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反而更耽误时间”,聿泽道,“你是想一直在路上磨蹭吗?”
行叭,尹灵鸢抻抻衣摆,心里默念看不见我、看不见我,大着胆子从墙根底下出来,然而才一探头,迎面便撞上一队夜巡的侍卫。
“唔”,她捂住嘴巴,下意识闪身躲避,没注意衣角钩到树枝,哗啦一声树枝折断发出脆响。
“什么人?”侍卫耳聪目明,照着声音来源的方向,手按刀柄,一步一步逼近。
尹灵鸢大惊,转身拔腿就想跑。
“别动。”聿泽的身影倏然出现,将她紧紧堵在墙角,自己整个身子覆上去。
霎那间,尹灵鸢只觉一股冷清清的气息席卷全身,聿泽的神魂仿佛整个与她融为一体,她半点不敢动弹,透过半透明的聿泽,与面前的侍卫大眼瞪小眼。
然而侍卫却仿佛什么都没看见,左右扫视一圈,回到了队伍里:“没事,走。”
待侍卫们走远了,聿泽起身,淡定依旧:“走吧。”
尹林鸢乖乖跟着,再不敢躲来躲去的了。
“那个……尊上”,尹灵鸢努力找话题,总觉得周围气氛怪怪的,她得说点什么,“你说皇上为什么那么讨厌小皇子,就因为他出身卑微?”
“帝心难测”,聿泽没有回头,一贯清冷的声音从前面传来,“谁知道他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尹灵鸢撇撇嘴:“您能别总带着偏见看他不?”
聿泽:“不能。”
尹灵鸢:……
“我觉得一定有别的原因”,她当没听见,努力把话题拉回来,“毕竟小皇子那么可爱,皇帝又是他的亲……”
“嘘”,聿泽突然打断,示意她噤声,“有动静。”
两个人小心的避到一旁,只见两个鬼鬼祟祟的太监,合力抬着个大布袋子,等走近了尹灵鸢发现,赫然是一个人的形状。
“那边”,其中一个太监指着侧旁道,“那儿有口井。”
“不行,太近了,再走远点。”另一个太监摇头。
尹灵鸢不动声色,跟在两个人身后,走了大约有好几百米,他们终于在御花园寻到一口枯井,两人蓄力,准备合力将手中的人丢下去。
紧接着两声钝响,两个太监相继软倒,手上的力道一松,布袋子落到地上。
尹灵鸢丢了手上的木棍子,飞快解开布袋的绳扣,里面露出一张青紫交加的脸。
“妈呀”,大晚上的见此一幕,尹灵鸢被吓了一跳,不自觉躲到聿泽身后,弱弱问:“他……他死了吗?”
聿泽凑近,细细探查一番:“中毒,还有一口气在。”说着以手为引,虚按在小太监的灵台,渡入一缕灵气。小太监面上青紫稍退,终于幽幽转醒。
“毒已入骨,本座只能保他一刻钟清醒,有什么话赶紧问。”聿泽道。
尹灵鸢点头,此刻也不顾得害怕,凑近了问:“谁给你下的毒?”
小太监认清眼前之人,惊愕交加:“毓,毓婕妤?”
认得我,看来没找错人,尹灵鸢道心道。
“我,我死了吗?”
“现在还没有,但马上就要死了”,尹灵鸢道,“你若不想枉死,就把知道的都告诉我,替你报仇。”
小太监似是想起了什么,眼中闪过一抹怨恨:“丽婕妤,是她害我……”
尹灵鸢和聿泽所料不假,幕后黑手的确是丽婕妤。
这小太监名唤喜子,早些时候便被丽婕妤安排到瑞祥宫当差,那夜正是受丽婕妤指使,偷换了给小皇子擦身的药,毒药顺着肌里渗透到身体,致使小皇子中毒。之后又故意误导荷美人,让她认为是尹灵鸢所为,陷害尹灵鸢。
“好精细的功夫”尹灵鸢一阵恶寒,追问:“她为什么害小皇子?”
