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氏?”
“她不是下令处死了吗?怎么如今还在这里。”
“难道是有什么内情?”
众妃看到吴氏,立刻开始小声讨论。
“她怎么会在这里?”齐烨一开口,堂中顿时肃静。
贵妃起身禀报:“臣妾昨日奉皇上之命赐死吴氏,谁知这吴氏不肯就死,还口口声声说是受人指使,臣妾听她说的有理有据,遂暂时留她一命,交由皇上亲自审问,万一真的还有主使之人,也不至让那人逍遥法外。”
“贵妃娘娘此举恐怕不妥罢”,荣妃心下已经慌了,贵妃话音才落便急不可耐的开口:“皇上已经下令赐死,娘娘却擅自将人留下,恐怕有抗旨之嫌。”
“妹妹言重了”,宜妃幽幽开口,“事出从权,臣妾觉得既然此案既然还有疑点,贵妃娘娘行此举也是情理之中。”
她这个苦主的姐姐都开口了,齐烨便也没责问贵妃什么,只对吴氏道:“你既说是有人指使,那么指使之人是谁?”
“是……是……”吴氏跪在堂中央不敢抬头,却仿佛能感受到荣妃射来的狠厉目光。
“都到了这个时候,还有什么不敢说的!”贵妃一声厉呵,吴氏被吓得猛然一个激灵,紧接着开口:“是荣妃,是荣妃娘娘指使嫔妾谋害毓嫔腹中龙胎的。”
“你胡说!”荣妃陡然站起,指着吴氏狠狠斥骂,“吴氏,你为何要污蔑本宫?!”
“嫔妾没有污蔑”,吴氏也是豁出去了,虽然本能的发着抖,还是坚持开口,“娘娘您嫉妒毓嫔得宠,又因为韩神医的事情怨恨毓嫔,便叫我想法子打掉她的孩子。”
“你胡说!我没有!”荣妃急急否认,跑到厅堂中央扯起吴氏的衣领狠狠质问:“是谁指使你污蔑本宫?”她从吴氏的脸向后看去,看到尹灵鸢,又看向宜妃、贵妃,冷笑着一个个指过去:“是毓嫔?是宜妃?还是贵妃?你们谁要害我?!”
“荣妃!”贵妃厉声呵斥,“你如此疯癫,成何体统!”
“荣妃妹妹这般急切,莫不是阴谋被揭穿,恼羞成怒?”宜妃一派震惊模样。
尹灵鸢只是看着,没有开口。
荣妃仿佛恢复了一点理智,她跪扑到齐烨面前,哭道:“皇上,臣妾冤枉啊!吴氏为了能活命,便污蔑臣妾,求皇上替臣妾作主!”
“荣妃”,齐烨终于开口,“事情还没有查清楚,你先起来。”
“皇上~”荣妃唤的百转千回。
齐烨挥挥手:“夏彩,扶你家娘娘回去坐好。”
夏彩低着头快步走过来,扶起荣妃,低声劝:“娘娘,咱们先回去坐着吧。”
荣妃依依不舍的看了眼皇上,终究跟着夏彩回去了。
齐烨继续问吴氏:“你方才说是荣妃指使的,可有什么证据?”
“荣妃娘娘是私下里吩咐的臣妾”,吴氏惊魂甫定,跪回到原来的位置,“并没有什么人看到,但是那些寒性的食物,都是荣妃告诉我的,否则我又怎会知道这些?!”
“这么说,你是没有证据了?”齐烨冷冷道。
吴氏急了,经过昨夜她也想明白了,贵妃想利用自己打击荣妃,而自己已然走到如今这一步,如果不能遂了贵妃的愿,恐怕家族性命皆不保:“皇上,臣妾所言句句属实,荣妃娘娘说了,只要办成此事,她日后会寻个机会,求皇上晋臣妾的位份,臣妾断不敢撒谎。”
齐烨眉头紧蹙,贵妃见状开口:“你方才说,荣妃因韩神医的事情怨恨毓嫔,是怎么回事?”
“毓嫔因为得了韩神医的诊治成功怀有身孕,荣妃娘娘便也想将韩神医请来为自己诊治,谁知那神医来了一次,便逃出帝京,容妃娘娘甚为愤怒,当时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嫔妾也在的,看荣妃娘娘那时便将罪责归咎于毓嫔,后来更是唤嫔妾去,要打掉毓嫔的孩子,以消心头之恨。”吴氏述说道,这便是荣妃的动机。
贵妃看向尹灵鸢:“毓嫔,这件事从头到尾你都牵涉其中,可有什么想说的?”
尹灵鸢起身:“嫔妾的确是被韩神医诊治过,至于其他的,嫔妾也不知道。”
贵妃点点头,示意尹灵鸢坐下,又转向齐烨:“皇上您看……”
齐烨清了清嗓子,再次看向荣妃:“韩神医的事情可属实?”
“皇上”,荣妃用手帕拭了把眼泪,“臣妾的确是请过韩神医入宫诊治,臣妾多年不孕,一心想为皇上孕育子嗣,听闻韩神医曾治好过许多类似的病症,便迫不及待的将人请进宫里,可是皇上,您知道韩神医诊断过后是如何说的吗?”
“他如何说?”
荣妃咬唇,如今这个情势,她也不得不出此下策:“韩神医说,说臣妾日后恐怕都再难有身孕了。”
“啊?”
