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无数道或艳羡、或惊讶、或嫉妒的目光射向瑾美人。
“当真吗?”齐烨惊讶。
“是”,瑾美人起身,柔柔道,“太医说已一月有余。”
“臣妾昨日也查过记档了。”宜妃补充道,“确定无疑。”
齐烨向瑾美人投去热切的目光,再开口语带关怀:“你快坐下,莫要累着了。”
贵妃坐在齐烨的身边,笑吟吟的冲他道:“今日可真是喜是不断呐,当真是天佑我天齐。”
“不错,荷儿的孩子才刚刚降生,瑾儿便已有了身孕,真真是大喜。”齐烨赞许的点点头。
一时间,殿中响起此起彼伏的恭贺之声,众人真心也好,假意也罢,纷纷向瑾美人和宜妃道喜。
孙嫔看看皇上,又看看宜妃,想了想扬声道:“皇上,臣妾有一言,想要进于皇上。”
“什么话,你说。”齐烨今日心情好,对孙嫔也是笑吟吟的。
“臣妾方才听皇后娘娘的话,公主满月、荷嫔册封,如今瑾美人又有了身孕,是三喜临门,想着,不妨再添一喜”,孙嫔顿了顿,看齐烨很有兴致听她继续说下去的样子,便道:“瑾妹妹入宫也有些时日了,如今一朝有喜,皇上何不晋一晋她的位份呢?”
“孙嫔何故说‘也’?”
她这晋位的话一说,皇上没开口,荣妃先忍不住了,“荷嫔虽然晋封,但到底是生下了公主之后的,怎么瑾美人才有孕,便迫不及待请封吗?”
她这话回的是孙嫔,却是冲宜妃说的,心中认定宜妃暗中授意孙嫔说的这番话,不然何必单挑这个时候向皇上禀告,不就是想趁着皇上高兴,一举晋封吗?若此时叫她得逞,待将来生下皇子,说不定又得晋封,那还了得。
“荣妃,皇上还没开口呢,怎么你倒先说上了。”贵妃不满的看向荣妃。
荣妃丝毫不肯退让:“臣妾一向心直口快,贵妃娘娘掌管六宫,宫中规制自然比臣妾更清楚,断无有孕便要晋封的道理,宜妃如此迫不及待为自己的妹妹请封,怕是有偏私之嫌罢。”
宜妃没有说话,倒是瑾美人站了起来:“臣妾入侍尚短,不敢请封,但求一心侍奉皇上,绵延子嗣,宜妃姐姐也一直是这样教导臣妾的,请皇上明察。”
齐烨清清喉咙,先对着瑾美人和宜妃一番安抚:“你知礼懂事,朕都知道,也是你姐姐宜妃教导有方。”又转向荣妃:“荣妃一番话,虽有些过激,但也算是识大体。”最后将问题抛给贵妃:“贵妃是六宫之首,你如何看?”
贵妃陪伴圣驾多年,早就懂得揣摩皇帝的心思,知道他已有决断,便顺着他的话道:“臣妾觉得孙嫔和荣妃所言皆有理,不如就等瑾美人瓜熟蒂落,再行册封,便可名正言顺、双喜临门。”
齐烨看了会她,又观众人神态,哈哈一笑:“那就依贵妃所言罢。”
余下众人大半松了口气,再等八九个月还不定是个什么光景,而且也要瑾美人的孩子能顺利生下来才成。
宴会一直持续到傍晚,荷嫔恭送皇上贵妃,以及各宫嫔妃,不多时,瑞祥宫就只剩下尹灵鸢和娴嫔。
“荷姐姐可还有什么要帮忙的?”尹灵鸢问,若没什么事儿,她也要回去了。
“两位妹妹且慢一步。”荷嫔连忙上前阻拦,“我话有些话,想与你们单独说。”
尹灵鸢看向娴嫔,后者了然一笑:“荷姐姐可是为了白日里荣妃说的那些话?”
见荷嫔默认,娴嫔继续道:“她说那些话就是故意挑拨,姐姐何必放在心上。”
“可你终究是因为我,才搬去鹂庆宫的。”荷嫔很是歉然。
“姐姐这话说的,姐姐晋封,我自然是要搬出去的,纵观后宫空着的宫室,除了景阳宫,那是先皇后住过的,断不能叫我搬过去,余下最大的便是鹂庆宫了”,娴嫔道,“咱们都知道,皇上从不相信那些个怪力乱神,祥不详的也都是底下人乱传的,绝不敢传到皇上耳朵里,所以皇上赐我鹂庆宫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话虽如此,可……”荷嫔还要说,尹灵鸢跟着劝:“娴嫔姐姐说的没错,先前那些人都是她们咎由自取,不过凑巧罢了,娴姐姐身份尊贵,怎会如她们一样?”
她有意活跃气氛,便打趣道:“不过荣妃送的那平安符还是免了罢,指不定是她随意乱涂乱画的呢,姐姐回去就烧了算了,若是事后有人问起,就说烧成符水喝了,更能保平安。”说完自己先咯咯笑起来。
娴嫔也是一阵好笑,荷嫔虽然心里难受,也忍不住被尹灵鸢逗笑,笑够了,又挽起尹灵鸢的手:“妹妹,我先前跟你交好,真的不是为了……”
“我知道”,尹灵鸢没容她继续说下去便道,“之前是因为小瑜儿的事儿咱们才相识的,也是我主动帮的小瑜儿,荣妃不过是嫉妒姐姐晋封,又看咱们三人交好,担心咱们势大,合伙争宠,所以才说这些话来挑拨咱们,姐姐别理她。”
“就是”,娴嫔也道,“我跟毓妹妹都没放在心上,荷姐姐若是介怀,不正中她的计了吗?”
