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过了神,见皇帝正在凝眉望着自己,张威随即迈步走了进去。
来到高台之下,他端正站姿,抱拳拜道:“臣,张威,奉旨回京,拜见陛下!”
“张爱卿快快免礼……”
伸手虚扶了一下,待张威抬起了头,李存勖满面堆着笑容盯着他看了看,然后对一旁的羽林士兵说道:“来人!赐座!”
处在张威左侧旁的一名士兵随即应是,接着将其后的一张椅子搬到了身前。
张威轻轻侧目盯着那士兵看了看,又看了看他手提的那把锋利的长刀,再看了看那椅子,终于感觉到了不对劲,不过他并未迟疑,坦然转身,迈步走过去端坐到了椅子上。
“谢陛下赐座!”
椅子就在那士兵身前,他现在等于将自己的后背完全的交给了那名提刀的士兵,对于他这种警惕性高的人来说简直就跟是要上刑场似的。
不过虽然阵势如此,但他别无选择,他只能选择相信李存勖没有恶意,因为他现在没有武器,如果皇帝有意为难的话他不坐也是没有办法的。
“呵呵……”
见他坦然入座,李存勖还是很开心的,笑了笑后解释似的说道:“爱卿勿惊,朕刚刚自伊阙狩猎而回,闻听爱卿回朝不胜欣喜,这才未及更衣便着甲来见了……”
张威也一笑,抱拳回了一声并问道:“陛下言重了……只是,不知陛下为何急于召臣回京呢?”
这个问题李存勖没有回答,而是呵呵一笑,满脸欣赏的盯着他点了点头,最后说道:“嗯……爱卿此番征蜀,方才两月既便功成,再立不世奇功,真是可喜可贺啊……”
闻听此言,张威并未欣喜,而是抱拳又拜道:“陛下过誉了,臣不敢居功,征蜀如此顺利全赖陛下神威!”
“诶~”
对于这番谦虚和恭维李存勖不以为然,接着满面期待的催促道:“来!爱卿,快跟朕讲讲蜀国的事情,朕真是迫不及待的想要知其详情了……”
然后,张威没再客气,虽然他心中有很多疑惑,但还是十分认真的将在蜀国的事情很详细的跟李存勖述说了一遍,包括征蜀过程和筹备水运钱粮的事情。
这个过程用去了不少的时间,等到他说完之后,殿内便沉默了起来。
张威端坐在下方很认真的注视着皇帝,而李存勖则凝着眉微微垂着双眸,露出了满面沉思的神情。
又片刻后,皇帝回过了神,接着很严肃的提出了疑问:“爱卿,方才你说准备水运钱粮,但你可知,南方水道并不在我手中,你又准备如何成功呢?”
听此一问,张威抱拳答道:“回陛下,荆南水道虽不安全,但蜀中自有水师,臣以为沿路护送便可。”
听到这样的说法,李存勖微微点了点头,释然般的沉吟了一声,说道:“嗯……虽然冒险了一些,但也还说得过去……”
随即,皇帝又突然带着莫名的笑意问道:“不过爱卿,恐怕有一件事你没有跟朕明说吧?”
张威愣了一下,什么事没说他当然知道,可是他认为自己没说的那几件皇帝不应该知道才对,于是装作很不解的问道:“不知陛下所问何事?”
皇帝很认真的和他对视了一会儿,接着突然一笑,开口道:“呵呵……朕听闻,爱卿入蜀宫之后曾与伪朝公主共度一夜,此事可当真吗?”
没想到他会问这个,张威心中一叹,不得不解释道:“回陛下,确有其事,不过臣与那公主只是探讨了一夜佛学,彼此并未做出格的事……”
这番话说的很认真,但李存勖显然不信,面色也随即不悦,规劝道:“爱卿啊,这英雄爱美人乃是人之常情罢了,你又何必遮遮掩掩呢……”
张威抱拳又一拜,无比认真的回道:“回陛下!臣所言句句属实,臣与那公主确实什么也没做!”
皇帝听后更不高兴了,眼睛眯了眯后沉声问道:“你是说,你与那貌美如花的伪朝公主共度了一夜,结果只是聊天什么都没做对吗?”
张威心怀坦荡,凝眉认真回道:“正是!”
可虽然他回答的很认真,但李存勖却显得更加不信了,只见他面色变得十分阴沉,眯眼盯着张威仔细的看了好长时间。
而张威则丝毫不惧,他就不信皇帝会因为这种事而发难。
果不其然,片刻后李存勖又猛然一笑,接着摇头摆手道:“呵呵……算了算了,爱卿不必紧张,这个问题就当朕没问好了……”
看来皇帝是一点也不相信了,张威没办法,只得抱拳一拜便打算继续再解释一下。
可就在他准备说话的时候,李存勖却突然挥手制止了他,并正色道:“那朕再问你,朕刚刚得到奏报,说爱卿将神威军屯驻在了定军山,可有此事吗?”
闻听此言,观察着皇帝面色,张威突然不知该如何说了,只得答道:“回陛下!确有其事!”
殿内又出现了片刻的沉默,李存勖不再看他,而是万分感慨的坐正身体深吸了口气,面色凝重的闷哼了一声。
“古语有云:得定军山则得汉中,得汉中则定天下……其实乃蜀道咽喉,兵家必争之地……”
说到这里,他又突然扭头看向了张威,好奇般的询问道:“爱卿啊,蜀地之战已经完结,三川尽皆归降,爱卿不坐镇成都筹谋运粮,却又将无敌之军调去蜀道咽喉,是何深意呢?”
这个问题让张威很是为难,真正的意图他是肯定不能说的,否则火药将不再是秘密,直接关乎天下命运。
可是,若万一因此便引起皇帝猜忌,君臣失和破坏了统一大计,又该当如何是好呢?
无奈,思索再三后他只得再次拜道:“回陛下,请陛下相信,臣所做的一切皆是为了天下安定着想,臣一直在努力的去追求、想要完成臣在魏州时对陛下的许诺,请陛下放心!”
这番话说的十分诚恳,但李存勖不置可否,很严肃的盯着他又看了好半天。
这次张威没有抬头去和他对视,还在垂头遥拜着,期待着皇帝能够理解自己的用心,不再过问此事。
还好,又片刻后,正在他忐忑的时候,李存勖又突然一笑,并用很和蔼的语气宽慰道:“诶~爱卿不必拘束,朕不过随便问问而已,再说了,朕知你为人刚正又满怀报国之心,这一点朕还是绝对放心的,呵呵……”
张威长舒了口气,满是感激的回道:“谢陛下体谅,其实还是臣不对,都怪臣做事之前未能及时禀明,还请陛下宽恕……”
“诶~呵呵……”
李存勖佯嗔了一声,随即又安抚道:“爱卿说哪里话,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蜀中又路途遥远,未能奏报也是常情嘛……”
说到这里,正在张威终于安心了的时候,皇帝却又突然话锋一转,很认真的继续道:
“不过,爱卿啊,朕这次召你回京可是有大事的,蜀中你可是不能再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