“奴才不知”,喜子已经有些撑不住了,说话气若游丝,“我衷心耿耿为主子办事,没想到她却容不下我,非要置我于死地。”
“你出手害人的时候就应该知道”,尹灵鸢丝毫不同情他,“早晚会有报应的。”
“我,我……”喜子情绪陡然激动起来,咳出一口黑血,死死瞪着尹灵鸢,“你……报,报仇……”话落,气绝身亡,一双眼睛还滴溜溜的瞪着,死不瞑目。
尹灵鸢别过头去,努力不看喜子的脸,将布袋照原样捆好,悄无声息的离去。
那两个抛尸的醒了之后,发现喜子原封不动还在原地,周围依旧静悄悄的,顿觉诡异,三下五除二把人扔进井里,因怕丽婕妤责怪,回去也没敢说中间发生的事儿,战战兢兢的过了几天,发现后宫风平浪静,便也逐渐放下心来。
尹灵鸢虽然知道了真相,但喜子已死,没有证据,她也不能空口白牙的指认丽婕妤。就算真的找到了证据,若是坐实了丽婕妤毒害皇子,那么小皇子如何解的毒,势必要牵连出自己,到时候解毒的丹药从何而来,她未必能说的清。
因而要处置幕后黑手,还得另想法子。
从皇帝先前对良嫔的处置,尹灵鸢觉得,即便是抓出了丽婕妤,皇帝也不会过分责罚她。
樱华宫。
小皇子休养了这些日子,身子基本痊愈,荷美人带着他亲自登门致谢。
尹灵鸢见到重新恢复活力的小孩十分高兴,笑着冲他招手:“小瑜儿,过来。”
“毓娘娘好。”
“真乖”,尹灵鸢捏捏他肉嘟嘟的小脸,端过桌上的果盘,“小瑜儿喜不喜欢吃葡萄?”
小孩伸出短短的两根指头,捏了一粒塞进嘴里,小嘴立刻鼓了起来:“喜欢,瑜儿也喜欢吃点心。”
尹灵鸢被他这可爱模样逗笑:“是不是上回的点心好吃?”
“恩”,小瑜儿诚恳的使劲点头。
“小馋猫”,尹灵鸢把果盘递给伺候的嬷嬷,“那下回我去太后宫里,多要些点心回来给你好不好?”
“好”,小瑜儿一下子高兴起来,“谢谢毓娘娘。”说完,吧唧一口亲在尹灵鸢脸颊上,留下一个湿哒哒的口水印子。
“不许对毓娘娘无礼”,荷美人哭笑不得,赶紧把小孩拽回来,拿出帕子想给尹灵鸢擦脸。
“没事”,尹灵鸢笑,“多可爱呀。”
“多亏妹妹送来的蔬菜,小瑜儿吃了胃口就好了,身子也恢复的快。”荷美人不住道。
“那就多吃点”,尹灵鸢吩咐人去摘菜,等下给荷美人带回去,“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营养上可不能缺了。”
小瑜儿显然很喜欢樱华宫,满院子的撒欢儿,一会去后院看菜园,一会又蹲在墙角摸南瓜,看什么都新鲜。
荷美人倍感欣慰:“以前在瑞祥宫可不敢叫他这么玩,如今在妹妹这里倒是放开性子闹了。”
“小男孩欢腾点好”,尹灵鸢道,“听说瑞祥宫又搬进去一位?”