两人一通劝慰,荷嫔才算是想通了,又约好三日后娴嫔设宴,邀请两人去鹂庆宫做客,方才各自散去。
回去的路上,尹灵鸢暗自问聿泽:“尊上可懂风水?”
“略知一二”,聿泽道,“你是想问鹂庆宫?”
“真的有问题吗?”尹灵鸢惴惴,她刚才所说大半是为了安抚荷嫔,此刻找聿泽求证,是怕真的鹂庆宫不详。
“应该是没有的。”聿泽道,之前查丽婕妤的时候,尹灵鸢带着聿泽多次在鹂庆宫外徘徊,没察觉有任何凶煞之气,想来是没什么问题的。
“你若不放心,三日后赴宴,我帮你细看便是。”聿泽复又补充。
尹灵鸢乐了:“多谢尊上。”
娴嫔设宴,一是为了安荷嫔的心,表示鹂庆宫的确没什么不正常的,她住着挺好;二也是自从荷婕毓月份大了,三人好久没有这般相聚了。
尹灵鸢没带什么贵重礼物,只带了自己做的小点心,还有蜜桃罐头和奶茶,倒是荷嫔,送了一对上好的羊脂玉簪给娴嫔。
“这玉触手温润,上头的雕花细致精巧,肯定值不少银子”,尹灵鸢啧啧称奇。
“去去去”,娴嫔作势赶她,“你这财迷,自己都那般有钱了,还来惦记我这点东西。”
尹灵鸢撅嘴:“亏我还带这些好吃的来,你摆宴,倒让我出东西,你不感谢我,还挤兑我。”
荷嫔被逗得咯咯笑,对尹灵鸢道:“你若喜欢,我那里还有一个羊脂玉的镯子,跟簪子是一套的,回头便送与你。”
“君子不夺人所爱”,尹灵鸢摇头晃脑的挥挥手,“反正我比你俩有钱,想买什么玉没有?”
两人又是一阵前仰后合的大笑,等笑够了,娴嫔取出一枚发簪,插在尹灵鸢的头发里:“这发簪是一对的,今日我便借花献佛,赠毓妹妹一只,还要问荷姐姐允不允呢?”
“荷姐姐送你的乔迁之礼,我怎么能要?”尹灵鸢说着,就要去拔头上的簪子。
“哎哎”,荷嫔赶忙阻止,“簪子既给了娴妹妹便是娴妹妹的东西,自然是任你处置了,不过我觉得,这套和田玉首饰咱们一人戴一件,也算是相得益彰了。”
“荷姐姐所言有理,你就别摘了。”娴嫔笑着冲尹灵鸢道,“快来帮我把这只戴上。”
“我来帮你戴。”荷嫔接过簪子,替娴嫔插在头上。
“咱们姐姐妹妹的,听着也太客气了,以后私底下就称呼名字怎么样?”尹灵鸢提议。
“如此甚好”,娴嫔从善如流,“灵鸢。”
“怜容。”尹灵鸢也叫娴嫔的名字,复又转向荷嫔,想了想开口:“阿荷。”
荷嫔作势瞪她:“这般没大没小的,若是叫旁人听了去,又是一桩事端。”
“都说了,只是私下叫嘛。”尹灵鸢不依不饶,“是不是,怜容?”
娴嫔笑着应了,点点尹灵鸢:“这里数你最小”,又对荷嫔道:“你还不知道她,惯会占便宜的。”
尹灵鸢摸摸自己头上的玉簪,笑眯眯道:“今日占了你的便宜,我也总要回礼才是。”
“甚回礼?”娴嫔好奇,“莫不是又有什么好吃的了?”
“在你心里我是不是只知道吃啊”,尹灵鸢白她一眼,“跟我来。”
两人充满好奇心的跟着尹灵鸢,后者带他们绕着鹂庆宫到处转悠,娴嫔忍不住问:“难不成你的回礼还埋在我宫里?”
“非也非也”尹灵鸢摇头晃脑,开始指点江山:“两位姐姐可知,这‘后寝’属阴,全按紫微垣布局。中央是三宫,左右是东西六宫,总计十五宫,合于紫微垣十五星之数,这鹂庆宫对应的正是福德之星位。”
她这话完全是复述聿泽说的,另外两人听了却大为吃惊:“灵鸢,莫不是还懂风水?”
尹灵鸢学着聿泽:“略知一二。”
另外两人着实惊讶了,跟着尹灵鸢来到门口,便见她指着大门道:“此门开在东南角,是‘巽’位,又称‘抢阳’,是为了避免居住在此间的主人命格被冲撞。”
说罢转身,看见身后的影壁,继续道:“影壁可阻挡气流,使冲煞之气放缓,从而协调住宅内外之气,又与‘曲则有情’的风水原理相吻合,而且有助于钱财的积聚。”
继续往前走,到了主殿的位置:“此处正房,居于上风水,是为吉位。”
三人继续前行,尹灵鸢绕着红梁立柱绕了一圈,指着梁、柱之间的雀替,梁枋上的彩画,道:“看这些线条,多为曲线,此形是太极的阴阳分界线,是太极图形象的简化,风水中常有‘曲生吉,直生煞’的说法,这些彩画也可生吉化煞。”
她喋喋不休,走一处便说一出,听的后面两个人一愣一愣的,等走完了整个鹂庆宫,方才下结论:“所以说,鹂庆宫风水甚好,所谓不详,皆是无稽之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