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驾——”
宁瑜策马狂奔,在风雨中宛如流星利箭!
身后,几番合围,荣军包抄她已经合了约莫二百余人!
“前面是沼泽地!你们跟紧了,一步不要差!”
宁瑜头也不回的大喊,她一夹马腹纵马跨过泥潭,此地叫黑龙潭,遍布沼泽泥潭,一旦陷进必死无疑,她选了这条路也是险中求胜!
她已经顾不得回头交待,此地一步都差不得!
身后,不断有惊呼声,宁瑜分心回头,只看到荣军少了一大半,而剩下的只敢在原地观望,无人再敢上前!而她身后,只剩下一人随行,紧追着她!
跃出黑龙潭,宁瑜勒紧缰绳回头,身后那人已经跟上了,只是马是宁国公一行人的马,已经跑了几日早已体力不支口吐白沫,前蹄无力便摔在了地上!
马上的人翻了下来,宁瑜倾腰用□□去截大叫:“抓住!”
那人瞬间握住□□,宁瑜大叫一声拖起□□,那人借力纵身跃上她的马,宁瑜叫道:“他们很快就会抄远路追上来,抓紧我!”
身后的人紧紧环住她的腰,宁瑜夹紧马腹:“驾——”
奔了二刻,身后果然有荣军追来!
“我们去哪?”
身后的人迎着风大叫,宁瑜喊:“去跳涯!”
身上后的人:“……”
前面四十里处有一处险地,是一处纵沟断涯,千险万难,此地无桥,绕路极为费时,跃过蛇尾沟她们便安全了!
荣军围攻过来,为首的人嗓音极为年轻,喊道:“宁国公小姐,前方已经无路,在下荣国七皇子容拂,无意伤害小姐,请宁小姐下马。”
宁瑜握紧缰绳,慢腾腾地吊转马头,她在心里琢磨时辰,想来,父亲已经脱离险境了。
“宁小姐。”
容拂在马上行了一礼。
马刨着蹄子,噗噗的吐气,宁瑜冷冷地环顾一圈,高声叫道:“我宁家,从来没有贪生怕死的人,更没有判国投诚的软骨头!”
宁瑜偏头,低声道:“抓紧了。”
“驾——”
宁瑜掉转马头,策马朝前狂奔!
烈马长嘶,迈开马蹄纵身跃向蛇尾沟——
“——!!”
容拂勒马急忙退后,他竟心也跟着飞了出去!眼瞧着宁瑜策马飞跃,竟险险跃过了蛇尾沟,他一颗心,竟也是悬悬的落了地!
“真是将门虎女。”
容拂盯着宁瑜远去的身影说道,身旁的人问道:“殿下,过了蛇尾沟便是盛朝地界,怕是无法再追了,现在如何是好。”
“既是追不到,只能作罢了,回去。”
容拂掉转马头,轻斥一声策马离开。
蛇尾沟的东南就是盛朝边界,她们安全了,再往前就是风灵城了。
宁瑜放慢了马速,她终于能缓口气,她抬手擦了把脸上的雨水。
“先找个地方歇歇吧。”
宁瑜迎着风雨喊,她后肩中了箭,血流的有点多,再不止血她会失血过多晕过去。
身后的人嗯了一声,宁瑜对这一带极为熟悉,哪里有山洞,哪里路好走,她都了然于胸。
寻到一个山洞,宁瑜把马拴在树上,她弯腰进了山洞,她吐了口气,开心的笑,洞里很干燥,还有柴呢,一定是晴天时有人在这里过夜了。
“进来吧。”
宁瑜头也不回的喊,她把刀丢在一旁。
“你看这里有柴——”
宁瑜一回头笑容僵住,这一路与她同生共死的人此刻摘了盔,露出了白皙的一张脸——
殷钰!
宁瑜气得,简直想要砍死他!失血的眩晕立刻加剧!她身形晃动一下,急忙扶着石壁,急促的喘息,直气得咬牙!
卖了二次都卖不掉,难道这随城的烟花柳巷龙阳妓馆都是他开的!!
“看到我很惊讶?”
