:“你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肩膀上的伤口感觉怎么样?不然我还是再叫太医过来给你瞧一瞧……”
“不用了,母亲。”元舒连忙制止她的动作,示意她坐下,“我真的没事,就是伤口有一点点疼而已,不用劳烦太医了。”
她自处张望了几眼,发现这里并不是她的闺房,周围的摆设都格外华贵,不像是在侯府,倒更像是……
“这里是华清轩。”侯夫人看穿了她心中所想,解释道:“你当时受伤,情况危急,自然是来不及回侯府再给你诊治,所以太后就将你安置到了这里。”
说起太后,元舒突然想起来,“皇上呢?皇上怎么样了?”
当时那一箭来得猝不及防,她甚至没来得及朝主位看上一眼。
也不知道女主究竟有没有护驾成功,不过按理来说,应当是没有什么差错的,不然没了这场相遇的契机,那这个故事也就没法开始了。
侯夫人却是会错了意,以为她是在担心皇上的安危,笑道:“皇上并不大碍,行刺的是献舞的宫女,幸好当时在她旁边的另一位宫女及时发现,替皇上挡下了那一刀。”
她看了元舒几眼,眉目间带着些许忧愁,“只不过……皇上虽然是毫发无伤,可那救驾的宫女却不太好,皇上可是为此发了好大的脾气。”
侯夫人是何许人也,自然能看出来皇上对那名救驾宫女的重视,她大致能猜出来,如果那宫女能够挺过来,估摸着皇上会将她收入后宫。
到时候仰仗着这次的救命之恩,皇上无论如何都会对她有所不同,那她的蓁蓁再嫁过去,岂不是就……
元舒听了侯夫人的话,却是彻彻底底地放下心来。
女主这伤要养上一阵子,此后的一段时间,正是她与皇上相处,暗生情愫之时。
她正好可以趁着这个时间,好好想想自己该怎么做,才能保住侯府,避免最后狡兔死走狗烹的下场。
可这对她来说,实在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她原本就不是这个时代的人,不懂得什么朝堂之上的纠纷,就算平日里看电视剧或者小说,也都是喜欢看无脑小甜文,至于权谋大剧,她从来都不会点开看一眼。
她能做的,大概也就是旁敲侧击地提醒一下父亲和两位哥哥,让他们有所准备,不至于被人打的个措手不及。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
她要将傅黎留在侯府。
之前她想着,等傅黎把伤养好,就早早将他送出侯府去,这样一来两人就互不相干,傅黎也就不会对她有那样大的敌意。
可是她忘了最重要的一件事情,傅黎最后是会和女主联手对付侯府的,她这个时候将傅黎送出府去,不就等于放虎归山,亲手把傅黎送入女主阵营吗?
这种蠢事,她才不要做。
她要将傅黎牢牢地捆在身边,紧紧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免得他趁自己不注意的时候偷偷和女主联起手来。
另外,如果可以的话……
她甚至想,趁着女主和男主谈情说爱的这会功夫,和傅黎搞好关系。
能抵消之前的恩怨是最好,但是再得寸进尺一点,如果他们两个能成为朋友……
那他是不是就会有所顾忌,不再对侯府下手了?
元舒偏过头看了一眼自己被包扎的严严实实的伤口,心中冒出了一个想法。
她当时是挡在傅黎身前的,如果她说自己是为了救他所以才挨了这一箭……
那她岂不是对傅黎就有救命之恩了?
虽然这个想法说出来连她自己都不相信,但是试都没试过,又怎么知道行不行呢。
她大胆一点,搏一搏,没准就单车变摩托了呢!
思及此,她开口问道:“傅黎呢?”
侯夫人还在替她担忧今后进了宫日子会不会不好过,结果就听见她冒出来了这样一句话,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怒道:“你还跟我提他?”
元舒一头雾水:“怎么了?”
“当初是你说,带上他没准会增加你被太后瞧上的几率,所以我才准许你带他进宫,可结果呢?结果是你伤成了这样!”
侯夫人气得拿帕子不住地扇风,哼道:“当初就不该听那什么劳什子大师的话,这哪是来替你挡灾的,这是来给你招灾的吧!”
元舒听了这话顿觉不妙,正准备开口辩解两句,就听得侯夫人斩钉截铁道:“我让他在外头跪着呢,在你伤好之前不准起来。等你养好伤之后,我就把他遣出府去。”
这怎么行!
元舒一惊,也顾不上肩膀上的疼痛,噌一下坐起身来,道:“不行!”
她反应这样大,倒是叫侯夫人跟身后的菡萏都吃了一惊。
她这才注意到自己方才的失态,稳了稳心神,认真道:“母亲,您不能将他送出去。”
侯夫人一脸奇怪:“为何?”
元舒开始天花乱坠的胡编:“母亲,若是按您那样想,可就大错特错了。依女儿看,如果不是因为他在,恐怕如今您就见不着我了。”
见侯夫人捏紧手帕,听得一脸认真,元舒便继续忽悠,说的话甚至连自己都有些相信了:“您是没看见,当时那箭可是直直朝着我的心口过来的,可是后来不知为何,竟然只是射中了肩膀……”
“还有这种事?”
侯夫人一脸紧张,似乎是相信了元舒的话,犹豫着究竟要不要将傅黎撵出府去。
然而站在后面的菡萏却震惊不已,她当时离小姐很近,看的最是真切,当时的情形根本就没有小姐说的这样危险。
可究竟是为什么,小姐要替她曾经最不喜欢的傅黎说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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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跪在院子里的傅黎听见这句话,原本沉寂的眸子突然泛起了一丝波澜。
他武功极好,能听见屋内的对话也并不稀奇。
可是他想不明白,为什么元舒要替自己说话。
他突然想起来,当时那支箭射过来的时候,元舒奋不顾身挡在自己身前的样子。
她明明可以躲开,可是她却没有。
她到底……
为什么要这样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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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黎:她这样舍身救我,是不是……
元舒:别让我知道是哪个杀千刀的踩到了我的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