“是啊”,荷美人道,“就是外邦的公主,皇上直接封了她娴嫔,如今住在主殿,不过她性子沉静温柔,倒不是个难相处的。”
“那就好。”
尹灵鸢留了荷美人和小皇子用午膳,席间都是用灵植做的菜,因为皇上之前几乎日日来樱华宫用膳,小厨房都换上了顶好的师傅,做出来的菜肴比荷美人那里精致十倍,小瑜儿吃的肚瓜滚圆,吃完便开始犯困。
尹灵鸢索性叫宝笙哄他去后殿睡午觉,自己跟荷美人在前头说话。
荷美人十分不好意思:“本是来感谢妹妹,却连吃带拿的,叨扰妹妹这么久。”
“哪里就叨饶了”,尹灵鸢笑,“我自己也是无聊,你以后常带着小瑜儿来玩。”
荷美人笑着应了,随即又涌出几分忧愁:“只盼他能平平安安长大就好。”
想起丽婕妤的事,尹灵鸢觉得不能再瞒着荷美人:“这次小瑜儿中毒,我已查到些眉目。”尹灵鸢一五一十,隐去聿泽相关,把自己查到的情况都说了。
荷美人听罢惊怒交加,死死捏着拳头:“好歹毒的心,我要去禀告皇上!”
尹灵鸢拦下她:“你这样空口白牙的,皇上未必相信。”
“总能找到证据的”,荷美人咬牙切齿,“大不了拼了我这条命,也要跟她同归于尽。”
动不动就拼命,尹灵鸢着实无奈,微微严厉了语气:“你去拼命,谁来照顾小鱼儿?他已经不得父亲宠爱,难道你要让他连母亲也没了吗?”
此一句,正中荷美人心窝,她一瞬间仿佛被人抽干了力气,颓然的坐回去,红了眼眶:“终究是我无能。”
“此事还需从长计议”尹灵鸢见她冷静下来,放缓语气劝解,“姐姐莫急,早晚有她伏法的时候。”又细细的分析了一番利弊,从丽婕妤的家世背景到皇帝的态度,一条条讲给荷美人听。
荷美人入宫多年,并不是没脑子的,冷静下来也觉得尹灵鸢说的有理,可这样一来,惩治丽婕妤就更没有指望了。
“姐姐可知,皇上为何如此不喜小瑜儿?”尹灵鸢忽然问,怕她误会,连忙又补充了一句,“我是想找到原因,没准能改变你们如今的境遇。若能得皇上重视,不愁惩治不了罪魁祸首。”
荷美人一愣,想到这些年小心翼翼的日子,更是悲从中来:“只怕是难呐。”
“姐姐若信得过我,不妨说说”,尹灵鸢道,“或许会有法子。”
经过了这么多事,荷美人对尹灵鸢可以说是全身心的信任,更何况这事宫里许多老人也知道,没什么可隐瞒的:“说到底是我们母子福薄……”
承启三年大选,元荷作为贴身侍女陪自家小姐入宫待选,没想到小姐落选,她却入了皇帝的眼,得幸于天子,封为采女侍奉在侧。
虽只是采女,但皇帝宠幸,也没人敢小觑了她,一朝有孕,更是直接封了美人。
本以为会就此青云直上,没想到小皇子降生的时候,皇帝忽生重病,生命垂危险,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将养了大半年才好。
事后司天监禀告,说小皇子不详,是为夺皇家气运而来,所以他出生的时候,皇帝才会病重垂危。
齐烨虽不全然相信,但到底心存疑虑。
紧接着承启五年,长到8岁的皇长子突然夭折。有心人再次将过错归咎于小皇子,齐烨不得不忌讳,虽然没杀了小皇子,但也把她们母子丢在角落不闻不问,任其自生自灭。
“简直是无稽之谈”,尹灵鸢难以置信,“这些事情不过是巧合,一国之君怎么连这都信?”
“正因为是一国之君,才不得不信”,聿泽的声音响起,“自古帝王皆疑心,更何况涉及到他的皇位。”
尹灵鸢沉默片刻,继续对荷美人道:“姐姐就没想过,这说法是有人故意安排的?”