殷钰笑一笑,又嘶了一声,他也受了伤。
宁瑜飞快地扫了他一眼,面上凝了层寒霜:“你说什么?我听不明白。”
铠甲太重了,殷钰动手解了解放到石头上,身上顿时轻松了,他吐了口气,笑着看宁瑜:“怎么,宁国公的女儿连杀人都敢,做错了事倒是不敢认了。”
“……啊,原来是你啊,我说怎么瞧着眼熟。”宁瑜面不改色地信口胡扯,这时不认也得认了,皇十一子认得她了,她顺坡下驴合手行礼:“之前多有冒犯,在下之前被一个人骗了钱财,那人道貌岸然,卑鄙无耻,骗了我,那人与公子长得极为相似,在下便认错人了,多有得罪。”
“天下竟还有人敢跟我长得相似,让宁姑娘错认了两次。”殷钰话里有话,似是别有深意。
宁瑜装作不懂,山里湿冷,外面又下着雨,她搓了下手,翻出油纸包,取了火折子点了柴火。
“你受伤了。”
殷钰说,他一皱眉立刻走上前。
宁瑜扭头看一眼左肩,她中了一箭,伤被雨水泡了这么久倒是不痛了,她坐到火堆旁,在这个人面前她也不需要避讳,她取出金创药丢给他,背过身去除去左肩的衣衫说道:“帮我上药。”
“……还是用我带的伤药,不然会留疤。”
殷钰坐在她身上,他从怀中一个玉瓶,用食指勾了一抹水青剔透的药膏轻轻抹在宁瑜的伤处。
“别忙穿衣服。”
殷钰盖上玉瓶水,他扯了自己的里衣,衣服是湿的,他坐在火堆前烤着扯下的布,待烤的干透了,他才过来,给宁瑜把伤口包扎好。
呵,这就已经演上了。
宁瑜在心里冷笑,由着他做戏,反倒他生来便爱做戏。
“你怎么不问我叫什么?”
殷钰问,宁瑜打了个哈欠,随口说道:“反正以后也见不着了,问来做什么?”
殷钰笑,说道:“你这小丫头,说话怎么老是老气横秋的,算了,你叫我十一吧。”
殷钰转过身去,他眼神坦然,毕竟只是一个十五岁的小女孩,他说:“你衣衫湿了,你若方便,脱下我帮你烤一烤。”
“不必了。”
宁瑜松松合上衣服,倒头便躺在火堆旁边,她闭上眼睛,淡淡地说:“此地已经安全,你若有事可以先走,马便送你了。”
赶紧滚吧!
宁瑜背过身去,心里憋屈的很。
……
爹……
娘……
别杀我爹,娘你别死!
宁瑜在梦里痛苦的叫,她看到父亲的头颅在地上滚动,满地都是鲜血!
一只手,轻轻地按在她的额头上。
“你做噩梦了。”
宁瑜睁开眼睛,突然间哭了,她扣住他的腕子,带着一丝乞求哀求他:“别杀我爹,求你了,求你了……”
“你做噩梦了。”
殷钰双眸墨如点漆,轻声说。
宁瑜猛然间惊醒过来,她突然一阵痛楚!她愤怒的甩开他的手,起身便往洞外走!
“宁姑娘!”
殷钰追上前,宁瑜提起刀反手指过去,眼神狠决,殷钰惊了一下,立在原地不敢再上前,宁瑜声音发狠:“离我远点!”
宁瑜出了山洞,雨已经停了,她翻身上了马,不顾殷钰的呼喊,策马迎着黑夜离开!
她怕再呆下去,她会杀了他!他死自然是让她痛快,可是此地耳目众多,若被人查出是她杀的,宁家此刻便会完!
殷钰坐在山洞中,脸上的温柔不见了,一双漆黑明亮的眸子里情绪不明,透着若有若无的清寒。
约莫半个时辰后,洞外有动静,殷钰眼神微寒,洞外的人喊:“公子,余非求见!”
“进来吧。”
一个穿着黑衣,佩刀的高壮男子进了山洞,立刻跪地请罪:“属下营救来迟,让殿下受苦了,请殿下恕罪!”
“是我临时起意来找宁公国,与你无关,起来吧。”
余非起身,瞧见殷钰安然,他松了口气:“殿下这么冒险,若是出了事,属下万死难以向陛下交待。”
“殿下,他来了。”
余非凑上前,低声说。
殷钰嗯了一声,起身说道:“那便走吧。”
到了风灵城,宁瑜接到军中来信,宁国公已经安然回到军中,荣军闻风丧胆,已经不战而败了。
在家中歇了一日,宁瑜不放心,只身前往西北营去。
到了城外,又行了二刻钟,宁瑜停在一间茶铺歇脚。
“这位公子,吃点什么,喝点什么?”
