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祁抵达宋家之后,祁云便将她牵了过去。
“娘,去哪?”
“今日是好日子,我们也要穿得好看。”
祁云拿了套紫色束袖长裙出来,在给宋祁换衣服的时候看到了她手上的伤,“怎么又受伤了,你还小,万事不要逞强。”
“我没有逞强,那都是我应该做的,师父是为我好。”
祁云将宋祁的头发解开了,给宋祁梳了个女子发型。宋祁看镜中的自己觉得有些不满意,“娘,好麻烦啊这头发。”
祁云拍了拍她的小脑袋,道:“祁儿可别忘了,自己还是个女子,不要总是像个男子一样。”
宋祁转头反驳道:“我哪里像男子了,那些事情又不是只有男子才能做,发冠也不是只有男子才能戴,只要出任务方便,什么都可以。”
任务任务,若不是宋祁的课业都完成得不错,祁云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生了个小傻子出来。
宋祁从梳妆台上下来,拿着父亲给自己做的小弹弓就跑到后花园去玩了,钻过层层假山,宋祁从地上捡了好几颗小石子揣在怀中,她拉好弦正思考着射什么的时候,透过假山间隙,看到了不远处亭中的两人,一个十一二岁的男孩倾身就要亲那女孩的脸颊,宋祁瞄准了就朝他的头顶射了过去,石头撞击在柱子上发出好大的响声。
男孩被吓了一跳,喊道:“谁!给我出来!”
宋祁拿着弹弓从假山后走了出来,脸上带着得意的笑。那男孩愤怒地跑过来,宋祁立即手脚并用爬上了假山,坐在假山顶上又摆好了射击姿势。
“四哥,小心哦。一年不见,四哥怎么变得那么像登徒浪子。”
宋醍气得跳脚道:“你胡说什么!”
“四哥不知道方才的行为不合礼法吗,那看来四哥读的书还没有我多。”
那女孩也跟了过来,抬头看到假山顶上坐着个粉雕玉琢的小孩子,问道:“她是谁?”
宋醍不屑地道:“一个入不了族谱,没有身份的人罢了。”
听了这话,宋祁也只是歪着头笑道:“没有身份?四哥可知我师父是谁?”
“当然知道,你不就是依靠你师父才在这耀武扬威的吗。”
宋祁放下弹弓,双手撑着石头,腿在半空中荡着,“那我问你,师父和祖父是不是一个辈分的?”
“是又怎样?”
宋祁笑道:“所谓师父就如同生身父亲,师父既是和祖父一辈的,那按道理来说,我是你的长辈,四哥现在可是以下犯上。”
宋醍听了这话更加愤然了,“我是你四哥,你现在才是以下犯上违背伦理!”
“四哥方才不是说我是个入不了族谱的人吗,所以我可以不遵照宋家的规矩,喊你四哥不过看在父亲的面子上。”
在一个小孩面前吃瘪,宋醍气急抓着石壁就要爬上去,宋祁低头看他,脸上没了笑意,“四哥可想好了,要与我作对?”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宋祁身处高位的缘故,宋醍竟是感受到了压迫感。
“你们在做什么?”
听到声音,宋醍立即下来,乖乖站好行礼,“祖父。”
来者是一个白须老人,穿着褐色长袍,威严凛然。
“祖父,我们没做什么,只不过是有个问题同四哥讨教,他却不懂,想来是家中的夫子教的不够好,祖父还是考察一下各位夫子的资历,特别是礼教的,免得日后有人说我们宋家无可用之才。”
“祁儿先下来吧。家中的夫子都是有名望的大家,不会有问题的。”
“哦,那就是四哥读书不够认真或是天资不够了。”
宋醍站在宋连成身后捏紧了拳头,一双眼睛都快烧出火来。
宋祁一脸平静地从假山上下来,朝宋连成行了个礼,“祖父,我爹什么时候回来?”
