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靖寒也出了书房,看她们面前那厚重的《韩非子》她便觉得头疼,“才三岁,你可别拔苗助长了。”
“那要干嘛,练字?要不明天去买个水写布回来,我教她写毛笔字。”
“也行。”
傅青松从宋祁怀中探出头来,问道:“那阿靖要教我什么?”
宋祁看了苏靖寒一眼,笑道:“她啊,没什么好教你的,写的字不好看,估摸着看书的范围都没有我大。”
“字丑怎么了,我那是提高效率,一天能写好多病历,还有那看书范围,本姑娘精研医术,自然看的都是医书。”
“好好好好……”宋祁低下头去,将笔放到了傅青松手中,“那我们来写名字。”
宋祁带着她,一笔一划地在纸上写下了三个人的名字 “你定要记住你的名字该怎么写,这是你的代号,不能马虎了。”
为了证明自己还是有真才实学的,苏靖寒也靠了过去,在旁解释道:“傅,形声字,从人尃声,也就是单人旁指的是它的意思,指人,尃表示声音也表意思,可解释为传授,辅佐,附加等意。”
傅青松盖住宋祁写的字,自己另写了一个,同时复述了苏靖寒所说的意思。
“第三个字松,松树,代表坚韧不屈,持之以恒,也有长寿的寓意,青松青松,松树长青,这是个吉利的名字,青松是个有福气的人。”
傅青松笑得开怀,露出了她那可爱的小虎牙,“嗯,我有福气,你们把我从孤儿院接了出来。”
宋祁将下巴轻靠在了她娇小的肩膀上,“这是你应得的。”
傅青松侧头看那张脸,小小的唇贴了过去,宋祁伸出食指堵住了她的口,正好被她咬在嘴里。
“你从哪学的?”
傅青松松开了牙齿,“孤儿院里经常有哥哥姐姐来探望,大家都是这么表达喜欢的。”
宋祁的脸色一下变了,“你亲过其他人?”
“没……没有,没有人对我那么好。”
宋祁这才缓了过来,“听好了,日后不许再这样对我,任何人都不行,你要是想表达喜欢的话,我随便你抱。”
傅青松转身搂住了宋祁的脖子,头靠在她的肩膀上,“我听你的话。”
宋祁拍了拍她的背,让她抱了一会,而后便将她拉开,“我教你学点礼仪。”
宋祁站起身来,两只手掌交叠,平推出去,弯腰行了个礼,“这是最常用的,感谢别人或者拜访长辈时要用,至于我跟阿靖,你就不用行礼了。”
傅青松仿照宋祁的样子也摆好了姿势,将她腰弯得比较下去,宋祁便给她调整了一下姿势,“一般情况遇不到德高望重的前辈,所以不用那么下去,要不卑不亢。”
宋祁换了个姿势,左手握拳,右手搭在其上,“这是向别人承诺时要用的,不要随便用上,因为你承诺了,那就一定要办到。”
“那万一我答应别人去干坏事怎么办?”
“善恶好坏都在你心中,你觉得是对的那便去做,你现在还小,我会教你,告诉你什么是大原则。”
苏靖寒站在一旁道:“我怎么觉得让你教她善恶有些不靠谱,你自己就经常干坏事。”
宋祁笑道:“我对你做的那些坏事,我不会让青松有机会对别人做,要将那苗头扼杀。”
傅青松不明白什么是“那些坏事”,便好学问道:“那些坏事是什么,为什么我不可以做?”
宋祁蹲下去将食指抵在傅青松的唇边,“刚刚你想亲我,阿靖会生气,所以这对她来说就是坏事,要是你亲了别人,我也会很生气,而且是不可饶恕,所以你千万不可以做。”
“哦,明白了。”
宋祁将桌上的笔递给了她,“坐下来学字。”
“靖寒,你自己解一下字。”
苏靖寒愣了一会,这才意识到是在叫自己,“平常你都叫我阿靖,忽然这样叫我倒是反应不过来。”
“靖边靖边,所以靖有荡除的意思,寒,只因为我出生在冬季,所以叫寒,靖寒,荡除寒意,迎来暖春,是个乐观向上的名字。”
傅青松执笔又写了一遍,“那阿祁呢?”
“没有含义。”
“为什么?我跟阿靖的都可以解,为什么你的不行?”
