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威来了兴趣,忙抬手回道:“李总管但讲无妨。”
“呵呵……”
李嗣源笑了笑,没有直接说,而是满脸欣赏的夸赞道:“听说此次张小兄大破契丹,斩敌十数万,而且还俘获了辽国太后,真是可喜可贺啊……”
张威一愣,不知他为何突然提起这些,忙抱拳谦虚道:“李总管言重了,战场杀敌为国分忧都是我辈应该做的,张某不敢居功。”
见他如此,李嗣源轻轻点了点头,但随即又开口道:“诶~张小兄客气了,一举解除北方之患这可是天大的功劳啊,也只有你张小兄这种神人才能做到了,再怎么夸赞也不过分的,只是……”
说到这里他凝眉顿了顿,接着突然叹了口气,语重心长的继续道:“唉……自古,凡功高盖主者,大多都难以保全自身,张小兄今后应该多想一想才对啊……”
说完,他垂头又叹了口气,脸上显得惆怅无比一副十分感慨的样子。
张威愣了愣,若有所思的盯着他看了看,神情郑重的谦逊并问道:“张某之功不过寥寥,恐怕还是难以与李总管相比,却不知李总管又想到了什么呢?”
两人的对话多少带了那么一点火药味,令席间的美女们都不敢说话了,全都盯着他俩很好奇的看了起来。
片刻后,李嗣源略显落寞含笑说道:“为兄这个年纪已经不用再想了,实不相瞒,前几天我已经向陛下上书,奏请推掉一切职务携全家去洛阳定居,只待陛下恩准便可以安享晚年了……”
“什么?”
张威大惊,忍不住站了起来,失声问道:“你说的都是真的?”
由不得他不惊,若李嗣源真的看透一切推掉所有职务去洛阳闲居,那他无论如何也不能算是有反心,甚至如此风骨反倒还令人钦佩了。
他的动静太大,让众人全部一愣,看着李嗣源茫然的神情张威突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这种事怎么可能胡说呢,既然人家都说了那就不可能是假的。
“抱歉,刚刚张某失态了……”
抱拳拱了拱手,张威带着满脸的尴尬做回到了位子上,然后满脸不舍解释似的说道:“哎呀……李总管方才不到六十岁,正是老当益壮为国效力的时候,为何急于隐退呢,真是可惜啊可惜……”
李嗣源随即一笑,很是欣慰的样子说道:“功名利禄不过过眼烟云,就像上次张小兄你说的那样,一切都只是浮云罢了,还是看淡一些为好啊……”
这一下张威的所有念头都打消了,心里顿时轻松了不少,也很喜悦:既然人家都主动向皇帝上书请辞了,那自己就省事了许多,终于算是了了一件心事。
他还挂念着赶紧回到洛阳,无心欣赏一众美女更无心留在此地吃饭,于是站起身便告辞,然后不顾挽留的急忙开溜了。
……
快速回到军中,带着大军开始继续赶路,一直到了天黑时分方才停歇。
现在他们有的是毡帐,因为王玉娘被皇子妃拉着一起住去了,所以在野外扎营后张威独居一帐。
吃过饭后他不太困,坐在床边发起了呆,想到这一路的所见所闻,他的眉头紧紧的蹙在了一起。
经过连续的灾害后百姓生活比之前更加困苦,这在意料之中,但令他惆怅的是他半路听到的一些传闻。
传闻说当今陛下昏庸无道,每天只知与一群伶人唱戏享乐不理朝政,如今天下受灾,洛阳皇宫含嘉仓城的粮食堆积如山皇帝却不肯拿出来救济灾民,根本就不把百姓的死活放在心上……
这个传闻可不得了,初听时简直令他难以置信,李存勖肯定不是那样的人,他至今才离开李存勖不过数月,他也不相信皇帝会这么快变成传闻中那样的人。
但是,这个传闻却极具攻击力,如果放任不顾很有可能会动摇朝廷,毕竟,这可是民心啊……
李存勖会不会就是因为这个传闻灭亡的呢?
想到这里,张威倒吸了一口冷气,心中又增添了更多的紧迫感:时不我待啊,必须赶紧筹划了,不然一旦天下真的乱了就全白忙和了……
正在他惆怅间,帐门被人撩开了,然后一个倩丽的身影走了进来,仔细一看,是韩墨绸。
看到她张威感觉很惊喜,忙起身迎到了她面前,正想和她说些什么的时候却突然发现她的状态有些异样,不禁好奇的问道:“怎么了?不开心吗?”
没有收到回答,只见韩墨绸垂头不语,她的左手紧紧的握着腰间长剑的剑柄,右手握拳,而且身体紧绷着还在微微颤抖着,仿佛是在极力的忍耐着什么。
张威大惊,还以为她是生病了,于是忙抬手就想要去摸一摸她的额头,但是,却随即被韩墨绸后退两步躲开了。
神情一窒,他的手掌停留在了半空中,总感觉哪里不对劲好像要发生什么似的。
不出所料,只见韩墨绸突然发难,猛地抽出了腰间的长剑,然后动作麻利的调转剑身,剑锋直指向了张威的咽喉!
张威本来可以躲避的,但他知道她肯定有事,他也不相信她会伤害自己,当然,更重要的是她的剑尖离着他的咽喉还有一段距离,并不算太危险。
如此举动让他很诧异,但令他更诧异的,是此时韩墨绸的神情,她此时正在对视着他,而且微蹙着眉头模样显得十分伤心,最令人心动的,是她那脸上还挂着的两行清泪。
没有理会长剑,张威神色凝重的问了一句:“你……这是做什么?”
韩墨绸显得有些激动,她面色冰冷,眼中的泪水还在不断掉落着,片刻后才开口道:“我问你,定州大战时韩延徽是不是你杀的?”
声音很平静,但张威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凝眉盯着她仔细的看了看,突然反问了一句:“你跟韩延徽是什么关系?”
韩墨绸也没有回答他,见他避而不答脸上顿时浮现出了一丝怒意,然后变得更加悲伤了,双眼圆睁眼泪啪嗒啪嗒掉的也更加快了。
又片刻后,她才压制着声音不容置疑般的开口道:“回答我!”
看着她的那双泪目,张威心中忽然疼了一下,终于意识到了她跟韩延徽的关系了,不过,这件事在此时此刻是万万不能承认的,否则就难以收拾了。
“那个……”
纠结了一下,他试探性的提议道:“要不我先帮你擦擦眼泪?”
韩墨绸不为所动,见他还是不答,咬着牙狠了狠心后,猛地将长剑向前刺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