“何尝没想过”,荷美人道,开始的时候她不是没查过,可她丫鬟出身,宫外没有母家,宫里没有根基,后来司天监官员更迭,她连当初进言的人都找不到了。
“这么些年我也认了”,荷美人叹了口气,“只盼着瑜儿来日长大,能够出宫娶妻生子,平安一生也就罢了,谁知,那些人竟然连苟且偷生都不容我……”
尹灵鸢沉思半晌,幽幽道:“这事要想彻底解决,还得改变皇上对小瑜儿的态度才行。”
齐烨既然相信这说法,不如就顺势而为,也弄出点神迹来,扭转他对小皇子的认知。而这种怪力乱神的东西,找聿泽再好不过。
“你想如何做?”聿泽问。
“尊上会托梦吗?”尹灵鸢露齿一笑,像一只狡猾的小狐狸。
傍晚,许久不见的皇帝再次驾临樱华宫,尹灵鸢心道来得正好,省的我去找你了。
齐烨径直走进正殿,尹灵鸢像往常一样下跪行礼,后者却未发一言,面上亦看不出喜怒,下人奉上茶盏,齐烨吹一吹,啜一口,动作慢条斯理,似是没看见有人还拘着礼。
尹灵鸢抬眼看看他,动动膝盖刚要自己站起来,只听李德福重重的咳嗽一声,顿时明白,齐烨这是故意的,遂又不情不愿的跪了下去。
良久,就在尹灵鸢失去耐心,想要主动开口时,陛下终于舍得开了尊口:“前些日子动手打人,可知错了?”
这还带秋后算账的?尹灵鸢腹诽,一不小心说了实话:“皇上不是罚了臣妾例银,还要我闭门思过……”
“思过?”齐烨提高音量,“朕听说你近几日满皇宫的转悠,哪里闭门思过了?”
“我……”尹灵鸢语塞,地板太硬,她觉得膝盖有点疼,只得违心承认“臣妾知错,不该在宫里动手。”
齐烨看着她这口不对心的样子,生气的同时又有些好笑:“也不知那尹盛是如何教养的,竟生出你这……”他一时找不到形容词,最终挥了挥手:“罢了,起来吧。”
“谢皇上”,尹灵鸢起身,到底没忍住揉了两下膝盖,默默吐出仨字:“放养的。”
“你说什么?”齐烨没听清,蹙眉追问。
尹灵鸢索性直说:“臣妾母亲死得早,爹没怎么管过。”
“怪不得,这般无法无天”,齐烨被她这一番插科打诨,其实怒火已消,此刻颇有些故意道,“那要不要朕派两个教引嬷嬷来?”
“不不不,不用麻烦了”,尹灵鸢头摇的像拨浪鼓,连连拒绝。
齐烨没忍住,再开口已带了三分笑意:“那便给朕老实些。”
晚膳上来,齐烨吃的心满意足,这才恢复了往日的温和:“朕有些日子没来,你这里的饭食美味依旧。”
“皇上喜欢就好了”,尹灵鸢柔柔的笑。
“嗯”,齐烨满意点头,“以后再这般冲动不顾后果,朕可不会如此轻纵了。”
“是,臣妾知道了”,尹灵鸢嘴上说的恭顺,心里却在狠狠腹诽,别得意,等下就让你跪下叫爸爸。
是夜,齐烨像往常一般入睡,眉宇间却不似以往平静。
他正做一个梦,梦里先帝一身龙袍,威严立于宗庙灵牌之上。此人既是天齐武帝,又是齐烨父皇,齐烨对他充满敬畏。
先帝先是细数他这些年皇帝当得好的地方,一番夸赞肯定之后,话音一转,说他虽然治理国家颇有成效,却不顾念亲情,未免太过冷血。
“父皇何出此言?”齐烨老老实实跪着听训。
“玄瑜本是你的骨肉,为何你不闻不问,这些年未尽半点人父之责?”