“什么?”
“连韩神医都这么说?”
此言一出,惊讶声此起彼伏,射向荣妃的一道道目光多了几丝怜悯,身为嫔妃,若是不能诞育子嗣,那么无论她曾经多么得宠,最终不过落得一个老死宫中的下场。
红颜弹指老,未老恩先断。纵使从前身份卑微如荷美人,在齐烨百年之后,也能跟儿子去封地享受天伦,而如荣妃这般没有子嗣的,尽管眼下看着风光,只怕晚景凄凉。
“臣妾数年前受了那场大凉,身子受损,据韩神医所言,那之后调养所用之药皆是虎狼,见效快,却后患无穷,即便医术高明如韩神医,对臣妾如今的身子,也无力回天。”
“韩神医当真这样说?”齐烨面带忧色,显然起了怜惜之心。
“臣妾怎会拿自己的身子开玩笑”,荣妃哭的凄凄惶惶,“臣妾多年不孕,日后只怕也再难有子嗣,只能盼着多陪伴皇上一日,是一日罢了。”
贵妃眼见着皇帝怜惜之情愈盛,连忙开口:“所以你就让人打掉毓嫔的孩子?”
“臣妾冤枉!”荣妃立刻喊冤,“皇上,臣妾自己没有子嗣,只盼着后宫诸位姐妹能为皇上开支散叶,臣妾又怎会去害别人呢。”
“皇上!”吴氏立刻高喊,“臣妾不敢撒谎,臣妾根本没有谋害毓嫔的理由啊,请皇上明查。”
“还请皇上作主。”贵妃也道。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齐烨并不是个傻子,孰是孰非他心底也有数了。
齐烨缓缓起身,迈步往殿外走去:“吴淑女戕害皇嗣是事实,打入冷宫永不许再出来。荣妃,身子欠佳,回去承乐宫好好养着吧,无事就不要出来了。”
“皇上!”荣妃惊呼,试图再说些什么挽回,但齐烨已经头也不回的走了。
宜妃狠狠看了荣妃一眼,只是如此实在是太便宜她了。不过若真如她方才所言,再也不能怀孕,宜妃复又欣喜起来,倒是省了自己好些麻烦。
荣妃失宠了。
这是宫里多少年没发生过的新鲜事儿,那些曾经被荣妃欺辱过的嫔妃个个都是幸灾乐祸,解气的很。
尹灵鸢觉得这个结果也不错,皇帝虽没明说禁足,但是这个意思还是很明显的,荣妃出不来,以后就没什么人每日里盯着自己找茬了。
她也要寻个机会,将自己的假龙胎弄没了,日后便万事大吉。
荣妃禁足的第二天,余妙蕊被放了回来。
她整个人就像是去地沟里滚了一圈,衣裳脏污的不成样子,头发也乱蓬蓬的,两眼毫无神采,直到见了尹灵鸢,才终于反应过来,自己从那不见天日的地方出来了。
“表……表姐?”余妙蕊喃喃。
一阵清风吹来,余妙蕊身上的味道飘入鼻端,所有人都忍不住蹙眉。
“带她下去洗个澡,顺便看看身上有没有受伤。”尹灵鸢嗅觉更加灵敏,皱了皱鼻子吩咐。
宝笙应声而去,泡在热水里的余妙蕊终于感觉自己活了过来。
她倒是没有受伤,只是这几日全被关在一个暗无天日的小屋子里,不知时辰、不见天光,小屋子除了一场破床什么都没有,每日有人将饭食送进来,她吃喝拉撒具在这这间破屋子。
开始还好,随着时间的推移,她每日都要跟排泄物共处一室,那味道自然好闻不到哪去。
余妙蕊何时受过这般屈辱,即便是小时候父母双亡,也很快被接到表姑母身边,摇身一变成了大户人家的小姐,所享受的待遇甚至比她原先的家庭还好。
如今这屈辱,余妙蕊暗自咬牙,总有一日她要全部还回去。
洗漱完毕,人再次被带到尹灵鸢面前。
“下毒之事已了,贵妃娘娘既然开恩将你放了回来,想必是不会再追究什么”,尹灵鸢开口,“之前派你去捉虫子,亦未见什么成效,本宫思来想去,还是将你送回尹府较为妥当。”
余妙蕊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她虽然受了这屈辱,但是若自己能成功得到皇上的宠幸,便能扬眉吐气,若是回去,真真再没什么希望。
“表小姐不会还想着伺候皇上呢吧”,含绿不等她开口便道,“好叫表小姐知道,瑾婕妤皇嗣已失,吴淑女打入冷宫,连荣妃娘娘都被禁了足,可见皇上动了真怒,如今但凡跟这件事情沾边的,都或多或少受了牵连,皇上怎么还会宠幸你呢?”
“可我什么都没做,我是冤枉的。”余妙蕊脱口而出道。
“表小姐真的冤枉吗?”宝笙忽然开口,“那日你发现了什么,又做了什么?贵妃娘娘没审出来,表小姐便当所有人都不知道吗?”
余妙蕊花容失色,看着宝笙喃喃说不出话来。
“你还要继续留在宫里吗?”尹灵鸢最后问,“需知万一他日事发,连我也保不了你。”
余妙蕊抿了抿唇,终究道:“一切……听从表姐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