“祁儿放心,祖父已经提前几天给他传信了,吉时之前一定会回来。”
“好。师父还在前厅等我,祁儿就先告退了。”
宋连成看着宋祁的背影,脸上露出了惋惜,他喊道:“祁儿,祖父让后厨准备了栗子酥,你若是饿了就先去拿点来吃。”
宋祁转身笑道:“多谢祖父。”
待宋祁走远,宋连成对着宋醍训道:“记住了,无论发生何事,宋祁都是我宋家嫡系。明日开始,抄三遍《礼记》给我,七日之内必须完成。”
宋醍咬着牙道:“是,祖父。”
前厅中,在主位左侧还设了一把椅子给祁诏,宋祁手上拿着个圆圆的栗子酥站在他的身旁。
“师父,你吃吗?”
祁诏将她抱到腿上坐着,“师父不吃,祁儿这就饿了吗?”
“其实我不饿,不过若是酒席过后,祁儿就吃不下栗子酥了,所以先拿了两个。”宋祁说完就将栗子酥放进了口中。
祁诏按到她身前硬硬的,便问道:“祁儿肚子里装着什么?”
“墨水。”宋祁伸手将怀中的石头拿了一颗出来给祁诏看。
祁诏拿过石头,笑道:“祁儿装这么多石头是要做什么?”
“我在后花园练习射术。”
祁诏拍了拍她身上的尘土,“这新换的衣服你就弄脏了。”
“没事,跟师父出去办事的时候衣服比这还脏呢。”
祁诏闲来无事,伸手捏了捏宋祁的后颈。
“啊昂……”宋祁立即缩了脖子,将祁诏的手指压住,上半身还倾下去靠在自己腿上。看她这副可爱的样子,配上她发出的奶声奶气的声音,祁诏脸上的表情快要绷不住了。
祁诏拍了拍宋祁的背道:“祁儿,坐直了,给师父留点面子。”
宋祁依旧趴着,脸侧过来道:“那师父不要再动。”
“好。”
宋祁调整了一下表情便坐了起来。
“祁儿这么怕痒呢。”
宋祁转头露出了纯良的笑,“小孩子都这样,师父要不要去试试。”
“就你还想诓师父呢,你瞧瞧这周围,哪一个小孩不是抓着父母的衣角偷偷看师父。”
“师父太凶了。”
“这叫敬畏,如果像刚刚祁儿那样,旁人就会觉得你柔善可欺。”
转头实在太累,宋祁移动了下位置,侧坐着,“师父没看到而已,今天我才说了一句话把四哥吓到了。”
“哪个四哥?”
“宋家的四哥。”
“宋醍啊,他一向胆子小,这不算什么。”
“四哥都大了我六岁还怕我,祁儿现在能这样已经很厉害了。”
祁诏看她这不服气的样子,不禁笑道:“是,祁儿很厉害。”
到夜里热闹散去,宋祁也渐渐困了,不过今日宋醍说的话她还是放在了心上,回了祖堂她就忍不住问道:“师父,生我是不是只是为了利用我?连我的名字也这么随便。”
联姻之事是祁诏提出来的,听宋祁这落寞的语气,祁诏有些愧疚,他蹲下去将手搭在宋祁的肩膀上道:“祁儿不是生来被利用的,生你是要你担大任,宋祁这个名字显示的是你的身份,两家当中唯有你一人担得起这个名字,名字只是代号,祁儿要让人记住的不是这个代号,而是你这个人,当祁儿足够强大的时候,旁人对这个名字只会敬畏,而不是觉得随便。祁儿记住了,你叫宋祁,不是祁家的祁,而是祁连山的祁。”
“我叫宋祁,祁连山的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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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小到大的执念,因为自己是联姻产物,是一个工具,宋祁很不开心,所以强调自己的名字叫宋祁,转世后有了其他名字后,她仍旧固执地说自己叫宋祁,自我观念不是一般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