店小二甩着抹布过来招呼,宁瑜放下刀和包袱,“给我来壶茶,别的有什么好吃的你上桌便是。”
“好嘞~”
店小二拎着茶壶过来,给宁瑜倒了碗茶,放下茶壶笑着说道:“公子,您先喝口茶润润喉咙,菜一儿就得嘞。”
“快点啊,我还要赶路。”
宁瑜连喝了二大碗茶,她目光环视一周,突然觉着头发晕,她微微张嘴,一头栽到了桌子上。
“殿下,她晕了。”
店小二站在门口,朝屋里说。
屋里走出来一个人,那人一身华服,玉冠束发,生得细眉长脸,长得颇有几分风流,坐在四周歇脚的七八个人全都站起来,原来他们都是一起的。
“宁国公那样的铮铮铁骨的汉子,竟然生得出这么标致水灵的女儿,这姿色,我那些个妹妹都比不上。”
殷景明用手摸宁瑜的脸,心中一荡,这肌肤,瞧着白嫩,摸着更如云绸一般软糯柔滑。
殷景明抱起宁瑜往屋里走,吩咐道:“你们在外面守着,谁都不准进来。”
一帮人领声:“属下遵命。”
……
后院。
殷景明细细地摸宁瑜的脸,手往下移,触到宁瑜的脖颈。
真是美,倒不委屈他。
他正在解宁瑜的衣服,突然间门被大力踹开——
“什么人!”
殷景明警觉,门口空荡荡的。
殷景明高声喊:“方原!方原!”
“七哥,别喊了。”
听到这声音,殷景明整个变了脸色,表情活像见了鬼!
殷钰慢慢晃到门边,殷景明瞧见了他,直吓得手脚发麻,他粗着气,强挤出一个笑:“十一弟,你,你怎么……”
“七哥很奇怪,我怎会死而复生?”
殷钰目光移开殷景明的脸,落到宁瑜的身上,他看到宁瑜的衣领微微敞开,露出一截修长雪白的脖颈,他目光瞬间透出一股寒意,转眼又恢复如常。
“十一弟说的这是什么话,我只是在这里瞧见你有些奇怪而已。”
殷景明笑,他起身挡住殷钰的目光,殷钰微微一笑:“七哥捉了宁国公的女儿,是想污了她的清白,囚禁起来,胁迫宁国公罢。”
殷景明用力捏紧了拇指上的玉扳指,他笑道:“什么宁国公的女儿,七哥在这里有些寂寞,瞧见一个姑娘长得漂亮,便想温存一下。”
“余非。”
殷钰偏头喊,余非立刻进屋来。
殷钰上前抱起了宁瑜,殷景明不甘心地上前阻拦:“十一弟,一个乡野少女你也要与七哥争吗?”
殷钰抱着宁瑜,眸光清冽,他嘴角含笑:“七哥,安稳的当个闲散王爷不好吗?何必要卷进来,抢不属于你的东西?”
殷钰抱着宁瑜离开,殷景明急得要追,余非将他牢牢困在屋里,殷景明怒不可遏:“余非!你好大的胆子,你一个大内侍卫敢拦本王的路!”
殷钰将人送到马车,又回来屋里,他使了个眼解色,站在门边的护卫手上拎着一个竹篓,他打开盖子递到殷景明面前——
“啊!啊啊——”
殷景明尖叫一声,吓得往后躲!
竹篓里缠着一团赤红的蛇,背上有一条金线。
殷钰淡淡地,声音不可捉摸:“赤王蛇,喜爱赤月花,七哥送了我一盒熏香,其中一味便是赤月花,七哥好算计。”
殷景明面无人色,突然间哈哈大笑,他眼里噙着泪,眼神癫狂狂!叫道:“父皇十六个儿子,现在只剩下我们三个!那十三个是怎么死的!我若不争便也是个死!左右都是死,我为什么不能搏一搏!”
殷钰面无表情地看他:“那你可知他们为何而死?”
“知道!因为他们姓殷!他们是大盛朝的皇子!因为他们都是未来新帝的威胁!”
殷景明嘶声大喊,殷钰摇摇头:“你错了,因为他们觊觎不属于他们的东西,所以他们该死。”
殷景明呵呵大笑:“他们不争皇位,你们就会留他们活路吗?你们不会!十六弟才十岁,他有什么野心?容贵妃留他了吗?”
“七哥倒是看得透彻。”
殷钰抬眼看过去,目光清清淡淡:“七哥不想留我,我却是想活下去的。”
余非接到眼神,闪身过去,一刀割了殷景明的喉咙,鲜血从殷景明的喉管里喷出来,他瞪着眼睛,痛苦的手用捂着脖颈,然后扑腾倒在了地上,没片刻便没有了气息。只一双眼睛始终睁着死不瞑目,他至死都不敢信,殷钰真敢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