齐烨连忙如此这般的解释了一通,谁知先帝听后却嗤之以鼻:“小人之言,岂可尽信?我天齐立朝百余载,靠的是励精图治、精兵良将,夺运一说,岂非无羁?你堂堂天子,断不可听信谗言。”
一连三天,齐烨夜夜做此梦境,先帝每次说的都是同一番话。他终于肯相信,先帝看不下去皇室子孙受苦,特地来托梦。
第四天,齐烨踏进了瑞祥宫,看望小皇子之后,又赏赐了许多奇珍异宝,而这一晚之后,他便再没有做那个梦。
隔天,荷美人带着礼物来樱华宫,见到尹灵鸢先二话不说,重重跪下扣了个头。
“这是做什么,快起来”,尹灵鸢冷不丁被吓了一跳,赶紧上前搀扶荷美人起身。
“皇上昨日来看瑜儿了”,荷美人攥着她的手,语气中满是激动,“陪我们母子说了好一会子话,还道这些年委屈了瑜儿,日后定好好补偿。”
“如此姐姐该高兴才是,怎么哭了”,尹灵鸢扶她进内室,又唤人拿帕子给她擦脸。
“高兴,高兴”,荷美人一边落泪,一边忍不住笑,波不急待拿过下人手里的东西,一样样推到尹灵鸢面前,“这些都是皇上昨日赏的,我挑好的给你送来。”
盒子打开,一阵珠光宝气——金丝香木钗、碧玉步摇、红翡翠耳环、缠丝手镯,甚至还有小孩子的长命锁。
尹灵鸢哭笑不得:“这都是皇上给你们母子的,姐姐怎么拿到我这来了?”
“我们能有今日多赖妹妹”,荷美人诚恳道,“这些东西实在难以回报万一,你一定得收下。”
“我也是为了自己”,尹灵鸢道,“她敢陷害我,就别怪我容不下她,现在帮你们,也是给我自己出气。”
话虽如此,她到底收下了礼,免得荷美人总觉得亏欠自己:“珠宝首饰的我就收下了,至于这长命锁,还是留给小瑜儿戴。”
看着那个小巧的长命锁,荷美人破涕为笑:“是瑜儿那皮猴子,知道我来看你,硬要把这小锁放进来。”
尹灵鸢想想那场景,也觉好好笑:“小瑜儿呢,怎么没一起来。”
“他是想来呢”,荷美人脸上洋溢着幸福,“皇上说瑜儿不小了,也该跟着开蒙读书,今日便去了上书房。”
“才五岁就开始念书?”尹灵鸢诧异。
“二皇子四岁开蒙,瑜儿如今还晚了呢。”荷美人笑。
尹灵鸢:……
可怜的小瑜儿啊,美好的童年就这么到头了。
在宫人的伺候下洗了脸,荷美人情绪平复,这才开始说起正事:“如今皇上重新看重瑜儿,丽婕妤的事,要不我就直接向皇上禀告?”
经历了这些事,她是真佩服尹灵鸢,所以一切重大决定,都先来找她商量。
“皇上或许会信,但丽婕妤肯定不会承认”,尹灵鸢道,“我有一计,还需姐姐配合一二。”
顺康宫,主殿前的院子里,丽婕妤不停的走来走去,眉宇间透着焦躁。
一个宫女撩帘子出来,对丽婕妤福了福身子:“娘娘醒了,请您进去呢。”
丽婕妤面上一喜,赶紧随宫女进入内室,见到宜妃顾不得行礼,便急急道:“娘娘,皇上昨日去看三皇子,还赏赐许多东西。”
宜妃正在宫女的服侍下净手,抬起眼皮瞧了丽婕妤一眼,不慌不忙道:“急什么?只不过是去看看罢了。”
“可是皇上从前从未去过,嫔妾担心……”丽婕妤话没说完,宜妃便道:“与其担心,不如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
“万一皇上派人细查之前的事怎么办?”丽婕妤自从知道这个消息,便寝食难安,火急火燎的找宜妃商量。
“细查又如何?”宜妃接过帕子净手,训斥道;“相关的人都处理干净了,查也查不到你头上,反倒是你慌慌张张的,沉不住气。”
丽婕妤一想也是,喜子都死了,再怎么查也查不到自己,稍稍松了口气,方觉自己太过急躁:“是嫔妾莽撞了。”