“因为我生来……”
苏靖寒执笔在纸上写下了字,夺了宋祁的话,“有含义。祁,篆体字长这样,右边的是邑,也就是县的意思,示表的是音,这个字一般指地名,所以是,祁连山的祁。”
怕她印象不深,苏靖寒打开手机给她找了好多祁连山的图片,“说说,什么感觉?”
傅青松发出了惊叹,“好看。”
苏靖寒笑着点了点头,“嗯,阿祁就挺好看的。”
她的手指滑动,换了一张又一张图,“苍凉,巍峨,有雪山,有牧场,是绝境,也是圣地,有的地方险峻,有的绝美,祁连山是复杂的,每个人眼中都有不一样的祁连山,同样,每个人眼中也有不一样的阿祁,所以这个名字虽然简单,但是里面的内容很多,很贴近阿祁这个人。”
苏靖寒低下头问道:“现在,你说这个名字好不好啊?”
“嗯,很好。”
宋祁垂眸笑了,不过是一个随便取的名字,冠上了两家的姓,除了表明身份毫无意义,没有祝福,没有象征,阿靖这般维护她,硬是解释出了一个意思,还说得有理有据,说不触动那是不可能的。
“对了,那为什么刚才阿祁说没有含义,你是不是骗我了?”
苏靖寒一滞,伸手从宋祁头上拔了根白发下来,“我没有骗你,是阿祁老来糊涂,自己忘了。”
“哦。”
宋祁将手拄在桌子上,撑着头朝苏靖寒笑道:“老来糊涂,少来忽悠。”
苏靖寒收到了宋祁的讯息,执笔道:“来,教你老糊涂三个字怎么写。”
苏靖寒克制住了平常写病历的速度,一笔一划地写,写出来的字尤其像小学生写的,方方正正的。
宋祁在旁轻飘飘来了句“真丑”。
苏靖寒气得将笔塞给了她,“你来,把老糊涂写三遍。”
“青松,看好了啊,一钩一顿的要注意。”
宋祁刻意写在苏靖寒字迹的下方,缓慢写完一遍后,她就将本子给了傅青松,“写在这下面。”
傅青松低下头认真地模仿,一笔一划写得很慢,好在最后是完美完成了。
“三遍了。”宋祁拿了本子来看,“啧——没有对比就……”
看来字丑这关是过不去了,“阿祁啊,你不知道,我写情书的时候,那可是字体娟秀。”
宋祁神色正经了起来,“你给谁写的情书?”
“自然是你喽。”
“我怎么没收到过?”
苏靖寒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因为你嫌我的字丑,我怕被你嘲笑,所以一直没有发出去。”
宋祁含笑看着她演戏,“若是情书,我眼中便只有内容,不会在意字体,所以你定然是在骗我。”
苏靖寒清了清嗓子,深情道:“卿卿近来可好?”
苏靖寒一开口,宋祁便觉得太阳穴突突跳,似乎有点不好的事发生。
“卿离家数日,庭中积水,独一人枕玉簟,五内俱凉,若卿尚在,纤纤玉手,揽我入怀,朱唇皓齿翕张,暖风入耳,似语,非语……”
宋祁实在听不下去了,捂住了她的嘴。
傅青松睁着她那无辜的眼睛,问道:“还有呢?前面的是什么意思?”
宋祁松开手,抱起了傅青松朝房内走,“天晚了,睡觉喽。”
“你还没告诉我什么意思。”
“你个小文盲,以后你自己去解释。”
傅青松在宋祁怀中闹腾着,“我才三岁,还没学过,怎么可以叫文盲。”
“文盲,意思就是不懂写字,不懂文章,这个不分年龄,所以你现在就是文盲。”
“你才文盲,你全家都文盲。”
听傅青松这话题成功被带歪,宋祁的兴致也上来了,“我全家?青松可是忘了,你是我家的。”
“我……错了。”
“那就乖乖睡觉。”
安顿好了傅青松,宋祁便出来了,“你还出口成章,文学院少了你这个高材生可真是遗憾。”
苏靖寒一脸自豪,“叫你嘲笑我。”
“回房了。”
“这么早?”
“身体力行实现你的幻想。”
“文章未完结,你怎么身体力行?”
宋祁俯身贴着她的耳朵,柔声道:“那看你——想写到什么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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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尽心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