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香神色几变。
果然大奶奶就是偏心她自己带来的丫鬟!
之前为着觅柳的“不规矩”,她连老夫人派来的汪嬷嬷都敢怼上。
这次到了她身上,她差点被那容嬷嬷当成是下马威的筏子,可大奶奶却轻描淡写的就带过了!
真是同人不同命啊!
丁香心里冷笑几声,眼神也变了又变。
那过来同丁香说这事的小丫鬟一抬头,就见着丁香神色有些不太对劲,吓了一跳,有些不安道:“……丁香姐姐,我也并非是挑拨离间,只是同你说一声,日后要当心些。新来的容嬷嬷很是严格。”
丁香胡乱的点了点头,将那小丫鬟送了出去。
她关上门,背靠在门板上。
有些事,也是时候该考虑考虑了。
……
容嬷嬷来了入景轩后,很快就接手了管事嬷嬷一职,觅柳移交出去不少活计,顿觉轻松不少,脸上带出的笑自然也就多了。
这日里,姜宝青坐在亭子里消暑,手里捧着个细腻的白瓷碗,碗里放着些切好的蜜瓜。
这蜜瓜是用井水湃过的,凉丝丝的,用银制的小叉子叉着放入口中,凉意与甜意混杂着沿着喉咙蔓延而下,别提多惬意了。
她听着身边几个小丫鬟的叽叽喳喳:
“……觅柳姐姐,我看着你近几日脸上笑容都多了不少,可是有什么好事?”
有个小丫鬟好奇的问。
觅柳摸了摸脸:“有吗?”
她想了下,又笑道:“啊,我晓得了,容嬷嬷来了后,我轻松了不少,偶尔也能偷个懒,自然是高兴的。”
说着,她又一本正经的同那几个小丫鬟道:“这话咱们当着大奶奶的面说说也就罢了,可千万别落入大爷耳里,定要扣我月钱的。”
姜宝青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几个丫鬟也笑作一团,其中一个小丫鬟嘻嘻笑道:“觅柳姐姐这是不好意思吗?我怎么听说是觅柳姐姐好事将近啦?”
姜宝青愣了下。
别说姜宝青了,就是当事人的觅柳都愣了下,随即失笑:“你听谁说的啊,我哪里来的好事将近。”
旁人也纷纷道:“这话可不能乱说,事关觅柳姑娘的清誉……”
那小丫鬟叫小井,是今年定国侯府刚采买来的,也不过才十一二岁,还留着双丫髻,正是天真烂漫的年纪。
只不过因着年纪小,还没入等,就在院子里帮忙洒扫打杂,平日里因着差事的关系,经常要在府里头跑来跑去。
姜宝青见她言行举止都透着一股机灵可爱,有时候出来散步,还会特特点出小井,带着她出来。
小井见众人都没把这个当回事,有些急了,委屈道:“我没有乱说啦,我也是听旁人说的……”
“有些人嘴里就是吐不出一句好听的来,你不要什么香的臭的都拿来在主子面前乱说。”有稍稍年长些的丫鬟小声的告诫着小井,“让容嬷嬷知道了,怕是又要顶着水碗罚跪了。”
容嬷嬷的管教责罚制度同之前的不太一样,底下丫鬟犯了错,她不会去打骂,而是让犯了错的丫鬟,头上顶着一碗水罚跪。
一开始有些小丫鬟还觉得容嬷嬷心慈手软,没把这责罚当回事,嘻嘻哈哈的犯了个小错。
容嬷嬷也没说什么,只罚了这么一次——后头不少小丫鬟就都乖了不少。
大家都是要脸面的,顶着一碗水罚跪,若是跪不好,那碗水洒的满头满脸的,别提多狼狈了。
虽说是夏天,不会感冒,但她们不要面子的吗?
小井性子跳脱,也是被容嬷嬷罚过的。
听别人提到这个,她脸白了白,显然这个责罚她是有些怕的。
姜宝青却若有所思的将那盛着蜜瓜的瓷碗放到一旁的石桌上,招手让小井过来。
小井一步一挪的过去。
姜宝青安抚道:“你不用怕,我不会骂你的。”
她知道小井看着是个天真烂漫没心没肺的小丫头,其实她聪明的很。
小井既然特特在这等场合提起这事,定然是听说了些什么,才想了这么一个法子,以开玩笑的口吻说出来。
小井有些磨磨蹭蹭的:“大奶奶真的不骂奴婢?”她想了想,又加了一句,“也不会让容嬷嬷罚奴婢吗?”
一旁伺候的丫鬟看得简直又好气又好笑。
竟然还跟主子讨价还价起来!
也就是她们家大奶奶脾气好,又纵着她,若是搁旁人身上,看看扒不扒她一层皮去!
姜宝青笑了起来,笑容像是午后艳阳般明朗温暖,驱散了小井心头的那一抹惶然。
她垂着头绞着手,站在姜宝青面前,低低的把她探听到的一些事说了出来:
“奴婢听园子里几个侍弄花木的粗使丫鬟说的,说觅柳姐姐在府外头有个相好,经常出府与那男子私会……”
觅柳的脸色一下子煞白。
几个丫鬟见觅柳的脸色变化这般剧烈,原本还想笑斥小井几声这怎么可能,结果一见觅柳这神色,当即面面相觑,说不出话来。
小井垂着头,没有去看觅柳的脸色,低声道:“她们还说,前些日子见觅柳姐姐脸色倦怠,说不得已经珠胎暗结了……”
这话越来越不像样,觅柳哪怕知道姜宝青不喜欢别人动不动就下跪,她还是忍不住跪了下去,却是咬着下唇,没有为自己分辩一二。
几个伺候的丫鬟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姜宝青的脸色也慎重了几分,她没有责问觅柳这到底怎么一回事,却是先细细的问起小井:“……你什么时候听到这些话的?”
小井绞着手,有些苦恼道:“就这两日,原本府里头嚼我们大房舌根的小人就很多,奴婢也没放心上,然而这两日里,这流言发酵的厉害……奴婢人小个子矮,有时候往树荫里一躲谁也不在意,听着这些流言越发厉害,还有人说……”
小井声音小了下去。
姜宝青神色淡淡的:“无妨,你直说。”
小井这才低着脑袋,小声道:“有人说,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丫鬟,觅柳姐姐做出这等事来,与大奶奶脱不了干系。”
一时间,亭子里落针可闻,只有声声蝉鸣,还在那此起彼伏的聒噪着。
几个丫鬟都白着脸,不敢去看姜宝青的脸色。
觅柳跪在地上,头都快磕到地板上了。