“嗯”,宜妃点点头,“回去罢,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是,嫔妾明白。”
回了自己宫中,丽婕妤心中渐定,谁知几日之后的一个清晨,她竟忽然发起烧来。
宫人们慌忙去请太医,一番诊治服药,到下午的时候,丽婕妤不仅没退烧,还越来越严重,甚至昏迷抽搐、眼白外翻。
心腹宫女若芸见状心下大惊,想到莫不是婕妤没保存好那药,不小心沾到了自己身上?这情状正是和三皇子如出一辙,是中毒之后的表现。
她们下的毒,手里自然也有解药,若芸心中稍定,又怕太医万一诊断出什么,便道时候晚了,让太医先回去,若明日还不好,再请太医来。
请走了太医,又支开伺候的下人,她找出解药,刚给丽婕妤服下,便听见宫门一声轰响,一队侍卫鱼贯而入,后面跟着的赫然是大太监李德福,还有几个太医。
“李公公这是何意?”若芸走出殿外,看这架势心中惴惴。
“丽婕妤可在?”李德福扬声问。
“婕妤身子不适,现已睡下。”若芸道。
“果然呢”,李德福竟是一副完全意料之中的模样,吩咐身侧的太医,“劳烦各位太医,随咱家前去查探。”
若芸眼尖,一眼便认出为首的正是曾经给小皇子诊治的张太医,身后跟着的也都是一起给小皇子治过病的太医,心中更加不安。
张太医诊了脉,又细细探查了丽婕妤的情况,躬身禀报:“确如小皇子一般无二。”
“那便是了”,李德福点点头,转向侍卫们一声令下:“给我搜!”
“且慢!”若芸忙道,“不知发生了何事,李公公为何要搜宫?”
众侍卫丝毫不见收敛,动作利落的开始到各个房间翻找。
李德福撇了她一眼:“皇上旨意,你还敢阻拦不成?”
“奴婢不敢”,若芸敛眉阖目,心下焦急不已,解药虽已给丽婕妤服下,但婕妤醒来尚需时间。
推门翻找的声音不断传来,间或夹杂着宫人们的惊呼,侍卫们动作迅速,很快从各个房间里出来,向李德福回禀,均是没发现什么。
若芸暗暗松了口气,却听李德福又道:“丽婕妤的寝殿,也需搜找。”
“我家婕妤正在休息,恐怕不合适吧”,若芸立刻试图阻拦。
“自然是不能让侍卫们进去。”李德福早有应对,他招招手,立刻有几个老嬷嬷上前,“仔细着点,别碰坏了什么东西。”
嬷嬷们刚进去没一会,便有一个捧着个木盒子出来,打开的盒子里面赫然是一个扎满针的小人:“公公请看。”
李德福面色凝重,拿起小人一看,背后写着的赫然是小皇子的生辰八字。
若芸大惊:“这东西怎么会出现在主子寝殿?!公公明鉴,这定是有人陷害的。”
“是非曲直,皇上自有定夺。”李德福找到了想要的东西,还得赶着去给皇帝复命,无心多言,只吩咐太医:“丽婕妤这头,就劳烦张太医,她虽然罪大恶极,还是得交由皇上处置才是。”
“请公公放心。”张太医一拱手,和另外几个太医一起去开方子诊治。
“封闭鹂庆宫,将这些人都看管起来,不许他们外通消息。”
李德福匆匆离去,鹂庆宫却鸡飞狗跳,宫人们全被赶回了屋子,门口侍卫严加看管,一个都不许出来。
若芸被推搡着关进了一个小屋子,她紧了紧手中的解药,慌乱间洒在乱草堆里,并污染发现。
可是想起李德福搜走的那东西,不知道等婕妤醒来,等待她们的是怎样的命运。
她怎么也想不明白,在这短短的几个时辰,为何鹂庆宫变故陡升,只怕从丽婕妤中毒开始,她们就迈入了别人的圈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